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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条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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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邵骅三十六岁,是集□□下来的,对太子爷还算有几分了解。放以前,他哪屑于参加这种汇报,就是云谷金属董事会也要提前几天邀请,开始前三天每日提醒,生怕太子爷一个不高兴就鸽了所有人。
靳弈闻声抬眼,笔停在指尖,矜贵而慵懒。仿佛灯光都格外偏爱他,整个人比旁边两个领导清晰度更高。
他吊儿郎当问蔡知侬:“听起来没意思,有没有能力设计点有意思的环节?”
一句话问出来,几个人都懵了。蔡知侬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就差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了。
有意思?你跳钢管舞可以吗!
可能是气急,本来有所好转的腹部又是一阵痉挛。蔡知侬脸煞白,两颗眼珠却黑得惊人。
秦缘笑说:“对,咱们云谷年轻人多,虽然演讲比赛形式上比较传统,但策划时应该注意在内容上创新。”
杨劭骅:“靳总不愧是90后,思维活跃……”
“蔡知侬,你的脸色很难看,不舒服就去医院,不要硬撑。”靳弈打断了杨劭骅的奉承,“不要让人觉得公司压榨基层员工。”
“感谢靳总的意见和关心,没有不舒服,”蔡知侬说:“我看了初赛视频,每个选手都是独立的个体,本身就很精彩,比如有人不吹嘘成绩而是讲自己搞砸的项目,有的人把工作糗事编成段子打快板,还有人干脆直接RAP加街舞。如果靳总一定要在形式上创新的话——”
她的眼睛突然明亮,“在技术上,我们可以实时弹幕投屏。在内容上,我建议靳总考虑成为本次活动的彩蛋,虽然靳总是中年人,但也是90后啦,我相信效果会很不错的。”
彩蛋。
中年人。
坐在一侧调试电脑设备的路长安手指抖了抖,云谷金属最有种的女人出现了。
会议室气氛冷却,连见惯高端场合的杨劭骅和秦缘也默不作声。
靳弈扬着下巴,身体靠后,没有半分情绪。其实他在公司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就连一次靳朝华当着员工面指着他鼻子骂,他也是这副表情。
四目交汇,蔡知侬扬眉,一幅“有本事来打我呀”的模样。
杨劭骅想打圆场,刚张口,靳弈抬手制止,“小蔡的建议我会考虑。”
“谢谢靳总。”蔡知侬微笑,耳边的黑珍珠耳环衬得面色如月,明亮异常。
靳弈收回视线。
秦缘问到了评委嘉宾问题,毕竟集团周年庆,还是需要邀请一些知名度高的社会人物来捧场。蔡知侬如实交代,她联系过方青悠,但助理报价过高超出预算,她正在找其他合适的人选。
秦缘摆手:“我跟方主播是老朋友,这个事我来牵头,你去跟乔恺沟通。让陈露再联系几家媒体,预算把媒体车马费算上。”
蔡知侬点头:“好的。”
靳弈却吊儿郎当说:“不用,我来联系。”
成年人最大的体面是看破不说破,靳弈摘了戒指,婚姻状态存疑。而太子爷和美女主播,放在一起本来就暧昧,杨劭骅和秦缘也心照不宣。
蔡知侬“啪”地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打破了会议室里诡异的平静。杨劭骅听说过蔡知侬和杜渐吵架的事,百闻不如一见,小姑娘果然性情刚烈,全公司估计只有他敢当面在太子面前摆脸子,一时间视线不知该往哪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秦缘正想发作,靳弈轻笑了一声。
……
拔U盘、关灯,蔡知侬刚出会议室,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靠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靳弈还能是谁。
“你这个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她已经切换出了“公事公办”模式,语气和平时相处没有两样,“怎么有兴致来公司?”
“蔡知侬,你的体重已经超过智商了。谁火急火燎夺命连环call把我叫来的?”靳弈用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她,他本来就高,微低着头,如果不是嘴毒其实很有点看头,但蔡知侬只想把手里的U盘塞进他的嘴里。
“你确定会用这玩意?不行就去医院,请两天假公司并不会倒闭。”靳弈继续道。
蔡知侬轻哼,“我什么玩不转啊,不要小看人好吗,中年人!”
“行。”靳弈抬手,扔来一个白色小袋子。
蔡知侬一头雾水低头。
居!然!是!
验!孕!棒!
旁边就是男厕,还有几间玻璃门的办公室。就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区域,大庭广众之下,狗男人堂而皇之、毫不遮掩地把验孕棒扔了过来。
蔡知侬飞速看了眼四周,或许是靳弈的淫威太盛,两个男厕出来的员工都选择了另一边走廊。
她把验孕棒钻在手心里,塑料袋子的锯齿边缘有点硌手。她的肚子还在痛,但比起社死,肚子痛不重要。
蔡知侬:“你不要脸我还要。”
靳弈的办公室自带卫生间,洗漱台上有漱口水、剃须刀、香水之类的,种类繁多,却摆放有序,台面上别说一丝毛发,连一滴水都没有,一看主人就是洁癖自律的刻薄鬼。
蔡知侬见到一瓶绝版的香水,她曾经还买过一瓶送白岫。
她从兜里掏出验孕棒,长了二十多岁,第一次用这玩意儿。深吸一口气,把使用说明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
心口直跳,耳朵高度灵敏,听着门外的动静,偷感十足。
小心翼翼拆开包装,刚准备操作,敲门声响起。
靳弈打开门,有人走了进来。
听声音,是周群。
蔡知侬觉得有点荒诞,在靳弈办公室的卫生间里验孕,好巧不巧碰上总裁。她停止了动作,生无可恋开始刷手机。
周群:“靳总,云谷锌锭LME上市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下个月咱们一起飞一趟伦敦。”
蔡知侬手机铃声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立刻摁了。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周群问。
蔡知侬瞬间连大气也不敢出,这班上的,也太惊险刺激了。就像小说里,小娇妻在和霸总偷情,同事仅仅是play的一环。
“嗯。”靳弈坐在沙发上,双腿大开,胳膊肘抵在膝盖,右手虚虚握着,放在嘴边,“继续说。”
周群很上道,他怎么可能打扰靳总的雅兴呢,于是微笑道:“那我过一会儿再来找您。”
直到听到周群离开,蔡知侬才继续按说明书操作。
从来没有几分钟这么难挨,她默默祈祷,老天千万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当妈啊!
她对当妈妈是有恐惧的,陈月珍就是意外怀上的她,当时她刚在生产线上脱颖而出,马上就要提拔组长,结果就是因为怀孕被别人抢了名额,后来那人更是步步顺利,在国营厂里春风得意了好多年。虽然那个纺织厂早倒闭了,但到现在陈月珍提起这事还是一腔怒火。
蔡知侬捏着验孕棒,生怕一眨眼,就凭空多出一条杠来。
靳弈在外面不耐烦地敲门,“好了没啊,在里面睡着了?”
蔡知侬猛地打开门,双眼放光,勾住靳弈的脖子跳了起来,“还是一条杠,没怀!”
靳弈没有准备,被蔡知侬一扑,朝后退了几步,不好招惹的冷峻模样顿时被冲散了几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稳稳接住了蔡知侬,温软在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她踩着那么高的鞋,若是摔倒,估计会把地板砸穿。
几秒钟,靳弈都没有说话。
蔡知侬才觉得尴尬,赶忙收回挂在他脖子上的两条胳膊。她刚刚实在太高兴了,而这个好消息唯一能分享的人就是靳弈。
左胳膊却被扣住。
“没有怀孕,这么高兴?”办公室里很静,他的声音冷冷的,手上的力道也不小。
这是什么破问题,蔡知侬用力抽回手,又看了验孕棒一眼,“当然高兴,我才23岁,干嘛要这么早怀孕,我的同学当了妈的都变丑了。”
“那是她们原本也丑。”靳弈手插兜,很绅士地朝后一步,还煞有介事地抚平了被弄皱的衬衣,“晚上去岁安路吃饭,别提这事。”
“你嘴怎么这么毒啊。哎不是,靳老二,你不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着急了吧?我看网上说,男人年纪越大精子质量越差,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怀的,害我虚惊一场。”
靳弈垂着眼,居然没有反驳。蔡知侬一惊,立马补刀除后患,“我告诉你啊,五年之内我不考虑这件事的。”
靳弈的嘴巴凑近她的脸,用说情话般温柔的语调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头那边你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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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岁安路靳家大宅出奇安静。
靳钰出国考察去了,宁可盈也不在。吃完晚饭,蔡知侬坐在沙发里和婆婆聊天。
齐嘉惠也有她的贵妇圈,她们这个年纪,包包高珠别墅都不爱晒了,就爱晒孙辈。
齐嘉惠拿着手机给蔡知侬看她的朋友圈,这家又添了七斤重的孙女,那家媳妇儿又怀孕估计是个男孩。
话里话外,她也想晒。
靳弈:“你这个年纪添孙子又什么稀奇,你跟我爸努把力,再生一个,保管朋友圈没人比得上你。”
齐嘉惠:“臭小子,说什么呢!”
靳弈看向蔡知侬:“你不是说晚上有事么。走了。”
蔡知侬福至心灵:“对哦!爸、妈,我们回去啦。”
靳弈开车,蔡知侬觉得无聊,不知道聊点什么
“所以,你准备表演什么节目?”从蔡知侬随口问。今晚糯糯不在,没意思,逗逗狗男人也是一样的。
“脱衣舞。”靳弈声线冷淡。
“啧,年纪这么大,跳得动么?”
“晚上跳给你看?”
“……不了。”
靳弈笑出声,蔡知侬就是只纸老虎,稍微吓唬下就举白旗投降,这么怂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蔡知侬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剥开吃掉,把糖纸丢在车窗下的空隙里。
靳弈:“下车记得带走。”
蔡知侬:“我们办公室陈露可喜欢买零食了,今天给我的,特别好吃,吃了心情都变好了。”
“不是肚子不舒服?”
“乔恺给了我一袋肠炎宁,喝完就没事了,我们办公室的小伙伴好吧?”
“一群傻子相亲相爱。”
前面的车子开得慢,靳弈一脚油门,超车。蔡知侬在美国的好友,出国不大不小的车祸,休学静养了半年。从那以后,蔡知侬不能接受车速超过60码。
“你有没有安全意识?”她抓紧安全带问,胸口起伏,像一只受惊的猫。
“不是00后么,胆子没中年人大。”靳弈说着,又轻巧地超了一辆车。
“……”心眼比针眼还小,瑕疵必报的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