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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晋江文学城独家正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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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女孩不在意他的残缺】
第二天虞妮上学经过宫全楼下,特意抬头看了眼。
窗帘还拉着。
按他平常进班的时间,这个点估计还没醒。
就不能早点来嘛。
虞妮无奈摇摇头,走出小区。
早读结束,宫全终于出现在教室里,他依然老老实实穿着校服,低垂着头,帽檐遮挡着大半张脸,显得阴郁古怪。如果不是昨晚亲眼所见,虞妮还是很难相信那个游刃有余打架的人是他。
课代表从第一排开始收作业,虞妮转过身,小声道:“宫全!作业写了吗?”
课代表们平常都会故意“遗漏”宫全的作业,如果他写了的话她就替他把作业交上去。
宫全犹豫了下,摇头。
其实他写了,他成绩一直很好,并不是差生,他只是不想再跟她有多余的来往。
而且她帮他交作业,别人会不会连她一起讨厌?
“好吧。”虞妮遗憾地转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今天戴安娜没有来找她麻烦,唯一的未知数就是江野。
晚上自习课,虞妮写了张纸条,叠成小方块,丢给宫全。
宫全抬眸,手里转着根笔,直勾勾看着纸块掉在他面前,视线移向虞妮。
虞妮示意他拆开。
宫全眼里没什么情绪,拿起了纸块。
虞妮放心地扭回头。
宫全慢吞吞打开纸条,黑眸泛起细微波澜。
【我怕江野放学又来堵我,正好我们住同一个小区,放学一起走吧!】
绕路太远耽误时间,虞妮觉得这个方法更好。
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虞妮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心跳扑通扑通,忍不住回头看他。
宫全还没想好,余光发觉她看过来,无措地调整了下坐姿。
理性让他拒绝,可是感性在抗议。
虞妮看出他的犹豫,她自然是希望他答应的,赶忙又写了一张纸条扔给他,先下手为强。
宫全打开:【时间到!不回答就是默认啦,放学我等你!】
末尾还画了个调皮的表情。
宫全握紧纸条,心中说不上的悸动,又有苦涩的无奈,不敢抬头看她。
怎么能这么霸道,他努力地想要疏远她,她一句“不回答就是默认”,就让他前功尽弃。
果然还是太优柔寡断了吗……
他该对她狠心一些吗……
晚自习下课,虞妮收拾好东西起身,宫全早已背上了书包,倚在墙边等她。
四目相对,宫全向教室后门微微歪了下头,让她先走。
放学时间,同学们都在往外走,楼道里人流量很大,虞妮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扬起唇,爽快地率先离开。
宫全随后跟上。
人潮中,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一寸不离。
隔着一段距离,虞妮和宫全前后走出校门。
一中的学生们大都住在市区,和虞妮不是一个方向,路上人渐渐变少,虞妮放慢脚步等他。
俩人距离渐渐缩短,然而宫全却没有跟她同行,始终隔了一步远。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底线,用来警醒他,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在别人的嘲笑和羞辱声中长大,转过无数次学,始终忘不了秘密瞒不住时,他们鄙夷又厌恶的神情。
初一时,他再一次换了学校,那时他步入青春期,个子长得飞快,五官渐渐硬朗。
新学校没有人知道他的残缺,因为他性子冷淡沉默,渐渐地也有女生向他表白。
他只觉得讽刺,冷冷牵了牵唇,“喜欢?你喜欢一个太监?”
女生脸色苍白,眼睛不受控制地去看他腰腹之下,有一瞬间以为他在开玩笑。
学校的生理卫生课早已讲过相关知识,历史课也讲过司马迁受了宫刑,依然坚持写出《史记》。
可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现代?
宫全步步紧逼,“不相信?要我脱了裤子给你看看吗?你要看吗?”
那时的宫全压抑而偏激,他并非真的想给她看,只是受够了人们相似的神情,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反击。
女生落荒而逃,那天之后,他残缺的事在学校里疯传,再没有女生敢接近他。
自爆残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他没再转学了,即便是转,也只是重蹈覆辙。
他一直都很清醒,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孩不在意他的残缺。
前几日大雨,路边的秋海棠落了满地,如今已有颓败之势。
虞妮回头,对他招招手,“你走我旁边呀。”
宫全摇头拒绝。
虞妮停下来等他。
宫全也停下来,两人还是隔着一步之遥。
短短一步,中间却是鸿沟。
对宫全来说,相比她想起他的残缺主动疏远他,倒不如她永远不要想起来,被他疏远。
他宁愿在她记忆里当个恶人,总好过当个残废。
江野一行人躲在暗中,远远看见他们的身影。
“卧槽江爷!那不是全哥吗!他俩怎么一起走啊?”
江野咬着烟,靠着墙玩手机,闻声直接踹了他一脚,“叫谁哥呢?胳膊肘往外拐?!”
“错了错了!……老大饶命!”
有兄弟好奇:“他俩啥关系啊?看着挺亲密。”
“一起走嘛。”虞妮清凌凌的杏眼含笑看着宫全,比天边的月色温柔。
宫全狠下心,冷声道:“快走吧。”
虞妮杏眼黯淡几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宫全默默跟在她后面。
江野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个兄弟说:“我靠江爷,你的目标不会被那小子先拿下了吧!怪不得他昨天下手这么狠!”
“那咱们还上吗江爷,我这胳膊被他扭得现在还疼呢……”
“我浑身都疼,骨头都快散架了!”
兄弟们昨晚都被宫全揍得不轻,议论纷纷。
“走走走,今晚先算了!”江野也不敢硬碰硬,招呼兄弟们在虞妮靠近之前绕路溜了。
虞妮平安顺利地进了小区,停在宫全家楼下,笑吟吟转过身,“你家到了。跟你走果然有用,他们都不敢现身了!”
宫全跟她保持着距离,淡淡地应:“嗯。”
虞妮主动向他迈进一步,扬起小脸,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彩,“明天我还能约你一起走吗?”
宫全同步后退,别过头,“以后他们不会来堵你了。”
“你怎么知道?”
宫全自然知道,因为他已经联系了圈里的朋友解决这件事。今晚之后,江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学校了。
他不可能天天和她一起走,这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他不能告诉她,他抿唇,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进楼道,消失不见。
虞妮古怪地蹙眉,也回了家。
她打开卧室灯的时候,宫全刚把房间的窗帘拉上。
她默默叹了口气,这个少年心门封闭,每撬一下都那么艰难。
这夜凌晨,江野和兄弟们嬉笑谩骂地从网吧出来,被一群社会大佬堵住。
乌云遮挡月亮,黑暗像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人尽数吞吃。
一阵躁乱,夜重归寂静。
*
一连多日,江野都没再出现,虞妮很是新奇,课间走到宫全座位旁,感叹:“真让你说对了嗳,江野确实没再来堵我了!好神奇。”
宫全却不太理她,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了无生息。
虞妮只当他太困了,没放在心上。
虞妮度过了无比平静的一周,同时也没有理由再跟宫全一起走。
宫全一放学就甩上书包走了,虞妮没那么快,走的时候宫全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日子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明明对方就在身边,却毫无交集。
放学虞妮自己回家,晚自习下课已经很晚了,路上空无一人,很安静。
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自娱自乐地走。
刀疤以黑暗作遮挡,尾随在她身后,死死盯着她灵动的身影。
他身后的一个兄弟说:“这小丫头片子身上能有钱吗?别扑了个空啊刀哥。”
刀疤不耐烦:“那你说咋办?找不着雷建军.人,我们总得干点什么回去交差!她要是没钱,就把她绑了!”
虞妮隐约听到后面有声响,停下来,回头望了望。
孤零零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空旷的长街又黑又静,像一条通往未知的隧道。一只野猫嗖地窜进草丛。
虞妮心想,难不成江野他们又来了?
她倒不是很怕他们,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加快脚步往家赶。
“跟上!”刀疤招呼弟兄们,猫着腰飞快地穿梭过黑暗。
虞妮发现他们追上来了,拔腿就跑。
刀疤也不藏了,大喝一声:“站住!”
虞妮一惊,这不是江野的声音,是收债的!
她回头,刀疤带着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追着她吼:“别跑!站住!”
虞妮更卖力地奔跑,她学习好,体育也不差,八百米体测拿到过两分半的好成绩,在这个学生体育普遍不好的年代,是整个学校的佼佼者。
路边景物在她视线飞速倒退,化成模糊的残影。
然而跑得快在这种时候作用很有限,前面巷子口突然冲出几个刀疤的手下,挡住她的去路。
刀疤早就让人埋伏好了,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虞妮来不及思考,一个急弯,拐进另一条小巷,扒倒路边的杂物制造阻碍,“救命啊!救命!”
刀疤急喊:“别让她跑了!”
刀疤的手下们默契地分散开,一波去追虞妮,一波绕路包抄。
刀疤跟着手下们进了小巷,被地上的杂物拖慢了速度,刀疤急切地催促:“快追!”
巷子里的路错综复杂,虞妮不熟悉,盲目地往前奔跑,边跑边解锁手机,按下数字1——报警,一定要报警!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按后面两个数字,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手腕,扯进黑暗中。
虞妮下意识要尖叫,被紧紧捂住嘴巴,推到了墙根。
“嘘——”熟悉的声音。
虞妮意外抬头,猛地撞进一双漆黑的眸。
明明一放学就走了的宫全此刻站在眼前,目光笔直有力,“你在这待着,我去处理。”
他之前帮过她一次,虞妮潜意识里对他是信任的,心里一下有了着落,眼底闪烁,快要哭了。
宫全放开她,转身要走,虞妮拉住他的手臂。
宫全回头,她眼中写满了不安、惶恐、挽留,一瞬不瞬看着他。
“要不还是报警吧……”
宫全的声音沉着冷静:“没用的,抓进去关几天再放出来,他们还是会来找你。我认识他们,我来处理,你放心吧。”他轻轻抽离手臂,走了。
虞妮注视他高大挺阔的背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她蹲在角落,抱住自己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