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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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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林镖头。
沈开颜不愿意,她不想柳漾失去幸福,她下不了手。对方却招招置她于死地,步步紧逼。
她一次次抵御。再这样下去,她体力要不支,她要死了。风吹得呼呼地响,她很痛苦,一边是柳漾的幸福,一边是组织下达的任务。
一刀一刀向她砍来,她躲闪。身体的举动却跟不上内心:就这样吧,就这样失去自己。
成全她,会不会好一点呢?
林镖头跳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向她砍来。突然间,他身体向旁侧去,暴毙而亡。
沈开颜急忙上去查验,她之前的银针射中了他,偏了,只擦破了皮,导致毒发比他人晚。
林镖头,死了。
沈开颜拿走了押送的货物——一张地图。难怪要灭口,原来是藏宝图。这次,怎么会派自己来,而且让自己知道了货物是什么?她自己也要被灭口吗?
林镖头躺在威风镖局大堂的棺材里,柳漾在给他守灵。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她恨,她怨恨,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她失去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她该怎么活下去?
威风镖局只剩下老弱残兵,精壮身手好的都去了上次的押镖。可惜,他们都没有活着回来。其中有些人娶了媳妇,有些人孤家寡人,有些人上有高堂,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那些人的家人哭的泣不成声,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夫人,这可该如何是好?”一个老仆满头白发,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一把一把地抹着泪水。
柳漾知道自己没本事,一时也没了主意,靠男人过日子,结果男人没了。
“李叔,我想多陪着他一会儿,你们先去休息吧。”柳漾说道。
灵堂都没有布置,只有死人躺在那里。棺材是林镖头很多年前给自己备下的,他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最后不过如此,草草收场。
柳漾看着他一动不动,眼泪大把大把地掉,她才刚刚成婚,本来,本来她的幸福触手可得。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
“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柳漾哭着,叫着,而后又笑了起来东倒西歪的样子,“林郎,林郎……”
小叶子跑过来,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说:“娘亲,我怕,我怕……”
看到小叶子来了,柳漾稍稍恢复了一点神智,她蹲下身子,抱着小叶子,眼泪止不住地流,说:“小叶子,我们以后又没有家了。”
“娘亲不哭,你还有小叶子,还有姐姐。”小叶子劝着她不哭,但是看到娘亲这个样子,自己却放声大哭了起来。
姐姐?
柳漾已经不去想那么多了,那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都要活不下去了,难道她就可以改变一切吗?难道她可以给她幸福吗?她能给她一个家吗?
柳漾摇摇头,苦笑着。看着小叶子还那么小,她该怎么办?
柳漾抱着她,小叶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柳漾把她抱回了房间,被子盖的很牢,很厚,很多,她不能再失去了。小叶子,是她唯一。
人走茶凉,威风镖局竟没有人来吊唁。之前喝喜酒倒是来了不少人,那些人现在只会看他们家笑话。
“那个扫把星,一进门男人就被她克死了,真是晦气。”
“我就说嘛,人尽可夫的女人不好娶得,要倒八辈子霉的。”
“不知道这男人死了,晚上会不会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兄弟几个倒是可以慰藉一下。”
这些言语,柳漾何尝不知。可她无可奈何。
柳漾继续守在大堂,眼睛已是红肿不堪,眼神如死水一般,腹中饥肠辘辘。吃不下饭,却也是会饿的。她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水喝。让自己离开一会儿,允许自己离开一会儿。
拖着沉重的身子,她一步步走过去,风吹的很大,呼呼的,雪还在下。柴房的门虚掩着,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地响。她已没有闲工夫去管这些。
有血。
柴房门口有血迹。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她拿出匕首,眼中泛着红血丝,推开了柴房的门。
“为什么?”
柳漾看着柴房里面的沈开颜。
“为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柳漾拉高了声音,喊了出来。
沈开颜身上受了伤,血迹斑斑,衣衫褴褛,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柳漾拔出匕首,指着她,说:“我要杀了你。”
沈开颜视死如归,如果能死在她手里,她会开心一点。的确,她杀了他,也杀了她,杀了她的依靠,杀了她的幸福,杀了她的希望。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多么希望那个死的人是她自己。她愿意成全她,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柳漾的匕首刺进了沈开颜的胸膛,她吐出一口鲜血,血溅到柳漾身上,她却躲了。
沈开颜的眼神像一个可怜的小狗,她竟然躲了,躲了。心中的痛苦远比身体的痛苦深得多,她的心越来越沉,她好像又病了。
“你嫌我脏。”
一字一句,满满的委屈。沈开颜的心很痛,她很难受,很痛苦,她想干脆就这样结束了。
柳漾却笑了,她笑自己为什么不杀了她,她笑她不躲等着自己杀她。
“滚!”
没有多余的废话,柳漾发出一声怒吼。自己身子却一软,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为什么?为什么……”柳漾一句一句念着,声音越来越薄弱。她的眼泪都快哭干了,今天她把一生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夫人,可是有贼人?”李叔在远处喊着。
“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柳漾脸上没有血色,平静地说着这几个字。
沈开颜捂着自己的伤,看着她,说:“我会回来的。”
沈开颜从后门走出了威风镖局,她回过头,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看着落在上面的雪,世事无常。
她离开了,她要回组织复命了。
身上的伤很重,也顾不得找个大夫,自己撒了一点携带的药粉,就这样出发了。
路上,她感到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弱,好像撑不到了,一个踉跄,她跌倒在了路边竹林,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失去了知觉。
天……天亮了。
沈开颜缓缓睁开眼,时间来到了半年前。
集市人很多,来买东西的小姑娘尤其多,可是没有人看她一眼。她又脏又臭,蜷缩在墙角,像一个乞丐。不,乞丐都比她好看。
沈开颜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她看着旁边的包子铺,又香又大的包子。她身上已经没有银子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也没有力气可以换粮食。
可她真的好饿,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只在溪水旁喝了几口水而已。
她快要晕过去了。
她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好像天黑了,只看到很多模糊的身影在动。
有个人站在自己眼前,她看不清。
“喂,给你一个馒头。”
好像,是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