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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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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若的双手卸了力气,祝难重重被砸在床上,双脚还在下面耷拉着,莫若没再管,拿起毯子走出卧室,窝在客厅里睡着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祝难的老屋子,一切都要变天了。
从祝漓开始解释他一直被当作枪使的那一刻,从他知道祝难是为了让自己做子弹的那一刻。他没有哭,他看到了祝难的忏悔,因为那晚上第一次亲吻,他开始小鹿萌动,到现在认清现实,两眼发黑。
莫若窝在沙发里,一件件数着他的心事。
从仓库里救起他的时候,他在医院里就看到了祝难的疏离感,怜爱中夹杂着愧疚让莫若猜不透,加油站的那天晚上,莫若明白了祝难的心意,却不敢接收了。
才不是因为什么众叛亲离的事实,或穿针引线的证据,这些都哪有爱重要。这个坚定的唯爱主义者,最受不了愧疚式的爱。
“你的父母是为了你,才走向的自由。”
耶稣在主教堂为他祈祷,他站在小黑屋里闭门思过,这些分明都不是他的错。
莫若在鸡鸣犬吠中清醒,天才蒙蒙亮,他就准备好了行囊。
要等他吗?
还是算了。
画还带吗?
不如丢下。
反正也躲不过被抄袭的命运。
那这个地方还会在回来吗。
也许下一次就是不一样的身份了吧。
他的眼睛巡视着,刻录着他带不走的记忆。
特别是背后靠着的这个单人沙发,无比柔软的裹挟着他无数的记忆,如果时间来得及,他想抱着他回去,到时候也会有属于自己的阿贝贝。
可惜他太大头了,好像回忆只能随这个沙发一起在这里沉沦,时光要给他上色填满才行。
他望着墙上的鬼面,眼神扫荡之后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一张,而是两张面具,重叠放着,祝难的那一面包裹着里面的面具。
莫若把他们摘了下来,仰面放在了沙发的茶几上。
不出所料,是他给自己做的那一面。
他翻了又翻,看了又看。
卧室里发生了动静,祝难该醒了。
他往卧室里看了一眼,叫了一声,问他跟他走吗?那人跟呆子一样愣了愣,随即应了声。他没睡醒,但是脑子里都是随着他的声音去的。
祝难还以为他会先自己一步走,没想到还等着他。
“我叫了车,我先走了。”
还是自己想多了。
祝难刷着牙,一只脚蹬着石头,他用力左摇右晃的,没想到把那块石头从泥土里晃了下来,里面有一丛绿色的幼苗,两只叶瓣耷拉着,像开合的手掌,茂密地长了几颗,也不知道是什么季节留下的种子,竟然在石头底下生了根,发了芽。
“去你叔叔家要点白矾,今天晚上妈妈给你包指甲。”
“什么指甲?”
祝难好奇问,滴溜溜大眼睛来回转,唐春荣抿着嘴笑,就是不告诉他。
“好看的,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哦。”
小祝难在空地上跳了跳,一蹦一跳地出去要白矾去了。
祝难不记得晚上自己是否同意他妈给他包指甲了,只是自那之后便不再相信母亲的审美。他只记得第二天顶着满手的红色指甲去了学校,所有人都笑他的红手指,他却骄傲地站在板凳上说:“这是我妈妈说的,最好看的东西。”
随后在几个女孩子的靠拢下,成为全班最受欢迎的指甲,随后几年都被学校的女生效仿成为潮流,而祝难也忘记了这片记忆。
她们说,记忆是一块区域,在你想到的时候,就是过去与现实的呼应。
祝难拿起了手机,正好电话响了,对面传来了女声,祝难凑近了耳朵。
“妈。”
他喊。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家。”
对面温柔的女声响起,把祝难勾回了现在。
从过去到现在,祝难经过的是一年四季,他们也分别对应了酸甜苦辣,可能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经过的,只经历甜的人不知道其他的滋味,也没办法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就像黑夜里的夜灯,只有黑夜才能知道光明有多亮,只有唱过酸苦辣咸才知道甜的滋味,他的成长没多辛苦,他也不恨父母,只是祝难父母最近催婚实在太着急。
不知道是想要抱孙子的缘故,还是担心多余了,两个退休老人总想着为他多操心,减少祝难的后顾之忧。就连去年当时他在美国上学,他妈都想着提前退休去美国照顾自己,总担心自己年轻的时候亏欠太多,以至于在祝难成年之后便照顾地越来越宽。
“今天就回去。”
“那边的事收拾妥当了?”
他妈妈好像早就知道祝难的事情了,只不过祝难能猜出来,是谁告的密。
祝漓的嘴是真的开放式麻袋,又能装又能吐的。
“我还回来。”
“有些东西妈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你也不会听的,真的,即便是你把自己奉献在那里,那里也不一定会记挂你的好。”
她说的那里,不是这里,从他妈心里看,其实已经完全把自己脱离了这个村子,这个养了她许久的水土里。
“不是妈妈不想感恩,是把半辈子都抛在那里,可是没人挂念我们的好,只会臆想我们获得了多少好处,才会这样做,还说一辈子都回报不了。实话说我跟你爸大学毕业真的是这么想的,想着把自己全部心血都投入进去也回报不了乡亲们,可是人还是太贪婪了,不仅仅是那里的人,还有我和你爸,我们都想活着,特别是看着你好好活下去,才选择离开的。你爸不愿意让你回去也有他的考量,当年我们都不愿意说的事情,孩子啊,你还是别查下去了,有时候人的恶你是想象不到的。就连你……”
“谁啊。”
祝长生的声音在电话耳边响起,唐春荣听到了嘟嘟声。
“挂了?”
“挂了。”
“臭小子,敢挂他妈电话了,回来肯定得骂他。”
“你啊你,都说了不让你说话了,我听着咱儿子有所缓和呢,你非得说,你瞧你。”
“你想儿子我不想吗?我还想跟他说两句呢。”
“那你当时还跟他说话说那么冲,你少说两句,他少说两句,你俩至于吵起来吗?”
“我这是先见之明,到时候后悔了还不得咱俩给他托着。”
“后悔了就托着,就这一个儿子托就托着呗,孩子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那他不回来又不是我自己的问题,还不是你要给他介绍对象,他烦的。”
“老祝,我给你脸了是吧,敢这样跟我说话……”
“哎哎哎,别打,错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