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魂断哀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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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白雪覆盖整片天地，大雪已接连数日未曾停歇。
哀牢山上，梅绛雪手握一坛酒，静坐在聂小凤墓前。
自两年前那场正邪大战之后，师父便独自在这墓中长眠两年。
两年光阴，对她而言，可谓是漫长而又煎熬，每一日都活得浑浑噩噩。
冥岳三千女弟子之中，师父独宠她一人，这份偏爱，成为了她孤傲的底气。
因为知道，因为被爱，所以有恃无恐。
她为了方兆南，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疼爱自己的师父，让师父伤心，不断挑战她的底线。
每一次面对师父时，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师父眸中那深深的失望以及无法言说的伤心，她也曾心软过。
梅绛雪微微抬起冷眸，望着石碑，思绪飘向了两年前被师父抓回冥岳的那一日。
两年前
聂小凤指尖轻点，解开梅绛雪的穴道，目光沉沉地落在这个陪伴自己十年的徒弟身上，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穴道一解，梅绛雪睫毛微颤，眸光幽暗，她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抬起冷眸，直直望向聂小凤，朱唇轻启：“师父。”
这一声“师父”落入耳中，聂小凤只觉得苦涩。
聂小凤凝视着她，嗓音沙哑又带着哽咽：“你为何总与我作对？”
梅绛雪低下头，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聂小凤也垂下头，心底重重叹气：“我已经想的很清楚，如今我什么都有，天下无敌，武林近在脚下，但这些于我而言，犹如粪土，根本没有价值。”她顿了顿，丹唇轻启，“我只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继承冥岳，伴我终老。”
话音一落，梅绛雪惊讶地看向聂小凤，难以置信一生追逐权力的师父会把岳主之位拱手与人。
心微微掀起了一丝波澜，望着娘亲孤独的背影，冷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聂小凤转身面对着她，说道：“你是我一手养大的，虽然我对你们三师妹疾言厉色，但我对谁最好你很清楚。”
“一直以来，我最疼爱的是你，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而冥岳基业也有你的一份建立，我对你的感情远非玄霜可比。”聂小凤双手抓住她的双臂，激动道，“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甚至这个位置将来也由你继承！”
“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一刻，她犹豫了。
可方兆南的脸，又在此时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往日目睹师父种种狠厉手段的记忆也悄然浮现在她眼前，彻底打碎了心中那抹妄念。
即便此刻，她对亲情的渴望远胜于对方兆南的爱恋，可师父的所作所为，依然无法让她开口叫她娘亲。
所以，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当时的她不懂，血脉亲情远比那虚幻的爱情更珍贵，而初尝情爱的她也不愿重回囚笼。
与师父决战前夜，她辗转难眠，心中犹豫。
虽然她们如今正邪殊途，可师父毕竟是她的娘，她不愿意与她决战。
可不愿意归顺与她，又无法坐以待毙，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可以为师父做的就只有冒天下之大不韪，保下她的性命。
可她从未想过，师父会在万念俱灰之下，选择自尽在哀牢山。
梅绛雪凝视着墓碑上的“聂小凤”三字，随后轻轻将额头抵在墓碑上，冷眸中蔓延着无尽的悲伤，颤声道：“对不起……”
那日，师父出关。
“我闭关多年，你的寒雪牵魂箫有没有进步？”
那日，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你与她缘浅，不要再难过了，师父一样很疼爱你。”
那日，师父求她留下。
“我对你的感情远非玄霜可比，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甚至这个位置将来也由你继承！”
那日，生死决战。
“我不想杀你，别逼我！”
往昔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她眼前，熟悉到避无可避的心痛再次袭来。
两年过去了……
她日日饮酒，妄图在混沌中暂时忘却那份蚀骨的悔恨，可每次酒醒，都会比清醒时更让她感到心痛。
她以为自己选的是正义，是爱情，可后来方兆南为了所谓的武林大义，选择了她的妹妹玄霜，与她渐行渐远，她才明白，自己当初舍弃的，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冥岳的三千女弟子，师父独独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给她最好的武功秘籍，给她最尊贵的地位，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
而她，却用一次次的背叛，回报了这份沉甸甸的爱。
梅绛雪慢慢倒在白雪之中，雪花飞舞，轻轻覆在她身上，她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冷眸，唇齿间发出破碎的笑声。
她笑，笑自己的悲哀。
笑曾经不懂得珍惜的自己。
如今的她虽然摆脱了魔教妖女的身份，却也导致她失去了这世间最爱她的人。
这两年，她陪着罗玄悬壶济世，看到许多她从前不曾见识过的阴暗。
师父曾说过，弱肉强食，是自古以来唯一的真理。
可她从来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未曾记在心中。
如今却悲哀的发现，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梅绛雪缓缓抬起冷眸，玉指无比眷恋地抚摸着墓碑上“聂小凤”三字，唇齿间溢出破碎的笑声。
“娘，绛雪这条命是你给的，现在……女儿还给你。”
这一生，她最后悔的莫过于背叛了自己的亲娘，没有与她相认。
雪地里，白衣少女握紧剑柄，将冰冷的剑刃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她最后望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冷中最后一点光亮如烛火般熄灭。
随着手臂落下，冰雪剑毫不犹豫地刺入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衣襟，也染红了身下的雪地，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在茫茫白雪中，凄厉而绝美。
梅绛雪的身体缓缓倒下，最终与聂小凤的墓碑依偎在一起。
她睁着眼睛，望着飘落的雪花，嘴角似乎牵起了一抹释然的笑。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梅绛雪依旧眷恋地望着聂小凤的墓碑，依依不舍地闭上了冷眸，再无声息。
明月高悬，她那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在月光下格外醒目，苍白脸颊依旧掩不住绝代风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魂断哀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