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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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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开颜在林盈盈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每日清晨,她依旧早起,有时候劈柴,有时候分拣药材。她的伤口渐渐愈合,新肉长出,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疤痕,像某种无法磨灭的印记。
林盈盈对她,虽算不上热情,却也并非全然冷漠。她教她辨识药材,语气总是淡淡的,偶尔沈开颜出错,她也不会厉声斥责,只是一句记账带过。沈开颜知道,那些债,林盈盈或许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她留下。
沈开颜变的沉默了许多。她很少再想起柳漾,或者说,她不敢想起。那些温暖的、刺痛的记忆被她强行压在心底,只在夜深人静时,才化作梦魇,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她常常看着林盈盈捣药的背景出神。这个女人,救了她,留了她,却又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她身上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除了她的金子和药草。
这一天,沈开颜在晾晒一批茯苓。阳光很好,让人暖洋洋的。她动作仔细,让茯苓的每一面都接触的到阳光。
林盈盈端着一碗药过来,递给她,“喝了。”
沈开颜接过来一饮而尽。
“啧啧,喝酒呢?还是一碗苦的酒。”林盈盈看着她那副样子,突然笑了。
沈开颜没有说话。
林盈盈却不放过她,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怎么?药苦,心更苦?”
沈开颜下意识地躲开她的视线。
林盈盈用手轻轻的触碰她的胸口伤疤的位置,“这里的伤好了,那么,这里的呢?”
沈开颜身体好像有些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林盈盈又慢悠悠的说着:“整日魂不守舍的,做事到是认真,可惜啊,梦里时常惊醒,饮食也用得少。你这个情况,不会是给人下蛊了吧。说说,那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蛊。”
沈开颜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上来。她能说什么?说柳漾曾经给了她温暖,说她最后用刀刺向她,说她嫌弃她脏。
一幕幕,都是一把刀,刺向她的心。
她的眼睛红了起来,却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她不能再哭了,为了那个女人留的泪够多了。
林盈盈看着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想说算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给沈开颜,“安神的。夜里睡不好,吃一粒。不许多吃,要死人的。记住,要算钱。”
说完,她就走了。
沈开颜握着她给的药瓶,心里好像有些暖暖的,好久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了。
夜里,沈开颜果然又失眠了。
胸口的疤隐隐作痒,她拿出林盈盈给的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药丸带着一丝清香,淡淡的,和她的主人一样。
药效还要很好的,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这是她受伤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一天,沈开颜在帮忙炮制一批天麻时候,问林盈盈,“你的医术,是你师父教的?”
林盈盈没有抬头,“嗯。”
沈开颜小心翼翼的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于鬼医的传闻,她听过许多,大多骇人听闻。
林盈盈沉默了很久,久到沈开颜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
“她是个疯子,也是一个天才。她救了很多别人救不了的人,也杀了很多不该死的人。”林盈盈抬起头,目光看向远处,又开口说:“生死有命,救一人,必损一人。这是天道。”
沈开颜心中一惊,说着:“所以,传言是真的。救一人,杀一人。”
林盈盈突然笑了,说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世人度需要为结果寻找原因,更需要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找一个妖魔化的借口。她死了,这一切都成为了传说,任人渲染。”
沈开颜没有经过大脑,问出来一句,“那她是怎死的?”
问完了以后,她马上后悔了。
林盈盈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深邃,“你觉得呢?”
沈开颜答不上来。
“外面不都在说,是我杀了她吗?够不够精彩?”林盈盈轻松的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沈开颜摇摇头,说:“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林盈盈开口:“哦?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沈小姐,别太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刺痛了沈开颜,她的脸白了几分。
林盈盈把手头上的天麻放进罐子里面,盖上盖子,“做好你的事情。好奇心太重,容易短命。”
话说完了,但是沈开颜心里的疑惑却更大了。
又过了几日,沈开颜的伤基本是好了的,力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劈柴的效率越来越高了,分拣的药材也几乎不会再出错。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林盈盈救了她,养了她,她没有理由再继续赖在这里。她还要回组织复命。
这天晚上,她找到林盈盈。
“林姑娘,我的伤已经好了。”
林盈盈“嗯”了一声,不管她,依旧看自己的书。
沈开颜继续说:“我明日就要走了,这些时日的救命之恩,以及食宿、药费,我日后定当奉还。”
林盈盈抬起头,看着她,烛光下,她的脸有些朦胧,“还?你拿什么还?再去劫镖?还是去杀你打不过的人?”
沈开颜语塞。
林盈盈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留下。给我做个帮手,虽然笨了一点,但也还算勉强听话。至少,饿不死你,也冻不着你。”
沈开颜有些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林盈盈会让她留下。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或许是我这儿缺个干粗活的人。或许是你这个人虽然蠢,但还不算无药可救。”林盈盈说着。
沈开颜想到组织还有母亲在等着自己,就毅然决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