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正邪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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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裹挟着清冽玉色袭来——一袭白衣如流云翩跹，梅绛雪手中碧玉笛横亘半空，精准截住陈玄霜刺向聂小凤的剑锋。
笛身与剑尖相触的刹那，气浪四散，陈玄霜被震得连退三步，足尖在地面犁出浅痕才勉强稳住身形；聂小凤则微怔当场，望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少女，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绛雪？”
此刻的梅绛雪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清冷出尘？
青丝被风搅得凌乱，素白裙摆沾着泥点，连颊边都蹭了些灰，显然是一路奔波、心急如焚地赶过来的。
绛雪她……明明一向很在乎自己的仪表的。
无论是在何时何地，她都会把自己打理地一丝不苟，像是早已把这个习惯刻进了骨髓中。
她未顾得上拂去身上的狼狈，只将聂小凤护在身后，冷眸如霜地盯住陈玄霜，周身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陈玄霜，这世上谁都能对我师父动杀心，唯独你不能。”
聂小凤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心中骤然掀起波澜。
她这一生，从不是需要被人护在羽翼下的性子——除了早逝的娘亲，这世间再无人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她曾以为罗玄是救赎，可那人在与她有过一夜温存后，竟如觉生一般弃她而去，甚至想将她永远囚在哀牢山的黑暗里。
直到遇见梅绛雪，她才明白，自己苦苦寻觅的救赎，从来都不是那个负心人，而是眼前这个被她疼爱了十年的徒弟。
她明知梅绛雪不喜冥岳的阴诡，多次流露过离开的念头，却总舍不得放她走——既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暖，又惜她武学资质绝世，不愿见她自毁前途。
自她出关后，更瞧得清楚：梅绛雪常立在傲雪红梅下出神，月光洒在她身上，清冷得像要乘风而去。
她封梅绛雪为圣女，给她至高尊荣，说到底，不过是想将这抹唯一的光，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聂小凤蹙了蹙眉，语气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软意：“绛雪，你怎么在这儿？”
梅绛雪侧过头，清冷的眸中闪过几分复杂——有担忧，有忐忑，还有一丝不敢言说的后怕：“绛雪放心不下师父安危，便斗胆跟了过来，还请师父恕罪。”
聂小凤垂眸，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笑。
绛雪啊，师父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你还会这般在乎我了。
她轻轻上前，伸手扶起梅绛雪，往日眉宇间的高傲尽数褪去，眼神里是独属于她的温柔：“绛雪，师父永远都不会怪你。”
这一幕落在方兆南等人眼中，只叫他们目瞪口呆，连带着对梅绛雪也生出几分不满。
余罂花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梅绛雪，我瞧你本性不坏，为何要助纣为虐，帮聂小凤这个妖女？”
梅绛雪转眸看向她，声音冷得像冰：“师父于我有救命之恩，亦有授业之恩，你们名门正派日日将‘知恩图报’挂在嘴边，难道到了我这里，就不算数了？”
“知恩图报没错，可对方若是恶人，便是愚忠！”余罂花反驳道。
“你们总说魔教无情，可名门正派的‘真心’，又有几分是真的？”梅绛雪向前一步，冷眸扫过众人，“你口中的正义、公理，只护着你们自己，却将我师父一步步推向深渊。”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刺余罂花的痛处——她苦心设计假血池，不也是为了报十六年不见天日的仇怨？
她强作镇定：“化解仇恨，未必只有报仇一条路。”
可话音刚落，连她自己都心虚起来。
“若当年被名门正派屠戮的是你，你会怎么做？”梅绛雪话锋一转，看向陈玄霜，“若当日师伯在哀牢山未能幸免于难，你能放下仇恨，选择宽恕吗？”
余罂花与陈玄霜双双沉默——她们答不出，也不敢答。
梅绛雪目光更冷，扫过在场所有人：“既然你们自己都做不到宽恕，又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评判我师父？不过是自古成王败寇罢了。”
“你们劝我师父放下仇恨，不过是怕了——怕你们联手，也敌不过我师父。”梅绛雪的眼神里添了几分轻蔑，与聂小凤此刻的神情如出一辙，“若我师父真的放下仇怨，你们就算不杀她，也会废了她的武功，再将她永囚哀牢山，这与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聂小凤察觉到爱徒气息有些紊乱，心中又暖又疼：“绛雪，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气。”她转向余罂花，眼神瞬间凌厉如刀，“识相点就说出出口在哪儿！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出口早被巨石封死了，今日你我便同归于尽！”余罂花强撑着底气，可在聂小凤的逼视下，声音还是微微发颤。
“同归于尽？”聂小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诡异又可怖，“你错了，今日死的，只会是你们这群伪君子！”
何况她早有防备——来假血池前，特意带上了凤血剑。
此刻她晃了晃手中的凤血剑，语气里满是威胁：“我劝你乖乖说，不然我的凤血剑可不长眼。你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若是被划上一道，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凤血剑的伤口难愈，就算好了，也会留一辈子疤。”
余罂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细腻的触感，与过去十六年的粗糙丑陋判若两人。
“只要可以杀了你，就算是毁容又何妨？！”
可聂小凤的话，还是戳中了她心底最软的地方：“当年你容貌被毁时，宁死不肯认天相，不肯承认自己是余罂花，如今倒说不在乎容貌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师父，凤血剑锋利无匹，何不自己开出一条路，何必与他们浪费口舌？”梅绛雪适时提醒道。
聂小凤眼前一亮，看向爱徒的眼神满是赞许：“绛雪，你不愧是我最疼爱的徒弟，聪明是你最大的优点。”她抬手挥剑，紫光闪过，岩壁瞬间被劈开，一道出口赫然出现。察觉到假血池开始晃动，她一把抓住梅绛雪的手，“快走！”
出了假血池，聂小凤扫了眼四周，只看见自己的马，便转头看向梅绛雪，眼神里带着询问。
“绛雪听闻师父来假血池，情急之下没来得及骑马。”梅绛雪解释道，又连忙补充，“师父先回冥岳便是，绛雪随后就到。”
聂小凤却摇了摇头，笑着将她往马边拉：“和师父同乘一匹马就好，哪用这么麻烦。”
“这怎么可以……”梅绛雪想挣开，却被聂小凤不由分说地拉上了马。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她脸颊瞬间泛红，挣扎着喊道，“师父！”
聂小凤将她牢牢圈在怀里，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乖，你要是掉下去，师父可是会心疼的。”
梅绛雪忽然不动了——不是怕掉下去，而是瞥见了从假血池出来的陈玄霜。
陈玄霜望着马背上依偎的师徒二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梅绛雪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师父，我们走吧。”
聂小凤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陈玄霜，凤眸中的温柔渐渐褪去，只剩一片冷漠——仿佛陈玄霜只是路边的一粒尘埃，而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她不再多看，低头对怀中的梅绛雪柔声道：“我们走。”
正邪殊途，从来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就如同陈玄霜早已被陈天相灌输了名门正派的思想，再也不配成为她的女儿；而她该珍惜的，是怀中这个护她、懂她的徒弟，是这世间唯一的光。
马蹄声起，夕阳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梅绛雪靠在聂小凤怀中，感受着腰间温暖的手臂，鼻尖萦绕着师父身上淡淡的香气，方才泛红的脸颊，又热了几分。
而身后的陈玄霜，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得眼眶发烫，却连一句“娘”，都喊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正邪殊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