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渡甜[先婚后爱]》秋觉晓

37、相信我

　　蔡知侬的震惊太甚，乃至于觉得任何语言说出来都很苍白。他突然想起段师傅给她看的那张实习照片，原来十八岁的意气风发，是以这种方式被杀死的。

　　靳弈从来都清冷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灰，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手指根根冰冷。

　　“不早了，睡吧。”靳弈反手扣住，轻轻拍了拍。

　　直到蔡知侬睡熟，靳弈还盯着窗帘的一丝缝隙。月光从缝隙泻进来，好像以前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上了大学以后，生活并没有变好，靳钰的监视、恐吓信息始终如影随形，以近乎变态的偏执纠缠着他。他将自己包装成正人君子，商场上杀伐果断，生活里牵着妻子背着孩子看球。就如少年时，白天在父母面前扮演样样得体的好少年，夜晚却将杀死的青蛙藏在他的球鞋里。

　　无数个不眠的日子，他想通了，摆脱靳钰的第一步，让他如愿。
　　如愿堕落，如愿糜烂，如愿不进入宜信安创夺权，如愿让靳耀华失望透顶。靳钰才会暂时收起刀，不再赶尽杀绝。

　　所以他吊儿郎当、放荡不羁，混迹在南城名声最差的富二代圈子里，沾染上美女与绯闻，惹靳耀华大发雷霆。

　　方青悠是他给自己挑选的烟雾弹，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

　　如果这样解释，蔡知侬会相信吗？

　　不会的。她原本就生长锦绣之中，怎能理解污泥之黑。她就该永远花团锦簇，不惹半分尘埃。

　　靳弈盯着枕边人的眉眼，她的眉头还皱着，他轻轻抚平，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蹭了蹭，轻声说，“很快，相信我。”

　　-

　　蔡知侬写张师傅的报道在云谷内部反响很大，两千多字的深度报道在公众号上并不讨好，碎片阅读时代，很少人再能专心致志地读长篇的文字。

　　但这篇文章开头是以演讲比赛中张师傅的高光发言引入的，整篇文章没有生涩的说教，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只是客观描写了产业工人的工作纪实。但即便如此，张师傅的细致入微、精益求精的精神还是见微知著地反映了锌厂的标准和底蕴。

　　公众号后台留言第一次破百，很多云谷的老员工都在下面留言，其中不乏张师傅的领导工友、锌厂的客户，甚至还有张师傅的家人。

　　蔡知侬很少看留言，每次都是路长安把有价值的留言放出来。这次她一条条看过去，比成就感更大的是一种淡淡的温情。

　　这天早上一上班，就收到一箱巨大的包裹。

　　刚签收没几分钟，张师傅发来微信：【小蔡，文章我看了，写得太好了，好多工友看了都流泪了。山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我给你快递寄了些土特产，你别嫌弃。】

　　包裹里有蜂蜜、野山菌、烟熏腊肉等，最瞩目的当属一包麻辣饼。以往收到成箱的彩妆眼睛眨都不眨，一箱山货激动地三连拍。

　　【张师傅，您太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能写出一篇大家认可的文章，我也很开心(*^_^*)】

　　张师傅真的很实在，虽然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也能看出都是好东西，山货个头又大又饱满，交给张妈做出的成品肯定让人垂涎三尺。

　　路长安拿起一袋野山菌：“都是张师傅寄来的啊，这个菌子和辣椒炒一炒一定好吃！我妈最会做菌子了，晚上有口福喽！”

　　蔡知侬拍他的手，“你休想！”

　　“蔡蔡，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不是，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说出来，我没有这么怂的朋友。”

　　陈露插话：“说什么呀？”

　　蔡知侬戳路长安：“你问他呀！”

　　说话间，她已经夺回菌子，扔进箱子，从抽屉里找出宽胶带封箱，麻利得像个打包小妹。

　　只是，这么一大包东西怪沉的，怎么搬回去。

　　蔡知侬思索片刻，打开和靳弈的对话框，发了一张刚刚拍的照片，把麻辣饼圈了个圈发去，并甩了一张表情包——勾引.jpg

　　没一会儿，靳弈回复一个ok的手势。

　　蔡知侬双手捧着手机，快速打字：【这就完了，面对你最爱的麻辣饼，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狗男人：【别的东西还真勾引不到】

　　【被勾引到了就要拿出积极的态度好吗？12：10分来，把这一箱带走】

　　对面发来一个小猫OK的表情包。

　　表情包虽萌，但都是蔡知侬发的，而且来来回回那几个，有一种老年人冲浪的微钝感。

　　微信发完，jenny又来了，自从领导同意后，jenny每天来三趟办公室，热锅蚂蚁一样。蔡知侬揣上手机，跟她去人力办公室探讨新员工专题拍摄细节去了。

　　人力办公室都是妹子，唯一的男生出去跑招聘了。蔡知侬跟她们都熟，新生入职、军训这些专题都是跟人力一起做的，一进门大家就开始聊天。

　　“蔡蔡，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关键是，瘦腰不瘦胸，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跟入职时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这么短的时间瘦下来，不会反弹吗？”

　　蔡知侬：“没那么夸装，就是少吃，听教练的话就好。只要不暴饮暴食，应该不会严重反弹的。”

　　“我那天远远看见，还在想，哪里来的大美女！走进看，居然是我们蔡蔡！”

　　大家七嘴八舌，蔡知侬这个问题被问了无数次，但其中奥义其实很简单，管住嘴迈开腿，能不吃就不吃，能运动就运动。

　　“哎，我是不行，我少吃一口，我妈就唉声叹气，觉得我不爱她了。”

　　“都是借口！要是有帅哥追，保管每天都是最佳状态，是不是呀蔡蔡？”

　　大家笑起来，蔡知侬不明所以，继续跟jenny讨论细节。

　　人力想把这个模式固定下来，每个月以视频的方式展示工作成果。他们天南海北招聘，每月还有固定的培训，下个月又要搞年轻干部培训班，做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手卡，以视频的方式呈现最好不过。

　　但主持人是个问题，先不说蔡知侬计划离职，两人都有本职工作，最近还要忙媒体大会的事，偶尔配合人力一次还行，没办法每月如此。

　　再者，拍摄也需要场地、人员和设备，人力只是初步定了方案，其他什么也没有，还得蔡知侬从专业角度提意见。

　　蔡知侬：“先跟总裁办申请场地吧，要买绿幕方便抠图，还有专业灯箱，场地要尽可能大一点，而且用途固定，这些东西放那就不搬来搬去了。”

　　jenny：“我也这样想的，但总裁办说没地方，这几层都安排满了。”

　　“之前的A座办公室呢？有办公室没有退租。”

　　是靳弈之前办公室那层，因为他的东西实在太多，懒得搬，也不想别人动，所以没退租，把那间办公室当成仓库。但他的办公室只占半面，朝北方向的三间办公室也空着，一层没人足够安静，用来拍摄口播正好。

　　jenny夸张道：“哇塞，你怎么知道的，我在总裁办的小姐妹都没提供这么有价值的情报。”

　　“搬家时候知道的。”

　　之前他们的结婚照原本被束之高阁，这种东西，除了婚礼那天有用，婚礼后狗都不看。有次蔡知楠来，逼迫她翻箱倒柜找闲置，不知道怎么就把结婚照翻出来了。

　　那套结婚照其实拍的不错，但家里挂一两张就行，太多了感觉怪阴森的。照片几大本子，又重的要命，拿下来就懒得放回原位。

　　那几本相册在家里放了几天，突然有一天不见了，蔡知侬以为张妈收起来了，吃饭时候随口问了句，靳弈冷笑一声，说他扔到A座了，这才知道那间办公室还没退掉。

　　jenny跟总裁办打完电话，沮丧道：“那里只有靳总自己能用。”

　　“好吧。”蔡知侬惋惜道。心里却盘算着，不知道麻辣饼能不能换来小仓库的使用权。

　　正说着话，刘之韧来了，还给每个人买了咖啡，包括蔡知侬。对年龄稍长的，一口一个姐，这样的人在职场确实讨喜。但蔡知侬本来对他印象一般，听闻又分手，观感更差了点。

　　“蔡蔡，你的。”刘之韧把咖啡递来，“温的，对女孩子好。”

　　“谢谢。”

　　“客气啥，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他说的是衣服，但其他人不知道。jenny起哄，“什么事啊？”

　　刘之韧挑眉一笑，故弄玄虚道：“秘密。”

　　蔡知侬最烦这种，眼看着大家笑得更暧昧，解释道：“没什么啦，上次演讲比赛我给他借了身衣服而已。”

　　刘之韧没继续说，“蔡蔡很厉害，眼睛堪比尺子，衣服尺码很合身，比我自己买的还要准。”

　　“……”

　　这话似乎没什么错，但又令人浑身不适。蔡知侬笑了笑，“你的身高虽然跟我……跟我表弟差不多，但是比例差蛮多的，他肩宽腰窄腿又长，穿起来很好看，衣服在你身上还是略大了点，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欠缺了解。”

　　蔡知侬继续笑着看刘之韧，还摇了摇手中的咖啡，一脸“对不用怀疑就是说你身材差的”小婊情。

　　刘之韧嘿嘿一笑，也不生气，“蔡蔡的意思，是让我增肌呢，周末有空吗？一起去南城体育馆打羽毛球。”

　　蔡知侬手机一震，收到陈露的信息，【我刚上厕所去了，靳总来办公室，路长安说你去人力了】

　　蔡知侬做贼心虚看了看门外，正好看到靳弈大步走进。视线触碰，她莫名被烫了一下，赶紧移开视线。但该说不说，刘之韧跟“表弟”本尊同框，差别更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她觉得刚才说得过于含蓄了。

　　“靳总好！”

　　大家赶忙打招呼，刘之韧把自己那杯没来得及喝的咖啡递过去，瞬间从泡妞频道切换到职场频道。两个频道之间画风相差甚远，大概是“女人这还迷不死你”和“老板求您看我一眼”的差别。

　　靳弈一手插兜，一手把递来的咖啡又放在桌上，“你们忙，我找蔡知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