《谂烬逢华:任务失败成了反派的白月光》持剑惊鸿

24、人都是会变的

　　痛是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像有细冰在慢慢融化，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带着点麻痒，又裹着尖锐的疼。

　　傅书华睁开眼时，帐顶的青纱被月光浸得发蓝，像初夏的溪水面，泛着层朦胧的光。左肩的伤处坠着沉沉的麻，稍动一下，就有细密的疼从绷带下钻出来，像无数根细针在扎，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额角渗出层薄汗。

　　“醒了就安分点，动来动去，是嫌伤口好得太快？”

　　林薇薇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带着点没好气的冲，她正坐在竹凳上擦剑，高马尾甩得利落，银线在月光里划出细碎的弧，像串流动的星。剑鞘磕在窗台上，发出“咚”的轻响，惊得案上的药罐都晃了晃，褐色的药汁在罐里荡出涟漪，药香漫出来，混着竹影的清，倒有几分安神的意味。

　　傅书华没接话，只是侧过头，看着矮几上的药碗。褐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碗边凝着圈蜜色的渍——是林薇薇刚才往药里掺的蜂蜜，说是“免得你喝了又吐，还得麻烦医师再熬一碗”，语气冲得像在吵架，指尖却把蜂蜜罐子拧得很紧，生怕倒多了，甜得发腻。

　　【sty-777：（打了个哈欠）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平稳，就是疼得不想动，典型的“伤员懒癌”发作。左肩骨裂愈合进度15%，灵力脉络修复30%，医师说你这懒样子，不配合复健，怕是得躺到下个月，正好错过宗门大比。（翻了翻记录）萧砚卿的闭关洞阵法稳定，灵力波动匀速，冲击灵虚境的成功率已升至68%——看来没你在旁边晃悠，他反而顺利多了，果然你是最大的干扰源。】

　　“再胡说就把你调成静音模式，让你连吐槽都发不出来。”傅书华在心里回了句，嗓子干得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林薇薇把剑挂回墙上，剑鞘与木架碰撞，发出“咔”的轻响，她转身倒了杯温水，重重搁在矮几上，水花溅出几滴：“自己喝，手没断吧？”

　　傅书华扶着墙坐起来，左肩的疼让她龇牙咧嘴，额角的汗滴落在衣襟上。林薇薇“啧”了声，终是走过来，把水杯递到她手里，指腹还沾着点剑油的冷意，动作粗鲁，却没让水洒出来：“慢点，没人跟你抢，喝急了呛着，又得咳嗽。”

　　温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竹香——这是用竹根煮的水，林薇薇说“比普通山泉水凉快点，适合养伤”。傅书华看着林薇薇转身时，高马尾扫过药罐，带起的药香里裹着点蜜甜——是她偷偷往药里加的桂花蜜，上次在膳堂，林薇薇还吐槽“甜得发腻，也就你们小姑娘喜欢”。

　　人果然是会变的。

　　就像萧砚卿，以前教她练剑时还会因为碰了下指尖就耳根发红，说话都结巴；现在闭关前塞给她银镯，语气硬得像块石头：“戴着，别弄丢了，丢了有你好看。”

　　那时她还笑他“越来越像老古板，一点情趣都没有”，现在摸着腕间冰凉的银镯，感受着里面微弱却坚定的灵力波动，却突然有点想他。想他练剑时凌厉的侧脸，想他毒舌时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想他明明关心却偏要装成“顺手”的样子。

　　【sty-777：（发出机械音的嗤笑）想就想，别嘴硬，本系统还能读不懂你的心思？检测到宿主心率在想到萧砚卿时升高7%，思念值+5，属于“轻度牵挂”。不过提醒你，他现在一心冲击境界，脑子里只有剑谱和灵力运转图，估计没空想你这个麻烦精，说不定还在庆幸终于没人烦他了。】

　　傅书华皱了皱眉，把萧砚卿的事抛到脑后——想也没用，他在闭关，总不能冲进去把他拉出来。她看向窗外，月光穿过竹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幅被风吹动的水墨画，竹枝摇曳，影子也跟着晃，像在跳舞。

　　“大比还有几天？”她问，声音有点哑。

　　“十五天。”林薇薇正用布巾擦药罐，动作粗鲁得像在摔东西，布巾摩擦瓷面，发出“沙沙”的响，“医师说你肯定赶不上了，死心吧，省得天天惦记。”

　　傅书华没说话。

　　赶不上也好。

　　她现在连“流云破月”的起势都做不了，手腕刚抬起，左肩就疼得钻心，去了也是给萧砚卿拖后腿，说不定还会被傅卿涟看笑话。只是有点可惜——她还想看看，他冲击灵虚境后，剑法会精进多少，是不是真的能像长老说的那样，“剑气可裂山石，剑意能通天地”。

　　【sty-777：（分析数据）萧砚卿的闭关进度超预期，预计十天后即可出关。以他的实力，大比夺冠毫无悬念，到时候风光无限，说不定还能被掌门亲赐“九霄第一剑修”的称号。倒是你，错过这次机会，想进内门怕是得等明年了。（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以你和萧砚卿的关系，他要是想让你进内门，一句话的事——前提是你别总惹他生气，比如上次故意气他说“你的东西我嫌脏”，那可是狠狠戳了他的心。】

　　“闭嘴，再提上次的事，我就把你储存的所有灵植图片换成傅卿涟的表情包。”傅书华喝完水，把杯子递还给林薇薇，“我去躺会儿，养养精神。”

　　刚躺下，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是负责送伤药的小弟子阿禾，她的脚步声很轻，像只小兔子。林薇薇接过药盒，打开闻了闻，又用指尖沾了点药膏尝了尝，眉头皱了皱，才不情不愿地递给傅书华：“医师说这药膏得趁热涂，凉了没效果，我可告诉你，要是敢偷懒不涂，落了病根，别指望我再给你送药。”

　　傅书华接过药膏，指尖触到瓷盒的温度，暖暖的，突然想起黑风谷。

　　那时她昏过去前，好像听见林薇薇在骂“麻烦死了，早知道不跟你来了”，却又感觉有人把她往安全的地方拖，动作粗鲁，差点把她的头撞到石头上，却带着股不肯放弃的劲，像在跟谁较劲。

　　“喂，”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月光，“黑风谷……谢了。”

　　林薇薇正收拾药碗，闻言手顿了顿，背对着她哼了声，耳根却悄悄红了，声音硬邦邦的：“我是怕你死在外面，萧师兄出关又要念叨我没看好你，到时候罚我抄《剑心诀》，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傅书华笑了笑，没戳破。

　　她知道林薇薇嘴硬，就像知道萧砚卿嘴毒却心细——他会在她练剑累了时，嘴上骂着“娇气”，却把水袋递过来，温度刚刚好；知道张师兄看着温和却最有担当——黑风谷他明明伤得最重，却还想着先送她回来；知道阿禾师妹胆小却最善良——每天都会偷偷给她带颗野果，说是“吃了心情好，好得快”。

　　这些在九霄山认识的人，明明才相处了几个月，却比在国师府待了十几年的“家人”更让她觉得踏实。

　　除了那个夜辞。

　　想起那个摇着折扇的青年，傅书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旧物，带着探究，又带着点怜悯，让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说“欠他个人情”时，那语气里的熟稔，仿佛他们早就认识，可她搜刮了所有记忆，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号人物。

　　【sty-777：（调出记录）夜辞的身份信息依旧空白，像张白纸，但他的灵力波动与仙界典籍记载的“玄微一脉”吻合度63%。玄微一脉早在千年前就已覆灭，传闻他们信奉一位无名小神，擅长阵法和灵植沟通，后来神殿被毁，信徒也不知所踪——当然，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不用瞎猜，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伤，不是解密。】

　　傅书华闭着眼，没理会系统的分析。她现在只想好好养伤，等萧砚卿出关，然后……然后看他在大比上拿第一，看他得意洋洋地接受长老们的夸赞，看他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被夸了就偷偷翘尾巴，剑穗都晃得比平时欢。

　　至于夜辞的人情，至于傅卿涟的小动作，至于那些没解开的谜团……

　　都等她有力气握紧剑再说吧。

　　月光透过竹窗，落在傅书华的腕间。银镯在月光里泛着淡淡的光，与闭关洞方向传来的阵法嗡鸣隐隐相和，像道跨越了距离的符，一头系着静养的她，一头系着潜心修炼的他，无声地传递着什么。

　　林薇薇收拾完东西，看着已经睡熟的傅书华，呼吸均匀，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轻手轻脚地关了窗，把月光挡在外面，只留了条缝，刚好能看见院外的竹影。她走到院门口，回头看了眼竹楼的窗，那里还亮着盏昏黄的灯，像颗落在竹林里的星，微弱却温暖。

　　“麻烦死了。”她低声骂了句，却在转身时，把院门关得轻了些，免得夜风吵到里面的人，又折回来，把矮几上的药碗收了，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夜渐渐深了，竹林里的虫鸣低了下去，只有药圃里的灵草在月光里舒展叶片，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说悄悄话。

　　傅书华在梦里，好像又回到了青岩寺。

　　那时她刚穿来，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炮灰，被傅卿涟的人追杀，躲在佛像后面瑟瑟发抖。是萧砚卿突然出现，挥剑斩落蒙面人的刀，月白剑袍在晨光里猎猎作响，眼神冷得像冰，却在她摔倒时，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

　　那时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在九霄山的竹楼里，因为他闭关顺利而安心，因为他可能拿第一而期待，因为他一句硬邦邦的“戴着”而把银镯贴身戴着，连洗澡都不肯摘。

　　【sty-777：（监测到宿主梦境）检测到梦境中萧砚卿的形象出现频率高于平均值，情感倾向为“依赖”和“心动”。看来你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可靠的后盾了——虽然嘴上不承认，身体却很诚实，连做梦都想着他，没救了。】

　　傅书华在梦里翻了个身，眉头舒展了些，嘴角好像还带了点笑，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在银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与远处闭关洞的光晕遥遥相对，像两盏守着彼此的灯，在黑夜里默默呼应。

　　而闭关洞深处，萧砚卿坐在寒玉床上，指尖的灵力正顺着经脉缓缓流转，冲击着最后的壁垒。他眉心的汗珠渐渐消散，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在他摊开的掌心，那枚山茶花玉坠正泛着温润的光——这是他特意寻来的，与傅书华腕间的银镯是同一块玉石所雕，能共享灵力感知，此刻正与银镯一起，共享着同一轮月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在演武场练剑的样子——总是皱眉，总是逞强，剑穗甩得太急，常常打到自己的脸，然后气鼓鼓地瞪剑穗，像在跟谁赌气。

　　但想起她的样子，体内翻涌的灵力，好像就平顺了些，那些因为冲击境界而产生的滞涩感，也消散了不少。

　　“还有十天。”他在心里默念，指尖的灵力运转得更快了些，带着破竹之势。

　　他得快点出关。

　　不仅为了大比，也为了看看那个总爱惹麻烦的姑娘，有没有乖乖养伤，是不是又在偷偷练剑，把医师的话当耳旁风。

　　月光穿过闭关洞的缝隙，落在他紧握的剑上，泛着冷冽的光，却又裹着层说不出的暖，像他此刻的心情，坚硬的外壳下，藏着柔软的期待。

　　这一夜，九霄山的竹窗都透着药香，闭关洞的阵法嗡鸣得格外平稳，像首温柔的夜曲，哄着每个心怀期待的人，沉沉睡去。而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都藏在月光里，顺着风，悄悄溜向彼此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