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死不了 ...
-
蔡知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方才靳弈将张乐阳的脑袋踩进水里时,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淡漠。她不是没见过他狠厉的一面,但每一次见,心头都会泛起寒意。
可奇怪的是,在这寒意之下,她的心竟像悬在云端,飘飘忽忽地失重。
靳弈这人确实混,却从不主动惹是生非。
蔡知侬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为了她,这种乌烟瘴气的局他压根不会踏进一步,更不会把张乐阳往死里整。这种人,他平时连瞧都懒得瞧一眼。
最让她心绪难平的是,他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六个字官宣了他们的关系。
他们明明在闹离婚。
他却毫不犹豫地宣告主权。
六个字,言简意赅。
很奇怪,她心里并不反感,反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就像身上的西装外套,看着冰冷死板,穿在身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妥帖。仿佛能够将它从惊恐绝望的情绪中隔绝开来。
宋野带着四个魁梧的保镖入场。
王公子看到这架势,都快跪下来给靳弈磕头了。富二代么,讲的就是一面子。当着他的面把张乐阳打的半死,也在打他王若嘉的脸。这么一闹,以后谁还敢跟他混,不划清界限都是好的。
王若嘉咬牙切齿,却偏不能发作,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四个保镖进来后便很自觉地站在靳弈身后,五个人神情淡漠,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靳弈的气势并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更加凌厉,颇有点锦衣卫的架势。
就是旁边玩手机的宋野有点拉跨。
“王公子,你要是不知道,只好让麻烦他们找。”靳弈没情绪地拉开领口扣子透气,不咸不淡道。
“弈哥,怪我,我派人找,这就去找!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说着把求助的眼神转向蔡知侬。
王公子从创业以来背靠王家势力,始终顺风顺水。那些见不得光的都是老爷子悄悄摆平,哪里见过这种操作。要不是靳弈,换其他人砸场子,他估计会让公馆保安把人绑起来扔出去。
“蔺宽柔只是带我散心,在家待着只会胡思乱想。”蔡知侬试图解释,蔺宽柔那么爱面子,若真当众难堪,怕是会要了她的命,“谁也没想到会这样,遇到不要脸的人渣。”
“行。”靳弈将她往怀里又带近几分,低沉的声音擦过她的发丝。保镖们却目不斜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行?行什么行?狗男人说话越来越难懂。
“要不我们……先走?”她试探地问。
“你怕什么,蔡知侬。”靳弈低下头,下巴抵在她头顶,目光却锐利地越过泳池另一面的棕榈树,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可是守法公民。”
“……”
不一会儿,蔺宽柔被王公子“请”了过来。她显然在别墅里玩得正酣,不仅跟人掼蛋,还喝了不少酒,好在神志还算清醒。
“我靠,我错过了什么大场面!”蔺宽柔踩着高跟兴致勃勃地凑近,瞄了眼一水儿黑衣的保镖,更加来劲,“张乐阳那个王八蛋,也敢打你的主意?我见他一次揍一次!”
蔡知侬懒得搭理她的醉话,“别废话,走了。”
蔺宽柔喝了酒不能开车,被蔡知侬半推半就地塞进了靳弈的车里。虽然心有不甘,但蔡知侬实在不想回翡云里那个冷清的家,便也跟着钻进了后座。
“你不陪你老公啊?”蔺宽柔啧了一声,醉眼朦胧地揶揄,“人家刚英雄救美,暴捶混蛋,你居然不感动?”
“闭嘴。”
蔺宽柔拇指食指捏在一起,从唇边滑过。幸好是闭嘴,要是掌嘴,她毫不怀疑靳弈这护主的奴才会立刻招呼上来。
“去星丽。”蔡知侬说。
这俩夫妻挺好玩的,平时看起来塑料得不得了,但一有风吹草动靳弈立马就出现,把老婆紧张地要死。
蔡知侬真是蠢钝如猪,都这样了还在说什么联姻。要是真遇到王八蛋,蔡氏出问题,人家早做财产分割离得干干净净了。
不跑还贴上来的,除了真爱很难解释。
啧。
这玩意儿会有真爱?蔺宽柔撑着醉眼打量靳弈,长得人模狗样的,但跟白岫比起来还是差一点的。
看在这小子还算靠谱,帮一次好了。
“你的破包真碍事,”蔺宽柔嘟哝,“皮又硬,硌人死了,他家的包真土,就你当宝贝疙瘩。”说着把包扔到副驾上。
“你那些包我可背不出门,就差脑门子写‘人傻钱多’四个大字了。”
“蔡小姐,你钱好像并不多耶。”
“闭嘴。”
“算上我的那份,应该不少。”靳弈开着车道。
蔺宽柔被猝不及防喂了口狗粮,朝蔡知侬翻白眼,蔡知侬反掐她的大腿。
“哎呦,”蔺宽柔忍不住叫了一声,看到后视镜里靳弈冷漠的双眼,自己找补道,“这狗粮真咯牙。”
车子平稳地驶出毓泽公馆,刚过一个路口,两辆警车呼啸着与她们擦肩而过,直奔公馆方向而去。
蔡知侬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座上的靳弈,后视镜里,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夜色中,欧陆平稳行驶,车厢内一片寂静。
一辆黑车紧随其后,车里是四名保安。其中有两名是靳弈给蔡知侬雇的,这段时间暗中保护她安全,他不确定靳钰会不会有极端行为。
蔺宽柔终于不胜酒力,歪在车窗边睡着了。
蔡知侬却毫无睡意,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驾驶座。
靳弈专注开车的侧影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她想起他刚才说“我老婆”时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几分狠厉的占有欲。
别人介绍都是“太太”,他却说“老婆”,不文雅,但却难得有烟火气。
这段婚姻始于利益,也本该终于利益。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些东西悄然变了质。
“你报的警?”蔡知侬轻声问。
“嗯,”他应得干脆,“聚众吸毒,够他们喝一壶的。”
蔡知侬沉默,本以为把头踩水里已经够狠,没想到还有这一手,果然不好惹,“张乐阳那边……”
“死不了。”靳弈打断她,声音里透着冷意。
他这人不拖泥带水,什么都能做到极致,懒起来躺在沙发上不舍昼夜,狠起来把人揍到出血丢水里还要报告帽子叔叔。
于公于私,都不吃亏。
唯独在离婚这件事上没有雷霆手段。若是他想,蔡知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顶多在云谷公众号上偷偷发表一篇如泣如诉的《惊!靳二够狠,隐婚妻子被净身出户》。
车子最终停在星丽楼下。
蔡知侬下车绕到副驾拿包,靳弈四平八稳地坐着,并不看她。
蔺宽柔偷偷睁开半只眼睛,看靳弈纹丝不动的背影,心里暗骂,“上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我艹,这哥们煞笔吗,再不主动老婆就跑了!”
由于车身低,蔡知侬半个身体探进来,熟悉的香气扑鼻而入,靳弈的小指阵阵痉挛。
他下车,从车头绕道副驾,把蔡知侬推进车里,然后绕回驾驶舱,锁住车门。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蔡知侬都是懵逼状态。靳弈这作案手法太娴熟了,要是去当歹徒,后果不堪设想。
不孬。蔺宽柔很满意,继续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幼不幼稚。”蔡知侬说,“今晚很感谢你,但是我想自己住几天,静一静。可以吗?”
靳弈看着她,凌厉的气质慢慢褪去,变成了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脆弱感。
蔡知侬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有伤,应该是高脚杯的碎玻璃划伤的,有一道伤口很深,表面附着的血迹仍未干,一直蔓延到手腕。
“静一静?就是跟蔺宽柔一起住在这种不入流的地方?”靳弈轻哂,“宁肯跟她去乌烟瘴气的地方消遣。”也不愿回家。
提到蔺宽柔,他就牙痒,早提醒蔡知侬离她远点,就是不听。要不是今晚有宋野,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只恨对张乐阳打轻了。但是不带她走,事后查起来,难免会牵累到和她住在一起的蔡知侬。
靳弈揉揉眉心。
“你手受伤了,去医院看看,我给宋野打电话。”
那么好看的一双手,被这道疤附着,那疤痕似乎有了生命,吸食他的血液膨胀生长,触目惊心。
蔡知侬的心被揪在一起,却不想被他看出来。
“不用。”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上的伤口,随后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她今晚真漂亮。脖颈修长,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车内昏暗,但她的眼睛却那么干净,像南极的冰川,仿佛从未窥见这个世界的丑陋。
他想守护这片净土。
一股欲望从腹中窜出,像不服管教的恶犬。
“我家里的事,会尽快解决。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要再提离婚这两个字。”靳弈转过头,不再看她,“你应该知道,现在离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老蔡分心。”
“好的。”蔡知侬乖乖点头。
“上去吧。”
蔺宽柔无语凝噎,就这?把车门锁上以为要上演限制级,没想到这么素。靳弈这哥们不是脑子有包,就是身体不行。
蔡知侬回头,叫醒蔺宽柔,为了维持醉酒人设,蔺宽柔下了车就半死不活地靠在蔡知侬身上。
靳弈没有送,靠着车抽了根烟。看着大楼顶部她们住的两间房子灯光点亮,才掐灭了烟头。
-
毓泽公馆聚众吸.毒的新闻,一夜之间冲上了头条。
报道里只含糊其辞地写了句“据热心群众举报”,可明眼人心里都门儿清,只是没证据罢了。靳弈凭一己之力,把南城的新贵富二代们得罪个光。
蔺宽柔刷着手机,后怕得指尖发凉:“幸好我提前走了。要是再卷进这种丑闻,老头子的钱怕要全给便宜儿子了!”
“所以你也不干净?”蔡知侬慢条斯理地切着酒店早餐的太阳蛋,头也不抬地反问。
“我清白得不能再清白,比你的豆浆还白!”蔺宽柔举起两根手指道。
“那你怕什么?”
“人言可畏你懂不懂?”蔺宽柔压低声音,“我做MCN这行,免不了要和这帮富二代打交道。我是没做亏心事,可架不住有人天天在我爸耳边吹风啊。说的人多了,老头自然就信了。哎,你这种没后妈的傻白甜是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