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平行世界修补遗憾》林深见星

3、双月坠落时的围巾

　　第三章双月坠落时的围巾

　　消毒水的己趴在医院的长椅上，母亲的病房门虚掩着。走廊尽头的时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而我的校服袖口——分明是19岁的蓝白款式，沾着新鲜的泥渍。

　　「念念，吃橘子。」母亲的声音从病房传来，带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轻快。我站起身，看见她正把橘子瓣放进玻璃碗，腕间没有留置针，碎花围裙上还沾着面屑，像极了19岁那年她摆摊回家的模样。

　　「妈？」我喉咙发紧，「您......认得我？」

　　她转头笑，眼角没有皱纹：「傻丫头，妈妈怎么会不认得你。」阳光穿过窗户，在她发间织出金纱，我看见她身后的床头柜上摆着星星瓶——完整无缺，瓶中的纸星在月光下轻轻浮动。

　　「这瓶子......」我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您从哪拿的？」

　　母亲把橘子碗推给我：「林砚下午送来的，说是你们一起做的。」她眨眨眼，「小伙子穿的围巾真好看，是你织的吧？」

　　我浑身血液凝固。玻璃碗中的橘子瓣突然渗出暗红色汁液，在碗底积成小小的水洼。是从深水里传来：「念念，别让遗憾像橘子一样烂在心里......」

　　剧烈的眩晕袭来，再睁眼时，我跪在教室的瓷砖上，林砚正蹲在我面前，红绳几乎要扫过我的睫毛：「陈念！你终于醒了！」

　　他的校服纽扣又扣上了，我却清楚记得在平行世界的暴雨中，他的锁骨曾暴露在雨幕里。这种记忆的割裂感让我胃里翻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红绳下的皮肤滚烫，和19岁的体温别无二致。

　　「林砚，」我听见自己说，「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他瞳孔微震，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我攥得更紧。后排的值日生收拾书包的声音突，只有窗外的风铃在暮色中轻响，像某时空的回音。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戒备。我注意到他另一只手藏在背后，指尖似乎捏着什么纸张——是我熟悉的淡蓝色信笺。

　　「我去过另一个世界，」我松开他，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橘子糖，糖纸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在那里，你扣着纽扣，从不提起北京，而我......」

　　「别说了！」他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信笺从他手中滑落，我瞥见落款处「陈念收」三个字，字迹被水渍晕开，和母亲枕头下的那封一模一样。

　　教室的时钟指向17:57。我想起每次穿越的时间节点，腰捡起信笺，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抚平褶皱，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知道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点，把这封信拿出来看。」他」

　　我屏住呼吸。19岁的我在抽屉里藏着电影票，25岁的我在衣柜里藏着围巾，而林砚，居然轮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看见自己的手在逐渐透明，而林砚的红绳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银色的裂痕。

　　「陈念，」他向前半步，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蓝月亮洗衣液香气，「如果我说，我也去过别的世界......」

　　话音未落，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25岁的我冲进来，风衣消毒水味，手里攥着半块碎玻璃：「别听他的！他在守护裂缝！」

　　林砚转身时，红绳突然断裂。碎玻璃从25岁的我手中滑落，在地面拼出完整的星星瓶图案，一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母亲在厨房炖汤、林砚在机场狂奔、19岁的我在天台哭泣......

　　「看！」25岁的我指着空中的纸星，「这些都是被他封存的时空！他根本不想让我们修补遗憾，他想让所有世界都困在19岁的暮色里！」

　　林砚闭上眼，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我看见他校服下露出一角银色的链子，吊坠是枚破碎的星星——和我藏在糖纸里的残片一模一样。

　　「不是这样的，」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裂痕，「裂缝一旦完全打开，所有世界都会崩塌。你们以为的修补，其实是在......」

　　突然，整栋教学楼剧烈震动。窗外的双月正在坠织，形成巨大的漩涡。我被气流掀翻在地，看见19岁的自己从时空裂缝中走来，手里拿着那条灰色围巾。

　　「给你。」她把围巾塞进林砚手里，银线在月光下闪烁，「其实我......」

　　话未说完，时空漩涡突然收缩。25岁的我被吸向裂缝深处，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我触到她掌心的粉笔茧——那是现实世界里，她当了七年老师的证明。

　　「去香樟树洞！」她在风暴中大喊，「那里有能平衡所有世界的东西！」

　　林砚突然扑过来，抓住我们两人的手。他的吊坠碎成齑粉，露出里面的纸星——个暮色里徘徊，等待一句未说出口的告白。

　　「对不起，」林砚的声音穿过时空的杂音，「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实我......」

　　远处传来医院的救护车鸣笛，而我的手中，紧紧攥着三条红绳——两条完整的，一条断裂的，每条绳结处都刻着「念」字。

　　「陈念！」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见穿白大褂的林砚站在晨光里，左腕空空如也，眼中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疲惫，「你终于醒了。」

　　我猛封信，落款是19岁的林砚：「其实我早就知道，每个暮色里的你，都是不同时空的馈赠。」
　　褂下的锁骨——那里有道淡淡的疤痕，形状像极了平行世界里他松开的第二颗纽扣。

　　「他们说你在操场晕倒了，」他的声音很稳，眼神却在颤抖，「手里还攥着这个。」

　　他摊开掌心，是颗橘子糖，糖纸上有19岁的我写的字：「如果所有世界都注定有遗憾，那至少让这个时空的我们，说声再见。」

　　晨风吹过然明白每个平行世界的遗憾，都是时光写给我们的情书——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事不必有结局，因为在某个暮色里，我们早已相遇过千万次。

　　救护车停在操场边。我跟着林砚走砚并肩站在暮色里，他戴着那条灰色围巾，而她，终于把电影票塞进了他的口袋。

　　时空的裂缝正在愈合，却在我心底留下一道永恒的光。原来修补遗憾的秘诀，从来不是改变过去，而是学会在每个时空里，认真地说「你好」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