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得不轻》夏其

12、有药

　　运气好的人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运气很好？

　　被柳漾刺伤离开在竹林倒下的沈开颜又被人救了。

　　只是，这一次救她的人不是柳漾，也不会是柳漾。

　　要不说她与女人有缘呢。

　　林盈盈。

　　“浪费粮食，浪费药材，真是讨厌。”燕燕一边嘟囔着，一遍给沈开颜换着药，再包扎。

　　是药的味道还是换药的疼痛，沈开颜好像有了一点点知觉。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都睁不开。

　　脑袋里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柳漾含泪又决绝的脸，没入胸膛的匕首，她躲开自己溅出的血液。

　　她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很痛，快裂了。

　　“嫌我脏……”沈开颜嘟嘟囔囔的重复着，却让人听不清。

　　“小姐，她好像快醒了。”燕燕包扎好后看向林盈盈。

　　林盈盈走到床旁，打量着沈开颜，带着一丝玩味与好奇。

　　沈开颜咳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就看到一个青衣女子盯着自己看。随即，一双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左摇摇右摇摇。

　　“命还挺硬。我还以为救不活了呢，白白浪费我那么多好药材。”

　　沈开颜想躲开林盈盈的手，却使不上力气，只好任由她摆弄。

　　“怎么，沈大小姐这是嫌弃我这个救命恩人？”

　　林盈盈松开了手，拿起旁边的药，用勺子搅了搅，“也是，和别的女人是比不了。你为了人家连命都不要了，自然看不上我这满是铜臭味的人。”

　　好像是在讥笑，在沈开颜听来却很亲近。

　　她，为什么要帮我？

　　“你为什么要帮我？”沈开颜一脸虚弱，嘴巴白的要死。

　　“我现在没有金子了。”

　　本来舀起一勺药的林盈盈把碗放到一边，“既然有力气说话，那就自己喝药吧。”

　　她，好像生气了。

　　沈开颜委屈巴巴的看着林盈盈，看到她这个样子，林盈盈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我乐意。我乐意救你。”

　　林盈盈又拿起药，吹了吹，递到她唇边，见她抿着嘴不肯喝，

　　“怎么？怕我下毒。我现在碾死你比碾死蚂蚁还容易，用得着浪费我的好药再下毒？”

　　沈开颜默默的张开嘴。

　　一碗药喂完。

　　“你运气真好，被我家燕燕发现捡了回来。换做旁人，断是不会管的。”

　　不会管？

　　当初那个人，也管了。

　　看着沈开颜被白色绷带包裹的胸口，渗出血滞，“那一刀，也就我救的了你，你运气实在是好。”

　　林盈盈看着她，又笑了，“那女人真狠心。”

　　一想到柳漾，沈开颜的心就开始抽痛，她的胸口起伏着，血滞越来越多。

　　林盈盈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傻傻的呢？”

　　接下来的日子，沈开颜就在这里养伤，燕燕虽时不时说她浪费粮食，却从来没有少过饭菜，每一顿都香香的。

　　林盈盈偶尔会来换药，看看伤口的情况。有时换好就走，有时会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有时也打趣沈开颜几句。

　　她好像没有那么爱钱，好像是一个好人。

　　夜深人静时，沈开颜会回想起柳漾，那个冰冷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还有闪躲。就像一把刀，一次又一次刺入她的胸膛，无药可医，无人可医。

　　如果，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去劫那趟镖。她问自己，可她也回答不上来。

　　她后悔，后悔让柳漾痛苦，后悔让她失去了幸福。可，她改变不了什么。

　　一日，林盈盈给她换完药。没有马上离开，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威风镖局散了。”

　　沈开颜平静的眼神突然有了反应。

　　“林镖头一死，镖师的家人来闹，拿了些钱财走了。而柳漾……”

　　林盈盈看到沈开颜的身体微微转动，好像要直起身来，“柳漾变卖了财物，带着女儿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了？”沈开颜关切的问。

　　林盈盈又笑了，“你对自己的病情不闻不问，就那么相信我吗？”

　　林盈盈站起身来，对着沈开颜，“我可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又背过身去，“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快点好，去找她。”

　　沈开颜下意识的回答：“好。”

　　“再捅你一刀，我可不来救你。”

　　说着，林盈盈走到了门口，又说：“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林盈盈走了出去，留下沈开颜一人，她看着窗外发呆。

　　值得吗？

　　她也这样问自己。

　　伤口在一天天好转，沈开颜只感觉伤口处痒痒的，却也不说话。看着窗外，偶尔窥见朝霞、落日，阳光会洒进来。

　　林盈盈会进来给她换药，偶尔摆弄下窗口的药草，极少和她说话。

　　燕燕话就比较多了，“你呀，多亏了我家小姐，不然你早死了。”

　　“小姐可是把千年老参都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我们亏大了。”

　　沈开颜笑着点点头。

　　燕燕好似看到什么稀奇的一般，“原来你也会笑啊，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说得沈开颜脸都快红了。

　　一日，林盈盈给她换药，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胸口，沈开颜不自觉的往后躲了一躲。

　　“怎么？这个时候害羞了？之前可不见你有反应。”

　　见她不说话，林盈盈继续换着药，“你这个会留疤。”

　　“嗯。”沈开颜点点头。

　　“不过也没人看得到，只有你未来的夫君会看，他不介意就可以。”林盈盈故意在试探些什么。

　　见她又不说话，“我一个女子，我看了你的身子，我可不会对你负责任。”

　　“负责任？”沈开颜突然吐出几个字。

　　“那若是两个女子睡在一起，一起饿过肚子，一起面对困难，一起带孩子，要负责任吗？”沈开颜说着又咳了几下。

　　一想到她说的是柳漾，林盈盈笑，“你就活该被她捅一刀。”

　　看着沈开颜落寞的眼神，“记住，以后别把刀递向不爱你的女人。”

　　“那若是爱我呢？”沈开颜反问。

　　林盈盈没好气，“爱你也不能递。”

　　沈开颜不说话了，林盈盈把换下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傍晚时分，林盈盈又进来了，给了沈开颜一套素色的衣裙。

　　“你的衣裳我扔掉了，都是血。这段时间委屈你穿我的旧衣了。这套衣服是新的，你好换上。”

　　转而又摆上了脸色，“真是便宜你了呢。”

　　沈开颜想起了之前柳漾给的旧衣，那时的她很开心，现在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衣服是好的，干净的，可……不是她给的。

　　“多少钱，我下次一并给你。”

　　“不用，记账。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银子，先记着好了。后面，慢慢还。”

　　“对了，要算利息。”

　　沈开颜越来越觉得她好像是一个好人，表面上为了钱，实际上真的好像、可能、就是一个好人吧。

　　“谢谢你。”

　　林盈盈怔了怔，好久没有人这样和她说过话了，“你可别想的太美，我这儿不养闲人。早点好起来，干活抵债。”

　　林盈盈走了，顺带把门关上了。

　　沈开颜摸着自己的伤口处，想到的人是柳漾，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沈开颜就起来了，穿着新衣服，她好久没有穿新衣服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看到林盈盈在捣鼓药材，她凑上前去。

　　“我该怎么帮你干活？”

　　“先把院子里的柴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