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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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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莫若放下了手机,呼吸开始与黑暗融为一体,现在沉寂是对刚才冲动最好的解答。
他好像没自己想的那么难受,只是把自己放在了家里床上就离开了,也没有电影里陪伴他的单纯情节,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随即而来的是外面的电闪雷鸣。
这次,是突如其来的大雨,手机上都没有一点儿预兆,就这么轰轰烈烈地突袭而来,卧室的两扇窗户都大大咧咧开着,屋里的空调声音还此起彼伏,在冷热循环中莫若掀开被子下床。
光着脚接触地面的时候,他差点被刺得大叫,却在下一秒准确地摸到了鞋子,他拍拍自己胸脯,真是辛苦自己的脚丫子了。
还没赶着站起身来,雷声便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窗户旁边的老槐树没长大,但是叶子却很茂密,随着雷电的声音左右摇摆,让自己最脆弱的树枝躲进了屋子里,借着没关紧的窗户,滴下了阵雨带来的呼吸。
莫若顿了顿,发现外面挺亮的,树枝的影子在外面阵阵雷声的天光里倒映在墙上,还挺漂亮,别有一番意境的小镇子里,他想起了古人的诗词,还在记承天寺夜游里搜寻与此相近的句子,却在片刻的思考后想了想,这不是自己家房子,住在这儿至少得有看护责任,万一弄得湿答答的,到明天祝难回来没办法解释,他还是决定把这只偷懒的树枝扔回去,让他不要走捷径顺其自然接受自然的洗礼。
在踮起脚关上窗户的那一刻,他拍拍手上的水渍,想借着下一波闪电的节奏回到自己能够到电灯开关的地方,却在转身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抵到墙角。
“你爱我吗?”
他呼出气的那一秒钟就被莫若截获,某人今天晚上又喝酒了,就像刚到他家里的那晚上一样,酒气熏天,神智不清。
“你喝醉了。”
莫若抵着他让他不要再靠近自己,尽管莫若使劲推开身边的男人,却还是只能推开一条小缝儿,他的耳边还是能清晰地听到祝难庞大的呼吸声,还有颤抖地迷人的嗓音。
像是情人说梦话,祝难的呓语,莫若一时间没分清楚自己是做梦还是在现实。
“我没有喝醉,你是莫若,我说我爱你,我爱莫若,你听清了吗?”
男人好像害怕对面的人看出来自己说谎,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强压着自己想要乱颤地心脏,一字一句沉闷稳定地跟他说。
莫若在几秒之后,电波像是跟他发了消息,告诉他祝难要倒下,就像他刚才关上窗子转身就能知道祝难在身后时的感觉,两只手从抵着到托着,转换时间不过五秒,就把人稳稳托住了,他仿佛没有用力气,但是莫若知道他的胸膛,现在紧紧贴着自己的,因为这个,他甚至可以松开双手。
有时候能托举的,不只是双手的力量,还有胸膛的温热。
又是这样,和当初一样,他喝的烂醉如泥,而莫若却刚刚睡醒,就像两个列车上互相错过的两个人,却在不得已在的站台忽然停靠,有人清醒,有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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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爷的院子里,祝难无聊地坐在井边,周围有些挑水上来打湿的小草,在光照下面璀璨透明,像是白色的水晶挂着。虎爷坐在离他不远的躺椅上,摇着摇扇,旁边有个矮桌,桌子上有壶茶水。
“忘不了当年的事儿啊。”
虎爷说话不怎么喜欢带语气,但是祝难却听出来虎爷的疑问,他在跟自己说话,却害怕越界,所以总拿着平淡的语气跟他讲道理。
这是祝难总觉得,而虎爷作为旁观者,只是偶尔驻足,想要提醒他。
“没有。”
祝难说谎了。
侧屋的铃铛没响,但是祝难却感受到了冷风,像是从井底传来的。
他想着如果扑通一下跳进去,也许就不会被人看见,他现在整张脸都是红的,不是烈日的暴晒下产生的,而是羞愧和后悔。
虽然虎爷没有揭穿他说谎,但是他能感受到虎爷的眼神和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奇怪了。
祝难难得说谎,虎爷倒是觉得是个新鲜事儿。
“你上次给我这儿给那个小朋友做的面具拿走吧,我这儿没什么地方放,到时候就整丢了。”
虎爷双目微阖着,他听着风的呼吸声,在旁边矮桌上拿到了自己的茶杯,歪着头轻嘬了一口,又把茶杯放回去了。
“有时候人不能逼自己太紧,逼得太紧容易出事,就像皮筋一样,崩太久了就断了。但是也不能什么也不干,皮筋用的就是他的弹性,要是长久不用他的价值就没了。时间不早了,我这儿也该睡觉了,你家里还有人,这边就不留你了。”虎爷的手挥了挥扇子,示意祝难该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虎爷还补了一句,“别忘了拿走你的东西。”像是以后不见面了,也像是再赶人。
被赶出大门的祝难,手里握着那面熟悉的面具,任谁都看得出是他的东西,却没人知道不是他的尺度。他大手一摆,想要丢掉,却在离开的时候在草地里发现了亮闪闪的东西,本来是没有什么情绪去捡草地里没人要的东西的,但是却有种吸引力让他鬼使神差地钻了进去,然后拔出了一根天蓝色的彩笔,像是被人折断丢在这的,却在走了一段路反应过来。
这里好像是我们在村里第一次见面,莫若把他的画笔全都丢了的地方,但是他记得自己是捡回来的,但是好像漏掉了一根。
祝难没有再思考,又回去了一次。
这次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地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余的画笔之后才收拾离开。
祝难记得莫若的那个画笔盒子,精巧且繁多,却被他一言不合就丢掉了,并冷静地不带一丝情绪地说,丢了再买,这种气势但凡是暴发户,都学不来。
祝难想起来莫若当时冷脸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反应回来之后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本事。
就会自己做梦,有本事把人追到,以后就能看一辈子他的冷脸。
还真是贱的要死,就非要看他的冷脸才能笑出来是吗,为什么不多逗他笑呢。
说起逗他笑,好像没什么印象,莫若笑过吗?
走得路程太长了,脚底下蟋蟀的声音把他带到了村里唯一一个到晚上十二点关门的超市。
“芳姐,结账。”
“哎呦,大晚上少喝点,你这孩子。”
祝难走出小卖部,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使不上力气了,他的腿疼起来了,像是雨天快要降临了,要是现在跑起来,他肯定能在下雨之前回家,但是现在他的腿已经痛风了,疼到只能踉跄着走他的步子。
他的前面不到二百米就是村委会的大院子,现在还挂着过年的灯笼,亮堂堂的,他的手里有家里的钥匙,当然还有那把生锈了的大铁门的钥匙,他扶着墙手里提着几罐啤酒,慢慢挪了过去。
时间好快,从门口的土地到水泥地,只用了他上学不在这儿的时候,忽然一瞬间这里变了样子,自己好像还是个孩子,只留下了在这里踢皮球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