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双徒受责 ...
-
聂小凤的红色衣摆扫过议事厅门槛时，殿内浮动的烛火骤然一凝，唯有她周身那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如寒潭般漫过整个大殿。
她抬眸的刹那，正撞见蒲红萼与云梦莲相视而笑，那笑意里藏着邀功的得意，像两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她积压的怒火中。
可聂小凤面上依旧平静，凤眸半阖着，无人敢与她对视——谁都知道，这位冥岳之主越是沉静，眸底翻涌的风暴便越是汹涌。
紧随其后的梅绛雪，素白裙裾拂过地面无声。
一双冷眸如同淬了冰，扫过蒲红萼与云梦莲时，将她们眼中藏不住的嫉妒、厌恶都映得分明。
那些晦暗心思在她眸中映出，却只换来她轻轻一垂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目光的玷污。
直到聂小凤在主位上落座，乌木椅发出一声轻响，梅绛雪才踏着碎步走到左侧席位，身姿端得笔直，指尖轻轻搭在膝头，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
“师父远征血池，不知收获如何？”
蒲红萼率先上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雀跃，竟没察觉殿内早已凝固的空气。
云梦莲也连忙跟上，语气越发谄媚：“是啊师父，我们与大师姐寻遍三千里，才觅得那幅血池图，想来定能助师父达成夙愿！”
话落的瞬间，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
蒲红萼与云梦莲脸上的笑容僵住，两人交换了个茫然的眼神——往日里师父虽严厉，却也不会这般沉默。
她们跟随聂小凤十余年，却始终摸不透自家师父的心思，就像此刻，明明她们献上了血池图，换来的却是能冻住骨髓的寂静。
梅绛雪悄悄抬眼，正撞见聂小凤眸中闪过的寒光，令她心头一紧，暗自为两位师姐捏了把汗。
她心中暗叹一声，旋即闭上冷眸，长长的蝶翼在眼下投出浅影，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仿佛殿内的风波与自己无关。
聂小凤瞥见她这模样，眉梢微挑，却并未多言——绛雪素来通透，倒比那两个蠢材省心些。
“收获？夙愿？”聂小凤终于开口，声音里裹着几分似笑非笑，凤眸骤然睁开，精光四射，“你们这次寻来的血池图，做得‘极好’，真是让本座‘刮目相看’啊。”
蒲红萼与云梦莲还以为是夸赞，正要谢恩，却见聂小凤衣袖猛地一扬！
两道凌厉的掌风破空而来，两人来不及反应，便被狠狠掼在地上，衣袍沾满灰尘，发髻也散了半边，狼狈不堪。
“看看你们寻来的好东西！”聂小凤将一张泛黄的图纸狠狠摔在她们面前，纸张打在青石地上发出脆响，“我原以为你们再蠢，也不敢用假货敷衍我，如今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们了！”
蒲红萼与云梦莲趴在地上，盯着那张血池图，瞳孔骤然收缩。
图纸上的山川纹路与她们记忆中并无二致，可师父的怒火绝不会作假——这费尽心力寻来的血池图，竟是假的！
蒲红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挣扎着爬起来，膝盖“咚”地砸在地上：“师父恕罪！弟子……弟子竟未察觉！”
云梦莲也慌忙跪下，却还在强辩：“师父明鉴！这血池图是我们费劲心力得来的，怎会是假？定是有人暗中调换，想让师父错怪我们！”她说着，眼神悄悄瞟向梅绛雪，话里的挑拨再明显不过。
聂小凤怒极反笑，指尖叩着扶手：“梦莲，有话不妨直说。”
云梦莲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弟子不敢！只是这血池图出自罗玄之手，笔力刚劲，绝非寻常人能仿造。我和大师姐寻图时步步谨慎，绝无差错！”
“师祖的笔迹苍劲如松，墨色沉郁，可这张图的线条却软绵无力，连落款的‘玄’字都少了几分风骨——分明是女子所绘。” 梅绛雪忽然睁开眼，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目光直直看向云梦莲，“只要稍加留意，便能看出破绽。可惜你们满心都是邀功，连这点细节都懒得核对，竟将师父的大事抛在脑后。”
聂小凤闻言回头，恰好对上梅绛雪的眼神。
那眸中的冰冷不再是往日的疏离，而是带着几分锐利的审视，竟让她心头微微一震——绛雪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
梅绛雪却没在意聂小凤的目光，继续道：“血池关系到师父的霸业，你们却因私心疏忽至此，置师父于险境。” 她的目光转向蒲红萼，语气更冷，“大师姐身为掌教弟子，统管三千同门，却连一张图纸的真假都辨不出，该当何罪？”
那目光如寒刃，刺得蒲红萼脸颊发烫，心中又气又愧，却不敢反驳，只能死死攥着衣摆，将头埋得更低。
云梦莲素来不服梅绛雪的清冷，此刻忍不住开口：“你倒会说风凉话！你整日躲在冷雪阁，从未为寻图出过一分力，如今倒有脸来教训我们？”
梅绛雪闻言，忽然轻笑一声。
那笑声极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殿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云梦莲，我敬你是师姐，不与你计较口舌之争。” 她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冷眸中只剩冰寒，“你为师父效力，是真心想助她成事，还是只想靠着‘功劳’往上爬，你我心中都清楚，何必装模作样？”
这番话让蒲红萼与云梦莲皆是一怔——眼前的梅绛雪，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陌生得让她们心慌。
蒲红萼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二师妹一时失言，还请圣女宽恕。” 她知道此刻再辩解，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梅绛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大师姐，你是掌教弟子，管理冥岳是你的职责，莫要让师父为这些琐事分心。”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无论你对我有何偏见，都该明白，师父的霸业才是首要的——私人恩怨，不该凌驾于大事之上。”
蒲红萼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低声回道：“是，弟子受教。”
梅绛雪的目光扫过两人，朱唇微扬，带着几分嘲讽：“至于你们认不认我这个圣女，我并不在乎，你们若有本事，大可以凭真本事来夺——”
话未说完，蒲红萼便猛地抬头，对着她抱拳道：“红萼不敢！还请圣女息怒！”
她怎敢与梅绛雪争？
先不说梅绛雪的武功才智远胜自己，单是师父对她的偏爱，就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可下一刻，一道冰冷却又带着柔媚的声音响起：“你们永远都别想觊觎圣女之位。”
梅绛雪闻声回头，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她没想到师父会突然替自己说话。
聂小凤缓缓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凤眸微微眯起，语气冷得像冰：“你们跟着我比绛雪久，可除了资历，你们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她？”她的目光扫过蒲红萼，又落在云梦莲身上，“论武功，你们连绛雪的三成都不及；论才智，你们连她的一半聪明都没有。凭你们，也配做圣女？”
这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蒲红萼与云梦莲心上。
她们虽恨梅绛雪，却也知道师父说的是实话——论能力，她们的确远不如梅绛雪；论宠爱，师父更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梅绛雪身上。
若是她们真敢觊觎圣女之位，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该做的，是替圣女分忧。” 聂小凤的声音越发阴沉，“圣女身份尊崇，岂容你们用这些琐事打扰？”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限你们三日之内，寻回真正的血池图。若是办不到，后果你们该清楚。”
那冰冷的语气让蒲红萼与云梦莲浑身发颤，连忙磕头：“是！弟子定不辱命！”
聂小凤看着她们惶恐的模样，凤眸中满是厌恶，厉声道：“滚出去！”
蒲红萼与云梦莲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议事厅，殿内只剩下聂小凤与梅绛雪两人。
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的身影，一时竟无人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双徒受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