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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莫娜医生的“希望”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里,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被现实戳得噼啪作响。所谓的“高危高收益协同训练方案”,在陈镜辞和许未晞这两个“宿主”以及他们那两套越发“个性鲜明”的系统面前,演变成了一场场光怪陆离、鸡飞狗跳的“系统魔鬼特训营”真人秀。

      第一个训练项目:“双谐律悖论场稳定挑战”。

      目标是在一个模拟的、不断产生内部逻辑冲突和能量属性对冲的“悖论能量泡”中,维持其结构稳定至少六十秒。这需要两人(或者说,他们的系统)精准地同步输出两种性质迥异、却又必须达成动态平衡的能量流,来抵消“悖论泡”内部的自毁倾向。

      训练刚开始十秒,问题就来了。

      陈镜辞的系统,基于其“解析一切”的本性,立刻开始疯狂计算“悖论泡”内部每一个能量冲突点的最佳中和方案,并试图引导许未晞的系统按照它的“最优解”蓝图输出能量。它通过深层连接,向许未晞那边发送了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频率参数、相位角、输出强度曲线、预计能量衰减节点……

      许未晞的系统,则基于其“否定异常”的本能,直接将整个“悖论泡”视作一个巨大的、需要被“压制”的“不稳定目标”。它懒得理会那些复杂的数据,直接开始释放一股粗犷、蛮横的“否定”能量场,试图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摁”住整个能量泡,使其“强行稳定”。

      于是,场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陈镜辞的银白色能量流如同最精密的针线,试图在能量泡内部穿针引线,缝合裂痕;许未晞的暗红色能量则像一柄巨大的锤子,哐哐地砸在能量泡外围,试图把它“拍”老实。

      两股能量一个“绣花”,一个“打铁”,节奏、目标、方式南辕北辙。

      能量泡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关爱”下,不但没有稳定,反而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气球,开始剧烈颤抖、变形,表面浮现出更多混乱的能量电弧。

      “警告!悖论场稳定性急剧下降!能量冲突加剧!”模拟系统发出刺耳警报。

      “许未晞!让你的系统跟随我的引导!不要盲目压制!”陈镜辞额头见汗,他的系统因为要同时计算最佳方案和对抗许未晞系统的“干扰”,算力开始吃紧。

      “引导个屁!你那套磨磨唧唧的不管用!看老子的!”许未晞感觉自己的系统像头被激怒的公牛,更加卖力地“捶打”能量泡,暗红色光芒暴涨。

      结果就是,“气球”炸了。

      不是模拟的那种温和消散,而是真的炸了——失控的能量乱流在狭小的模拟区域内爆发,把陈镜辞精心构筑的能量引导结构冲得七零八落,也把许未晞那股蛮横的“否定”场震得倒卷回来,反噬自身。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虽然能量冲击被训练场的安全协议削弱了绝大部分,但那种系统出力被打断、能量反冲的感觉依旧不好受。

      第一次尝试,坚持了二十二秒,失败。

      “记录:协同策略完全冲突。陈镜辞系统倾向‘精密手术’,许未晞系统倾向‘暴力镇压’。未能形成有效互补,反而互相干扰,加速目标崩溃。”埃利奥特一边记录,一边若有所思,“或许……我们不应该强求它们用同一种方式解决问题?”

      第二次尝试,调整策略。陈镜辞不再试图让许未晞的系统“精细化”,而是提出:“我的系统负责解析‘悖论泡’内部的主要冲突节点,并进行精准的‘定义’修补。你的系统,不要试图压制整个泡,转而负责‘清理’和‘隔绝’那些从主要节点泄露出来的、次要的、混乱的能量残渣。我们分工,你处理‘噪音’,我处理‘病灶’。”

      这个方案听起来有点道理。至少分工明确了。

      开始后,陈镜辞的系统如同最冷静的外科医生,银白色的能量触须精准地探入能量泡内部,开始对几个最关键的能量逻辑悖论点进行“缝合”或“疏导”。效果显著,能量泡的整体抖动明显减轻。

      许未晞的系统,则忠实地执行着“清道夫”的任务。暗红色的“否定”能量如同灵活的扫帚,在能量泡外围游走,将那些不断逸散出来的、混乱的次级能量流一一“拍散”或“驱离”。效率颇高,“噪音”水平迅速下降。

      前四十秒,合作堪称“模范”。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相得益彰。

      然而,就在第四十一秒,问题又出现了。

      许未晞的“清道夫”系统,大概是觉得外围的“垃圾”清理得差不多了,有点“闲”了。它的“否定”本能和对外部能量的“评估”机制,开始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向了能量泡本身——那个虽然稳定了不少,但内部依然有能量流转的、在它看来依旧“不纯粹”的存在。

      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好奇”和“试探”意味的暗红色能量,如同调皮的触角,悄悄探向能量泡表面一个刚刚被陈镜辞“缝合”好的区域。

      “警告!检测到未经授权的谐律接触!可能干扰定义结构!”陈镜辞的系统立刻报警。

      “许未晞!控制你的系统!它在碰不该碰的地方!”陈镜辞急道。

      “我他妈没让它碰!”许未晞也感觉到了系统的“小动作”,立刻用意念压制,“回去!扫你的地去!”

      那丝暗红色能量触角被主意识呵斥,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但就这么一打岔,陈镜辞那边对另一个节点的“疏导”出现了0.1秒的迟滞。

      就这0.1秒,那个节点积累的能量冲突轰然爆发,引发连锁反应!

      刚刚稳定下来的能量泡再次剧烈震荡!

      许未晞的系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它不再满足于清理外围“垃圾”,判定能量泡本身“存在不可控风险”,瞬间将输出功率提升了一个等级,更加庞大的暗红色“否定”场如同潮水般涌向能量泡,试图将其“彻底净化”!

      “不!停下!会引发湮灭爆炸!”陈镜辞脸色一变,他的系统疯狂计算,试图紧急调整定义结构来容纳和引导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力“否定”。

      晚了。

      两股能量——一股是试图强行“净化”的蛮横否定,一股是试图紧急“包容”的脆弱定义——在已经很不稳定的能量泡内再次激烈碰撞!

      轰!

      比上次更响亮的(模拟)爆炸声。

      第二次尝试,坚持了四十八秒,失败。而且失败得更“热闹”。

      训练场边缘,扳手看着能量读数,小声对埃利奥特说:“我觉得吧……这俩小子的系统,就像一个想把脏衣服洗干净(许未晞系统),一个想把破衣服补好(陈镜辞系统)。结果洗衣服的嫌补衣服的挡道,把衣服连同补丁一起扔进漂白剂里泡着了……”

      埃利奥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在记录上写下:“结论:分工明确无法解决根本矛盾。当一方‘工作’接近完成或感到‘无聊’时,其底层本能(否定/净化)会驱使其干预另一方‘工作’区域,导致协作破裂。需要更高层级的‘目标统一’和‘行为约束’机制。”

      接下来的“动态环境下的多目标威胁分级处理模拟”,更是灾难。

      模拟场景:一个不断变化的废墟巷道,同时出现多个“威胁目标”,有的快速移动,有的隐蔽偷袭,有的释放干扰谐律。要求两人系统协同,快速识别威胁等级,并高效处理。

      理想情况:陈镜辞的系统负责侦查、分析、标记优先级;许未晞的系统负责根据标记,进行快速、精准的清除。

      实际情况?

      模拟一开始,陈镜辞的系统如同开了全图扫描挂,瞬间锁定了所有目标,并开始以毫秒为单位更新它们的威胁系数、移动轨迹预测、最佳处理顺序建议……海量的数据标记如同暴雨般砸向许未晞的系统。

      许未晞的系统直接“懵”了。它处理威胁的方式通常是“感知到敌意——锁定——清除”。现在突然被塞过来几十个不断跳动优先级、附带各种它看不懂的分析数据(“目标C,能量属性为变异第三型,弱点位于背部能量节点,建议从左侧35度角切入攻击……”)的“标记”,它的简单逻辑瞬间过载。

      结果就是,它选择性地忽略了大部分“复杂标记”,只抓住了离自己最近、敌意最明显的两个目标,用最擅长的“暴力清除”方式冲了上去!砰砰两下,干净利落。

      而被它忽略的其他目标,则按照模拟程序设定,开始释放干扰、包抄、甚至攻击“后方”的陈镜辞。

      陈镜辞的系统立刻报警,并试图调整标记策略,用更简单、更醒目的方式(比如高亮闪烁、危险尖啸)重新标记那些被忽略的高优先级目标,同时还得调动能量进行自卫。

      许未晞的系统刚刚解决完两个目标,回头一看,发现“后院起火”,陈镜辞那边被好几个“漏网之鱼”缠上了,立刻“怒了”!它判定这是自己的“失职”(未能清除所有威胁导致队友被攻击),于是不再理会任何新的标记,狂暴地冲向那几个攻击陈镜辞的目标,开始无差别地狂轰滥炸!

      这一下,模拟场景彻底乱套。陈镜辞的系统既要躲避攻击,又要试图重新引导许未晞的系统去处理那些真正危险的、正在远处积蓄能量的远程单位,还得避免被许未晞系统的“友军火力”误伤……算力直接飙红。

      最终,模拟以“超过三分之二高优先级目标未被及时处理,模拟防御节点被摧毁”而宣告失败。

      “记录:信息过载与决策模式冲突。”埃利奥特头疼地总结,“陈镜辞的系统提供了‘满汉全席’级的战术信息,但许未晞的系统只想吃‘快餐’。当‘快餐’无法满足战场需求时,‘快餐系统’会陷入混乱,并转向基于本能和情绪的暴力清场,进一步破坏整体战术执行。”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病房(兼临时训练场)里的气压越来越低。扳手那些好不容易修复和改装的设备,又在几次能量乱流中遭了殃,冒出几缕青烟。莫娜医生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水,看陈镜辞和许未晞的眼神就像看两个行走的人形拆迁机器。

      陈镜辞陷入了深度的技术性反思,整天对着数据模型修修改改,试图找到一种能让两套系统“和平共处、协同作战”的完美协议。

      许未晞则越来越暴躁,他觉得不是自己(和系统)的问题,是陈镜辞那套太复杂,是训练项目太刁钻,是扳手的设备太脆皮……总之,除了他自己和系统,都有问题。

      就在这种沉闷、失败、互相埋怨的气氛达到顶点时,扳手工程师看着又一次训练失败后、各自黑着脸不说话、但他们的系统却在底层连接中依然进行着高强度但混乱的“数据争吵”(表现为两人周围的能量场持续不稳定地轻微扰动)的两人,忽然挠了挠他那头乱发,嘟囔了一句:

      “我说……你们俩,还有你们那俩系统,是不是都太把自己当‘主角’了?”

      陈镜辞和许未晞同时看向他。

      扳手比划着:“你看啊,陈小哥的系统,总想着当‘总指挥’,把啥都算得明明白白,然后让别人按它的来。许小哥的系统呢,总想当‘主力输出’,看啥不顺眼就一拳头过去,觉得只要自己够猛就能解决一切。你们俩的主意识呢,一个总想‘优化流程’,一个总嫌‘流程太烦’。”

      他指了指训练场中央残留的能量乱流痕迹:“可你们要对付的那玩意儿(指实验场系统),它可能根本不吃‘总指挥’那一套——人家自己就是最高级的‘指挥系统’。你们那‘主力输出’再猛,打不到点子上,或者被人家用规则玩得团团转,不也白搭?”

      “那你说怎么办?”许未晞没好气地问。

      “要我说啊,”扳手搓着手,眼睛里闪过一点狡黠的光,“你们得学会……‘打地鼠’。”

      “打地鼠?”陈镜辞皱眉。

      “对啊!不是那种一个指挥一个打的打地鼠。”扳手兴致勃勃地解释,“是你们两个,加上你们那俩系统,凑成一桌,一起打!地鼠(问题)从哪儿冒出来,谁离得近、谁顺手、谁的办法可能刚好对路,谁就上去敲一下!不用等‘总指挥’下令,也不用等‘主力输出’就位。看到机会就上,觉得不对劲就喊,发现配合错了就赶紧换!”

      他越说越兴奋:“你们的系统不是老喜欢‘自主发挥’吗?不是老在底下‘吵架’吗?堵不如疏啊!给它们划好‘地鼠机’的范围(任务目标),设定好基本的‘不能把地鼠机砸了’的规矩(安全底线),然后就让它们,在你们俩的‘监督’下,自己商量着、抢着、甚至吵着把地鼠打了!你们俩的主意识,别老想着‘控制’,学着当‘裁判’和‘保险丝’!看它们谁能打到地鼠,谁打错了赶紧拉回来,谁打得漂亮就……呃,就给点‘能量奖励’?”

      这个比喻粗俗无比,逻辑漏洞百出,但不知为何,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镜辞和许未晞脑海中某种固化的思维模式。

      不要追求完美的、自上而下的“协同协议”。

      而是建立一个粗糙的、自下而上的、“ opportunistic collaboration(机会主义协作)”平台?

      让系统在有限的框架内“自主竞争”和“临时组队”?

      他们俩的主意识,从“驾驶员”和“指挥官”,变成“领航员”和“安全员”?

      陈镜辞的“混沌运算区”立刻开始疯狂运转,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和潜在风险。许未晞的“堡垒”系统似乎也对“打地鼠”这个充满直接对抗和即时反馈的比喻,产生了某种……共鸣?跃跃欲试?

      “理论上,这种基于实时情境和系统自身特性驱动的‘动态协作模式’,可能比预设的固定协议更灵活,更能应对复杂多变的未知威胁。”陈镜辞缓缓说道,“但风险在于,失控的可能性极大。系统间的‘竞争’可能演变成内耗,‘临时组队’可能因为误判而失败。”

      “那就加规则!加保险!”扳手手舞足蹈,“比如,规定‘打地鼠’必须两人(系统)都‘同意’目标才能算数,防止乱打;规定如果连续‘打空’三次或者‘打到不该打的东西’,就强制冷却一段时间;还可以弄个‘公共频道’,让它们打的时候‘喊’出来(通过连接发送简单意图),这样你们俩也能知道它们想干嘛,来得及阻止!”

      埃利奥特听得眼睛发亮:“动态协作平台!分布式决策!涌现式智能!扳手,你真是个天才!用这么糙的话说出了最前沿的协同AI设计思路!我们可以设计一个简化的‘战场公共协议’,只规定最基本的通信格式(比如‘目标’、‘意图’、‘请求协助’、‘警告’)、安全边界和冲突裁决机制(比如由主意识最后拍板)。剩下的,让它们的系统自己去‘玩’!”

      莫娜医生听得太阳穴直跳,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常规方法屡屡失败、时间又紧迫的情况下,这个听起来极其不靠谱的“打地鼠”方案,或许是唯一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激发出系统间有效协作潜力的……歪招。

      “试试可以。”莫娜最终板着脸同意了,“但必须把‘安全笼子’做得绝对结实!训练强度从最低开始,一旦出现任何失控苗头,立刻终止!还有,你们两个,”她指着陈镜辞和许未晞,“给我把‘裁判’和‘保险丝’的角色当好!脑子放清醒点!别跟着你们的系统一起疯!”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画风清奇的“系统打地鼠特训”,在医疗单元里仓促上马。

      埃利奥特和扳手连夜赶工,在训练模拟系统中搭建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动态协作平台”。平台规则简单到令人发指:

      1. 训练场景内会随机生成“地鼠”(代表不同性质、不同威胁等级的能量异常点或模拟目标)。
      2. 两个系统可以通过平台发送三种基本信号:红色(“我要打这个!”)、黄色(“我需要帮忙!”)、蓝色(“这个有问题/别打!”)。
      3. 任何“打地鼠”行为(即对目标进行谐律操作),必须至少有一个系统发出红色信号,且另一系统在0.5秒内不发出蓝色信号反对,才能执行。如果双方都发红色,则视为“联合打击”。
      4. 主意识拥有最高否决权,可以随时单方面中止任何操作。
      5. 训练目标:在限定时间内,清除尽可能多的“地鼠”,同时避免“误击”(打到非目标或触发场景中的“陷阱”)。

      第一次训练,场景是最简单的静态平面,地鼠生成速度慢,种类单一。

      开始。

      第一个地鼠(一个闪烁红光的能量点)在许未晞侧前方出现。

      几乎是同时,陈镜辞的系统发来一个红色信号,附带极其简短的意图:“快速清除,建议使用中等强度‘否定’冲击,角度偏左15度。”

      许未晞的系统接收到信号,没有立刻反对(没发蓝),但也没“同意”(没发红)。它似乎在“犹豫”——按照它的本能,这么近的目标,直接一拳头过去就完了,干嘛还要“建议角度”?

      就这么一犹豫,0.5秒过去了。

      按照规则,单方面红色信号超时未获“同意”或“反对”,操作不能执行。

      那个地鼠闪了几下,消失了——算作“漏打”。

      陈镜辞的系统立刻记录了一次“协作失败”,并开始调整信号策略。

      第二个地鼠出现在陈镜辞附近。

      这次,许未晞的系统抢先发出了红色信号!没附带任何分析,就是简单的“打!”。

      陈镜辞的系统快速扫描目标,发现只是个低威胁能量点,无需复杂处理,于是在0.5秒内没有发蓝反对。

      “同意”达成!

      许未晞的系统立刻射出一道暗红色能量,啪地一下将地鼠打散。

      “命中!”模拟系统提示。

      许未晞眉毛一挑,感觉……好像有点意思?虽然还是他的系统在打,但过程里多了点“确认”的步骤,没那么“独断专行”了。

      第三个地鼠出现的同时,场景角落悄然生成了一个伪装成地鼠的“陷阱”(能量反馈异常)。

      陈镜辞的系统瞬间识别出陷阱,立刻向许未晞的系统发送了强烈的蓝色信号:“陷阱!勿击!”

      许未晞的系统已经锁定了那个“地鼠”,红色信号将发未发,收到蓝色警告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甘心地取消了锁定,红色信号熄灭。

      陷阱闪烁几下,无害消散。

      “成功规避!”模拟系统提示。

      许未晞心里啧了一声,虽然有点不爽被打断,但也知道刚才要是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陈镜辞那系统,在“看坑”这方面确实有点用。

      几次简单的成功与失败后,两个系统似乎开始摸到点门道了。

      陈镜辞的系统学会了不再发送复杂的“建议”,而是更早、更明确地发送红色或蓝色信号,并开始尝试预判许未晞系统的反应模式。许未晞的系统则开始学着在发出“打”的信号前,用极短的时间“瞥”一眼陈镜辞系统有没有发蓝(警告),或者发红(联合打击邀请)。

      渐渐地,一些简单的“配合”开始出现。

      比如,一个移动速度较快的地鼠出现,陈镜辞系统发红锁定并附带简单路径预测,许未晞系统几乎同步发红“同意”,然后一道精准的“否定”能量顺着预测路径拦截成功。

      又比如,两个地鼠同时在不同方位出现,陈镜辞系统迅速向距离自己近的那个发红,同时向许未晞系统发送针对另一个地鼠的红色信号(相当于分配任务),许未晞系统接受,两人(系统)同时出手,各自解决一个。

      虽然过程中依旧有误判、有延迟、有“抢人头”(都想打同一个,结果能量撞在一起浪费了)的情况,但比起之前那种“精密手术 vs 暴力拆迁”或者“信息过载 vs 选择困难”的完全脱节,效率已经提升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那种系统间通过简单信号进行的、快速的“交流”,让陈镜辞和许未晞的主意识,能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相对清晰的方式,“感知”到对方系统的“意图”和“动作”。他们不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或者被海量数据淹没,而是能像看一场简化字幕的默剧,大致知道两个“演员”(系统)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随着训练难度逐渐提升,地鼠种类增多、出现频率加快、开始出现移动目标和简单陷阱组合,两个系统的“动态协作”也开始暴露出更多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脑内弹幕”争吵。

      当局面复杂时,两个系统发送红黄蓝信号的频率会急剧升高。有时候一个目标出现,陈镜辞系统发红(建议打),许未晞系统可能同时发黄(需要帮忙锁定)或者发蓝(觉得有诈);有时候许未晞系统看中一个目标发了红,陈镜辞系统却因为正在处理另一个更高优先级的威胁而来不及回应,导致许未晞系统“单方面行动”被规则阻止,然后许未晞的系统就会通过连接传来一阵强烈的、代表“烦躁”和“不满”的情绪波动……

      这些高频信号和情绪反馈,在两人的意识中交织,形成了一种极其嘈杂的“背景音”,仿佛脑子里有两个人在用极快的语速、极其简略的词汇吵架:

      【红!目标A,弱!】【蓝!疑似诱饵!】【黄!帮我看B!】【红!B已处理!】【红!打C!】【红!同意!】【蓝!C有护盾!先打D!】【红!D太远!】【黄!需要路径!】【红!路径已给!】【……】

      许未晞被吵得头大如斗,忍不住骂道:“都他妈给老子安静点!一个一个来!”

      陈镜辞也感到神经疲惫,但他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多线程信息流”,尝试从中梳理出关键决策点,并行使“裁判”权,在信号冲突严重时强行介入,指定一个目标或叫停混乱。

      训练就在这种“系统打地鼠”与“主意识当裁判/忍受脑内弹幕”的双重折腾下,磕磕绊绊地进行着。

      效果……不能说立竿见影,但确实在缓慢改善。

      两个系统开始形成一些极其原始的“默契”:比如,许未晞的系统更擅长处理快速、直接、威胁明显的“硬地鼠”;陈镜辞的系统更擅长发现和标记那些隐蔽、带有陷阱或需要特定方式处理的“软地鼠”或“坏地鼠”。它们开始学会“扬长避短”,在信号流中快速匹配任务和能力。

      当许未晞的系统狂暴地追杀一群快速移动地鼠时,陈镜辞的系统会主动帮忙标记轨迹和拦截点(发黄+简单数据),而不是试图自己上去“绣花”。当陈镜辞的系统被一个复杂的、需要多步骤处理的“陷阱地鼠”缠住时,许未晞的系统会主动靠过来,用蛮横的“否定”场强行压制陷阱的干扰效果(发红+靠近意图),为陈镜辞系统争取操作时间。

      当然,争吵和乌龙依旧不断。有一次,许未晞的系统把一个模拟场景中用于标识安全区的能量信标当成了“特大号地鼠”,兴奋地发了红信号就要冲上去“一拳超度”,被陈镜辞的系统紧急连发三个蓝色感叹号才拦下,气得许未晞的系统在连接通道里“咆哮”了好一阵(表现为许未晞莫名感到一阵强烈的憋屈和愤怒)。

      还有一次,陈镜辞的系统在分析一个特殊地鼠时,因为算力过度集中,忽略了侧面一个悄悄靠近的“偷袭地鼠”,差点被“咬”到,是许未晞的系统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或许只是觉得那玩意儿靠近的轨迹“不顺眼”),没发信号就直接一道能量鞭抽过去将其打散,然后才补发了一个红色的“已处理”信号,附带一点点“鄙视你眼神不好”的情绪。

      两天高强度的“打地鼠”特训下来,两人都累得够呛。身体上的疲劳倒是其次,主要是精神上的——时刻监听和处理脑内那些高速、嘈杂、充满情绪的信号流,比连续进行高强度计算或战斗还要耗神。

      但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最后一次综合性模拟测试中,面对同时生成的多类型、多批次、夹杂陷阱和干扰的复杂“地鼠群”,两人的系统在“动态协作平台”上,打出了迄今为止最高的“清鼠效率”和最低的“误击率”。虽然过程依旧充满了信号冲突、临时调整和主意识的几次紧急干预,但至少,它们没有像之前那样要么各自为战、要么互相拆台,而是在一个粗糙的框架下,真正地开始“一起打地鼠”了。

      训练结束,模拟场景消散。

      陈镜辞和许未晞瘫在训练场边缘,都是满头大汗,脸色发白,但眼中却都带着一丝奇异的亮光。

      “感觉如何?”埃利奥特拿着新鲜出炉的数据,兴奋地问。

      “像被塞进了两个永不停歇的吵架复读机里,还得负责给它们劝架。”许未晞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过……好像确实比以前强点了。至少老子知道那‘铁疙瘩’(指自己系统)什么时候想莽,什么时候在发愣。”

      陈镜辞缓缓呼出一口气,揉了揉刺痛的眼角:“协作效率提升了约百分之四十,虽然绝对值依旧不高。但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个可行的、即使在我们主意识无法完全掌控系统时的应急协作框架。面对实验场那个‘系统’,这种基于实时情境响应的动态模式,或许比任何预设战术都更有效。”

      扳手得意地嘿嘿直笑:“看吧!我就说‘打地鼠’管用!简单!直接!是爷们儿的解决方式!”

      莫娜医生看着虽然疲惫但眼神不再迷茫焦躁的两人,以及数据上显示的明显进步,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准备期结束了。”她宣布,“根据雷克队长的最新情报,实验场方向的能量脉冲已经稳定在一个较高的平台期,随时可能进入下一阶段。你们的身体数据和系统协同度,也勉强达到了执行高风险任务的最低要求。”

      她看向陈镜辞和许未晞:“给你们最后二十四小时休整、准备装备、熟悉任务简报。后天清晨,出发。”

      目标:东南方向,八十公里外,代号“γ-7”的疑似“摇篮”早期大型综合实验场。

      任务:潜入调查,确认神秘窥探者与实验场系统的关联与状态,评估其对据点及周边区域的威胁等级,并尽可能获取关于“摇篮”核心遗产的更多信息。

      风险:极高。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废话,只是同时点了点头。

      二十四小时。

      他们需要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让刚刚有点样子的“系统动态协作”再巩固一下,还要消化雷克队长提供的、关于实验场外围环境的最新侦察报告。

      而他们脑中,那两套刚刚经历了“魔鬼特训”和“打地鼠”洗礼的系统,似乎也感知到了即将到来的重大行动,在底层连接中,传递出一种混合了“警觉”、“跃跃欲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许未晞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低声自语:“妈的,总算要去找正主算账了。”

      陈镜辞则默默调出乐谱中关于实验场建筑结构和可能能量节点分布的推测图,开始进行最后的推演。

      窗外的模拟光线,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奔赴战场的决绝。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嗡鸣,和两人逐渐平复下来的、带着昂扬战意的呼吸声。

      扳手开始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检查着他为这次行动特意改装的几件“小玩意儿”。埃利奥特则抱着数据板,做着最后的医疗预案。

      一切,都已就绪。

      只待黎明。

      出发前的最后二十四小时,是在一种奇异的、绷紧的平静中度过的。

      没有更多的高强度训练,没有争吵(至少没有大的),甚至连扳手都暂时收起了他那些叮当作响的零件,给病房留出了一片难得的、只属于仪器低鸣的清净。

      但这平静之下,涌动着即将奔赴未知战场的暗流。每个人都在为这趟前途未卜的“远征”做最后的准备。

      医疗单元变成了临时的装备整备室和战术简报中心。雷克队长派来的两名资深士官——一个叫“铁砧”,沉默寡言,浑身肌肉扎实得如同移动堡垒;另一个叫“游隼”,眼神锐利,动作轻盈利落——负责协助两人穿戴和熟悉特制的作战装备。

      这一次的装备,不再是之前那套改制的简便作战服和制式短剑。

      许未晞面前摊开的,是一套通体呈现暗哑黑色、表面带有细微鳞状能量导流纹路的贴身战斗服。材质非布非革,触感冰凉而坚韧,据说是从某个“摇篮”时代的小型军事前哨回收并修复的“精英斥候护甲”,对能量冲击和物理切割都有极佳的防护性,而且自带一定程度的动态光学迷彩和热能遮蔽功能。最特别的是,护甲内层集成了复杂的谐律感应与缓冲阵列,旨在与他体内那桀骜不驯的“堡垒”系统进行更稳定、更高效的对接,既能辅助能量输出,也能在系统暴走时提供额外的约束和疏导。

      “穿上它,感觉像被塞进一条脾气不好的金属蟒蛇肚子里。”许未晞一边在铁砧的帮助下费力地把腿塞进贴合度极高的裤腿,一边龇牙咧嘴地评价。护甲自动收缩贴合,带来轻微的束缚感,但确实比绷带舒服多了,而且似乎对右臂的旧伤处有温和的支撑作用。

      他的武器也换了。不再是易断的合金短剑,而是一对长度约四十公分、通体黝黑、只在刃口流转着一线暗红光泽的短刃。刃身略带弧度,造型古朴而凶悍,据说是雷克队长从自己的私人收藏里翻出来的“古物”,材料不明,但异常坚韧,且对“禁绝”谐律有着良好的传导和放大效果。许未晞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和手感都让他满意地眯了眯眼。

      陈镜辞的装备则走的是另一条路线。他的“战斗服”更接近一件带有诸多隐藏接口和能量回路的银灰色长风衣,内衬是柔韧的高分子织物,外罩则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能反射和偏转多种谐律能量的轻质合金丝编织而成。风衣的下摆和袖口可以随着他的意念轻微调整形态,以适应不同的环境。这件风衣同样集成了大量的感应和计算单元,核心功能是与他的乐谱及“混沌运算区”深度联动,提供实时的环境数据分析、能量场模拟、以及辅助施法定位。

      他的“武器”依旧是那本乐谱。但扳手给它加装了一个巴掌大小、可以吸附在风衣肩膀或手臂上的便携式能量增幅基座。基座内部嵌入了从报废的“逻辑悖论嗅探器”和“因果涟漪可视化仪”中抢救出来的几个相对完好的核心晶片,经过扳手魔改后,宣称可以“小幅提升乐谱的解析速度、能量输出稳定性,并赋予其有限的自主环境扫描和威胁标记功能(实验性)”。陈镜辞对此持保留态度,但还是将基座装了上去。

      此外,还有一大堆零碎但关键的小玩意儿:高能压缩营养剂和净水胶囊;多功能谐律探测仪(升级版);紧急医疗包(内含针对他们特殊体质的强效稳定剂和抗污染血清);□□;攀爬索;照明棒;以及扳手强行塞给他们的几个“保命小玩具”——包括两个号称“能制造持续三秒的绝对谐律静默场,用来打断施法或隐藏踪迹”的一次性金属圆片,和一个按钮上写着“慎用!范围无差别!”的、外观更简陋的“扰频器2.0”。

      “这些玩意儿,”扳手拍着胸脯,唾沫星子横飞,“关键时候能救命!当然,用之前最好跑远点……”

      埃利奥特则负责最后的医疗检查和数据同步。他在两人的护甲内侧植入了超微型的生命体征监测芯片,与据点主网络和医疗单元实时链接。同时,他还给他们的“动态协作平台”加载了最后一个版本(希望是)的优化协议,并反复叮嘱:“记住,这个平台是给你们应急用的!平时能自己控制就自己控制!只有遇到复杂、突发、或者系统出现不可控自主倾向时,才启动它!还有,脑内信号看不过来的时候,优先保障自身安全和任务目标,别被那些‘弹幕’带偏了!”

      莫娜医生则言简意赅:“活着回来。缺胳膊少腿没关系,系统别炸,脑子别坏。”

      雷克队长的战术简报在下午进行。地点就在病房,全息投影展开一幅不断放大、标注着密密麻麻红黄色记号的区域地图。

      “γ-7实验场,根据现有资料和侦察,初步判断是一个多功能的‘摇篮’早期大型研究设施,可能涉及高危谐律实验、生物工程、甚至……空间折叠技术测试。”雷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它的主体结构大半埋在地下,地表只露出一些破损的穹顶和出入口。周围八十公里范围内,被强烈的、不稳定的能量乱流和物理扭曲场所笼罩,我们称之为‘疤痕区’。任何飞行器或大型设备进入都会受到严重干扰,这也是我们必须徒步接近的原因。”

      他指向地图上几条弯弯曲曲、用绿色虚线标出的路径:“这几条是侦察小组通过远程扫描和牺牲了三架无人机后,勉强找出的、相对稳定的‘安全通道’。但‘安全’是相对的,能量乱流会移动,地形也可能因为残余的扭曲场而缓慢变化。你们必须严格按照预设路径前进,并随时用探测仪校正。”

      “进入实验场外围后,威胁主要来自几个方面:一,残留的自动化防御系统或实验失控产物,虽然大部分可能已失效,但绝不能掉以轻心。二,环境本身的危险——结构不稳定、能量陷阱、未知污染。三,也是最麻烦的,”雷克加重了语气,“就是那个可能已经‘苏醒’或至少‘活跃’的实验场主控系统本身。我们的侦察捕捉到它的能量脉冲,也发现了它在‘疤痕区’内进行小范围环境调控的痕迹。它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外部窥探,并对你们的到来有所‘准备’。”

      “任务目标分优先级。”雷克继续道,“首要目标:确认实验场主控系统的状态、意图及其与之前窥探事件的关联。如有可能,尝试建立有限度的、可控的沟通,获取信息。次要目标:收集实验场内关于‘摇篮’核心遗产,特别是与‘禁绝’谐律或陈镜辞你身份相关的任何资料或线索。三级目标:评估实验场及‘疤痕区’对图书馆据点的长期威胁等级,并留下可供后续监控或必要时进行远程打击的定位信标。”

      “记住,”雷克的目光扫过陈镜辞和许未晞,“这不是正面强攻。是潜入、侦察、评估。遇到无法对抗的威胁,以撤退和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我们会有一支快速反应小队在‘疤痕区’边缘建立前进营地,随时准备接应,但他们无法深入。深入之后,一切靠你们自己。”

      简报结束后,是沉默的装备最后检查和心理准备时间。

      许未晞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那对新得的短刃,手指拂过冰冷的刃身,感受着其中隐隐传来的、与自身“禁绝”本源产生微弱共鸣的悸动。他在脑海里预演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战斗场景,以及如何与陈镜辞那个麻烦精(和他的系统)配合。烦躁感依旧存在,但被一种更强烈的、即将行动的亢奋所压制。

      陈镜辞则闭目静坐,乐谱悬浮在他膝上,银白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微微闪烁。他正在将雷克提供的所有地形数据、威胁模型、任务参数,与自己已有的知识、推演模型,以及那份刚刚建立的“动态协作平台”协议,进行最后的整合与优化。他的“混沌运算区”全速运转,模拟着无数种可能的情景和应对策略,虽然他知道真正的未知远超模拟。

      傍晚,扳手和埃利奥特送来了“践行餐”——据说是用据点农业区最新培育出的、勉强能吃的变异块茎和合成蛋白做的炖菜,味道一言难尽,但热量管够。扳手还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小金属罐,里面是某种浑浊的、冒着可疑气泡的液体。

      “‘壮行酒’!”扳手嘿嘿笑着,“我自己酿的!用旧时代酿酒酵母的休眠孢子加上一点点回收的乙醇和调味剂……虽然看起来不咋地,但劲儿足!来一口?”

      许未晞看着那罐子里的液体,嘴角抽搐:“你确定这玩意儿喝下去不会比外面的能量乱流更危险?”

      陈镜辞则认真分析了一下气味成分:“检测到多种有机酸、微量重金属、以及未知的发酵副产物……建议不要摄入。”

      扳手撇撇嘴:“不识货!不喝拉倒!”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脸瞬间皱成一团,咳嗽了好几下,“咳咳……是有点……冲哈……”

      这小小的插曲稍微冲淡了一些出发前的凝重气氛。

      深夜,两人最后一次躺在了医疗单元的床上。这一次,不是为了恢复,而是为了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进行最后的深度睡眠和精神调整。莫娜医生启动了温和的催眠谐律,确保他们能得到最充分的休息。

      然而,就在凌晨三点,距离预定出发时间还有四小时的时候——

      变故,以一种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提前到来了。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病房角落那台刚刚被扳手修复并做了“最终调试”的“因果涟漪可视化仪”。它投射出的、原本缓慢流动的、代表病房平静谐律场的光斑,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扭曲、旋转,迅速凝聚成一个尖锐的、不断指向病房东南方向(正是γ-7实验场方向)的箭头形状!箭头上还闪烁着刺眼的、代表“极高能量汇聚”和“规则层面扰动”的深紫色与暗金色交替光芒!

      紧接着,病房内所有的电子设备,从监护仪器到照明系统,屏幕和灯光都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有某种强大的电磁脉冲或谐律干扰正在横扫整个区域!

      “警报!检测到超大规模、超高强度的外部谐律冲击!源头方向确认——γ-7实验场!”埃利奥特在监控室尖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能量读数……正在几何级数攀升!这、这强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观测记录!它不是在‘苏醒’……它是在……‘爆发’?!”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病床上的陈镜辞和许未晞,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弹坐起来!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共鸣”和“牵引”硬生生拽出了睡眠!

      “呃啊——!”许未晞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死死抓住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感觉体内的“禁绝”本源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拉扯,朝着东南方向疯狂悸动!同时,那股熟悉的、冰冷而充满探究意味的“窥视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强度是之前的百倍、千倍!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赤裸裸的、带着某种……“急切”和“命令”意味的“召唤”与“锁定”!

      陈镜辞的情况同样糟糕。他的乐谱自动翻到空白页,书页上无数银白色的符文不受控制地疯狂涌现、组合、又破碎,仿佛在回应某种来自远方的、无法理解的“指令集”。他的“混沌运算区”瞬间过载,无数警告和错误信息炸开,核心逻辑正在被一股外来的、强大到蛮横的意志强行“冲刷”和“写入”!他头痛欲裂,眼前发黑,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拖入一个由冰冷数据和古老规则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漩涡!

      “是它……实验场的系统……它在主动……‘抓’我们?!”许未晞从牙缝里挤出字句,试图抵抗那股恐怖的牵引力,但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体内的“堡垒”系统在那股外来的、同源又异质的强大意志压迫下,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尖啸,同时却又诡异地对那股意志产生了一丝……“臣服”般的共鸣?!

      “不止……它在进行大规模……规则层面的……‘重启’或‘召唤’……”陈镜辞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震惊,“能量特征……与‘摇篮’最高权限协议……部分吻合……它在试图……强制连接所有携带特定‘标记’的……个体或系统……我们……是目标……”

      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莫娜、雷克、埃利奥特等人冲了进来,看到两人的状态,脸色剧变。

      “生命体征和精神波动全部爆表!他们的系统正在被外部力量强行侵入和同步!”埃利奥特看着仪器上疯狂跳动的曲线,声音发颤。

      “那鬼东西……不等我们去了……它自己找上门来了?!”雷克又惊又怒,立刻对通讯器吼道,“全体进入最高战备状态!防御系统全开!屏蔽所有外部谐律连接!”

      然而,据点内部启动的防御屏障和屏蔽场,在那股来自八十公里外、却仿佛近在咫尺的恐怖规则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屏障的光芒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被渗透进来的力量依旧源源不断地冲击着病房内的两人。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的系统会和身体一起被扯碎!”莫娜当机立断,“埃利奥特!启动最高强度医疗谐律静滞!强行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能量和意识连接!快!”

      “不行!”陈镜辞突然嘶声喊道,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银金光芒狂乱闪烁,“强制切断……可能引发不可逆的系统崩溃……或意识损伤……它在进行某种……大规模协议激活……抵抗只会让连接变得更加……混乱和危险……”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它拖走?!”许未晞低吼着,他背后的暗红色光翼虚影不受控制地猛然张开,散发出狂暴而混乱的能量波动,既是反抗,也是被牵引的体现。

      陈镜辞的大脑在剧痛和混乱中疯狂运转。乐谱上那些不受控制的符文组合,似乎隐含着某种规律……那股外来的意志虽然强大蛮横,但其“协议”特征中,似乎也存在一些可以被利用的“漏洞”或“接口”……他们的系统正在被“同步”,但同步的过程,或许也是一个反向解析和建立“对话”通道的机会……

      “不……不能硬抗……”陈镜辞咬牙,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顺着它的牵引……但保持核心意识的相对独立……利用‘动态协作平台’……把我们两个系统的抵抗……变成有序的‘响应’……尝试解析它的协议……寻找……‘对话’的可能……或者至少……建立可控的连接通道……避免被完全吞噬……”

      “你他妈疯了?!顺着它?!”许未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选择……它的力量层级……超出了我们的抵抗上限……”陈镜辞艰难地说道,同时开始强行集中残存的意志,向自己的系统和许未晞的方向,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清晰的意图:“启动……动态协作平台!放弃对‘牵引’的硬性抵抗……改为同步解析和适应性响应……目标:建立最低限度的、可控的意志连接通道……避免系统被完全覆盖……”

      埃利奥特立刻明白了陈镜辞的意图,他双手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我明白了!强行切断风险太大,试图在绝对劣势下建立可控连接?这简直是走钢丝!但……现在也只能试试了!平台协议强制启动!最高权限!连接所有可用医疗谐律资源进行辅助稳定!”

      随着平台强制启动,那股在两人脑海中肆虐的、来自外部的混乱意志冲击和自身系统的狂暴反抗,开始被强行纳入一个粗糙但存在的“框架”。红、黄、蓝的信号流以惊人的频率在两人意识间交换、碰撞。

      【外部强制协议入侵!强度极高!请求联合解析!】——来自陈镜辞系统的红色警报信号,附带压缩的外部协议碎片数据。
      【抵抗!拒绝同步!】——来自许未晞系统的蓝色抗拒信号,充满愤怒。
      【解析中……发现疑似‘身份验证’与‘唤醒指令’子协议……】——陈镜辞系统发回黄色分析信号。
      【验证个屁!打回去!】——许未晞系统的红色反击意图。
      【无法硬性打回!建议模拟‘部分响应’,欺骗协议,降低入侵压力!】——陈镜辞系统的黄色策略信号。
      【怎么模拟?!】——许未晞系统的红色疑问信号,附带烦躁。
      【释放微量‘标记’谐律,但附加我们的‘动态协议’标识,混淆视听!】——陈镜辞系统的红色执行建议。

      在平台框架和两人残存主意识的艰难引导下,他们的系统开始笨拙地、充满抗拒地执行这一策略。

      许未晞压抑着本能的暴怒,尝试从躁动的“禁绝”本源中,小心翼翼地剥离出一缕极其精纯、但强度被压制到最低的“印记”波动,然后按照陈镜辞系统传递过来的方式,在这缕波动最核心处,强行“烙印”上了一个代表他们“动态协作平台”身份的、极其简化的谐律编码。

      陈镜辞则操控着自己混乱的乐谱和系统,将从外界入侵协议中解析出的、关于“摇篮”权限和身份验证的碎片信息,与自己的人工培育体特征数据,以及乐谱中记录的某些古老编码片段,进行快速而危险的“嫁接”和“混淆”,同样附加上平台的标识编码,然后与许未晞的那缕“印记”波动进行同步释放。

      两股带着“假冒伪劣”气息、但又蕴含着部分真实“标记”特征和奇怪“附加信息”的谐律回应,顺着那股强大的外部牵引力,逆流而上,朝着八十公里外的实验场源头射去!

      这是一个极度冒险的举动。就像在滔天洪水中扔出两个绑在一起、写着“自己人,别开枪”的救生圈,指望洪水能看懂并网开一面。

      时间仿佛凝固了。

      病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监测屏幕上那两条代表外部入侵和内部抵抗的能量曲线,在平台启动后变得更加混乱和纠缠。

      一秒。

      两秒。

      三秒。

      突然——

      那股如同海啸般持续冲击的恐怖牵引力和意志压迫,毫无征兆地……减弱了!

      不,不是减弱,更像是……“迟疑”了?

      入侵的能量流依然庞大,但其中的“强制同步”和“吞噬”意味明显降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的“扫描”和“验证”感?仿佛那个远方的庞大系统,收到了两个奇怪的、半真半假的“响应包”,正在努力解析其中矛盾的信息——一边是它要寻找的“标记”,一边是它无法识别的“附加协议”和“抵抗意志”。

      “有效果!它在重新评估!”埃利奥特惊喜地叫道。

      陈镜辞和许未晞感觉身上的压力一轻,虽然那种被“锁定”和“注视”的感觉依然强烈得令人头皮发麻,但至少不再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拽。他们的系统在平台的框架下,依旧在与那股外来的力量进行着高强度的、混乱的“信号对抗”和“协议扯皮”,但主意识终于能稍微喘口气。

      “它……暂时‘困惑’了……”陈镜辞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额发,“但不会太久……它很快会识破……或者采取更直接的方式……”

      “趁现在!”许未晞眼中凶光一闪,“不是它找我们吗?老子主动送上门!看看谁先弄死谁!”

      这个疯狂的念头,与陈镜辞此刻的想法不谋而合。被动等待对方再次出手,或者指望这种粗糙的欺骗能长久,都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或许就是利用这个对方暂时“迟疑”、连接却异常“清晰”的瞬间,反客为主,主动沿着这条已经被强行打开的“连接通道”,进行一次极度危险的“逆向冲锋”!

      不是物理上的冲锋,而是意识和谐律层面的——将两人的主意识和系统力量,顺着连接反向“撞”过去,强行在那个实验场系统的“感知领域”或“协议层面”上,砸出一个“对话窗口”,或者至少,制造一次足够大的“干扰”,为自己争取脱离或采取其他行动的时间!

      “平台协议!切换至‘逆向突击’模式!”陈镜辞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态,“集中所有可用能量和算力!许未晞,用你的‘否定’本源开路!我的系统负责寻找协议脆弱点和构建临时‘桥头堡’!目标:在对方的‘地盘’上,制造一次可控的意识冲击或协议干扰!”

      “早该这么干了!”许未晞狂笑一声,不再压抑体内那被挑衅和危机彻底点燃的暴烈战意。暗红色的“禁绝”光芒如同被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从他身上爆发!这一次,不再是抵抗,而是凝聚、压缩,化为一道纯粹、锐利、带着他全部意志的“否定之矛”的意念投影,顺着那尚未完全消退的连接通道,狠狠刺向远方那个冰冷的意识源头!

      陈镜辞的乐谱光芒暴涨到刺眼的地步,所有书页疯狂翻动,银白色和暗金色的数据洪流倾泻而出,紧随在那道“否定之矛”后面。他的“混沌运算区”放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计算,全力运转,只为做一件事:在“否定之矛”撕开的“缝隙”中,强行嵌入一段极度简化的、包含质问、警告和“要求对话”意图的谐律信息包,并试图在对方系统的协议层面建立一个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的临时“交互节点”。

      两人的力量,在“动态协作平台”那粗糙但有效的框架下,完成了出发前最后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协同”——一次向着未知深渊发起的、同步的、自杀式般的“意识冲锋”!

      病房内,所有的灯光和仪器在两人力量爆发的瞬间齐齐暗了一瞬,然后才挣扎着重新亮起。扳手那些设备更是劈啪作响,冒起更多的青烟。

      莫娜、雷克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疗手段在此刻完全无能为力。

      时间,再次被拉长。

      远在八十公里外,那片被能量乱流笼罩的废墟深处,那个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庞大系统核心,似乎被这两只“蝼蚁”突如其来的、蛮横而精准的“反击”弄得真正“愣住”了。

      下一刹那——

      轰!!!!

      一种无法用声音形容的、直接在所有人灵魂层面炸开的恐怖“轰鸣”,从连接通道的另一端,顺着无形的联系,狠狠反馈了回来!

      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被冒犯的“震怒”,一种规则层面的“斥力”,混杂着海量的、无法理解的错误信息、逻辑碎片和冰冷的系统警报!

      陈镜辞和许未晞同时如遭重击,身体猛地向后撞在床板上,眼前一黑,口中同时喷出鲜血!他们的意识如同被万吨巨锤砸中,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混乱,耳边只剩下无数尖锐的、意义不明的嘶鸣和那个庞大系统充满“怒意”与“困惑”的、冰冷的“回响”:

      【……未授权……高优先级标记个体……异常抵抗协议……冲突……重新评估威胁等级……启动……次级收容协议……坐标……锁定……】

      连接,在这一次猛烈的对冲后,如同绷到极限的琴弦,骤然断裂!

      外部的恐怖牵引力和意志压迫,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病房内闪烁的灯光和疯狂的仪器读数,也逐渐恢复正常。

      但陈镜辞和许未晞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惨白如纸,生命体征微弱而紊乱,刚刚恢复不少的身体再次遭受重创,而他们的系统……则陷入了更深的、充满警告和未知变量的沉寂。

      “快!急救!”莫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医疗团队一拥而上。

      雷克队长面色铁青,对着通讯器低吼:“取消原定出发计划!据点进入全面防御状态!γ-7实验场……已经不仅仅是‘目标’了……”

      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人,又望向窗外东南方向那看不见的、仿佛有巨大阴影升起的天空,一字一句道:

      “……它,已经向我们‘宣战’了。”

      而就在陈镜辞和许未晞意识沉入黑暗的最深处,在他们那受损严重、陷入沉寂的系统底层,两段来自那个庞大系统最后“回响”中的、破碎的、优先级极高的指令碎片,如同最深沉的烙印,被强行刻写了下来:

      【次级收容协议……启动……】
      【坐标……已锁定……等待……执行……】

      黎明,并未带来希望。

      反而带来了更加浓郁、更加迫近的……战争阴云。

      出发,被迫提前。

      以最惨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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