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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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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强行“对话”留下的创伤,比预想中更加诡异和深邃。
陈镜辞和许未晞被重新塞回深度谐律稳定舱时,生命体征的读数简直是一场灾难交响曲。心率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疯狂蹦跳后骤然放缓到危险边缘;血压曲线描绘着惊心动魄的过山车轨迹;脑波活动则像被暴风雨席卷过的雷达屏幕,充斥着尖锐的异常峰谷和意义不明的低频震荡。最麻烦的是他们的谐律场——许未晞的暗红色“堡垒”系统光芒黯淡,结构松散,如同被重锤砸裂后又勉强拼合的冰层,裂痕处不断逸散出失控的“否定”能量碎屑;陈镜辞的银金色“混沌运算区”则像一台严重过载后烧毁了半个主板的超级计算机,逻辑模块大面积报错,数据流紊乱不堪,乐谱上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还不时抽搐般地闪烁一下。
“全身性神经休克,谐律核心严重震荡,系统架构受损率初步估算分别达到31%(许)和28%(陈),意识活动深度抑制……”埃利奥特报着数据,声音干涩,“好消息是,他们最后那一下‘逆向冲锋’似乎起到了作用,外部连接被强行中断了,那个‘系统’没有持续攻击。坏消息是……中断的方式太粗暴,反噬几乎毁了他们的‘桥头堡’。”
莫娜医生的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她指挥着医疗团队,将最高浓度的修复性谐律凝胶注入稳定舱,启动强效的生命维持和神经镇静协议,同时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两人体内那些失控逸散的能量碎片,修补受损的系统节点。
“需要多久?”雷克队长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压抑的怒火和焦虑。
“不知道。”莫娜回答得异常简短,“这次不是外伤,是意识和规则层面的对冲伤害。他们的‘系统’……本身就成了战场的一部分,现在一片狼藉。能保住命,不让系统彻底崩溃,已经是奇迹了。”
扳手看着自己那些再次冒烟或宕机的宝贝仪器,唉声叹气,但这次没敢抱怨,只是小声嘀咕着:“那鬼东西……脾气也太爆了……不就聊个天嘛,至于直接掀桌子吗……”
病房里弥漫着一种沉重到几乎凝固的气氛。原定的出征计划彻底泡汤,强敌不仅没等来,反而主动出手差点直接“回收”了两个最关键的战力。图书馆据点现在不仅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甚至可能已经被标记为“需要处理”的目标。
然而,就在医疗团队全力救治、所有人都以为两人会陷入漫长昏迷时,他们体内那两套刚刚经历了“意识冲锋”重创、理论上应该陷入深度静滞的系统,却在无人察觉的意识幽暗深处,开始了一场更加荒诞、更加不受控制的“战后重建”与“秘密串联”。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陈镜辞的系统。
在深度昏迷、主意识彻底沉寂的状态下,“混沌运算区”的自我修复协议被强制激活。但这次的修复过程,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除了处理自身的逻辑错误和数据碎片,修复协议似乎还“吸收”或者说“粘连”了大量来自那次“逆向冲锋”时,从实验场系统“回响”中冲刷过来的、无法理解的异种信息碎片。
这些碎片包含冰冷的指令残影(【次级收容协议……】)、混乱的规则扰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格化的“困惑”与“评估”的“感觉”残留。
于是,陈镜辞的系统在进行常规修复的同时,还“额外”启动了一个高优先级的、近乎本能的“分析-解析-归档”进程。它试图理解这些外来碎片,将其分类,纳入自己的认知模型。但这个进程因为系统本身受损严重,主意识缺失,变得极其……“自由发挥”。
它开始将那些冰冷的指令残影,与自己数据库中关于“摇篮”权限协议、实验场管理守则的碎片信息进行强行关联比对,试图构建一个关于“实验场系统可能行为模式”的、漏洞百出的推测模型。
它将那种“困惑”与“评估”的感觉残留,与之前多次“窥探”时捕捉到的谐律特征进行交叉分析,得出了一系列诸如“目标系统存在逻辑矛盾”、“对‘禁绝’标记存在异常高关注度”等模糊结论。
更离谱的是,由于修复进程需要消耗大量算力,而系统本身受损,它开始下意识地、通过那个从未真正关闭的“悖论共生”底层连接,向“隔壁”——也就是许未晞那同样在沉寂中缓慢修复的系统——发送一些经过极度压缩和简化的“分析进度报告”和“资源调配请求”。
这些报告和请求,不再是之前“动态协作平台”上的红黄蓝信号,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底层”的、混合着数据流、状态代码和些许逻辑意图的“系统低语”。
而许未晞的系统呢?
他的“堡垒”系统在这次对冲中受损更偏向“结构性”和“能量性”。它的修复重点在于重新凝聚那些逸散的暗红色能量,修补“结晶壁垒”上的裂痕,稳定“否定”本源的核心。这个过程同样艰难且缓慢。
就在它埋头“修房子”的时候,隔壁陈镜辞系统那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系统低语”,开始通过连接通道飘过来。
一开始,“堡垒”系统对这些“低语”完全没反应——它正忙着修自己的“墙”,没空搭理隔壁的“自言自语”。
但渐渐地,随着陈镜辞系统的“分析”进程深入,那些“低语”中开始频繁出现一些关键词:“外部威胁”、“实验场系统”、“收容协议”、“标记锁定”……
这些词,如同烧红的铁钉,精准地戳中了“堡垒”系统最核心的防御逻辑——“应对外部威胁,捍卫宿主存在”。
修墙的动作慢了下来。
一丝代表“警觉”和“关注”的、极其微弱的暗红色能量涟漪,开始向着连接通道的方向“荡”过去,仿佛在说:“你刚才说……什么威胁?什么收容?”
陈镜辞的系统立刻捕捉到了这丝“关注”,仿佛找到了“听众”,立刻将一份更加浓缩、但也更加混乱的“威胁分析摘要(v0.1版,含大量推测和错误关联)”打包发送了过来。摘要的核心意思大概是:“根据不完全分析,那个实验场系统(威胁源)可能正在启动某种针对我们(标记个体)的‘收容程序’,原因不明,威胁等级极高,建议提升戒备并寻找反制措施。”
许未晞的“堡垒”系统“读”完这份摘要(虽然很多地方看不懂,但“威胁源”、“收容程序”、“针对我们”这几个关键点它get到了),瞬间“炸毛”了!
刚刚开始凝聚的暗红色能量再次剧烈波动!一种混合着“被侵犯领地”的暴怒、“保护宿主”的急迫,以及“必须做点什么”的焦虑感,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系统底层涌动!
它不再满足于慢慢修墙了。它觉得必须立刻“武装”起来,准备应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收容”!
但怎么武装?宿主昏迷,它自己受损,能量不足。
这时,它“看”向了连接通道另一边——那个正在喋喋不休“分析”着威胁、看起来好像“知道挺多”的邻居系统。
一股极其简单、粗暴的“意图”,被“堡垒”系统生硬地塞了过去,大致意思是:“威胁!要打!怎么打?给方案!”
陈镜辞的系统收到这个“直球”,似乎也愣了一下。它正在进行的分析更多是基于逻辑推演和信息处理,并没有完整的“作战方案”。但邻居系统如此“直接”的询问,似乎触发了它某种“应对需求,提供解决方案”的底层协议。
于是,一场昏迷中、主意识完全缺席的、“系统对系统”的“作战会议”,以一种极其滑稽和低效的方式,在两人的意识深处悄然召开了。
陈镜辞的系统(我们暂称它为“分析师”)开始尝试将其漏洞百出的威胁模型,转化成一些极其初步的“应对策略碎片”:“建议一:加强自身系统防御,修补漏洞,防止‘收容协议’通过谐律连接直接侵入。(具体方法:优化能量回路,加强逻辑防火墙……)”
许未晞的系统(我们暂称它为“堡垒哥”)接收,反馈:“修补?在修!太慢!有没有快点能打的?”
“分析师”:“建议二:尝试干扰或误导对方的‘标记锁定’。可通过模拟或伪装自身谐律特征,混淆感知。(具体方法:需精确调控能量输出,模拟非标准谐律波动……)”
“堡垒哥”:“模拟?不会!老子只会否定!能不能直接否定它的锁定?”
“分析师”:“理论上,若能量足够强大,可尝试以‘否定’属性冲击其锁定协议的谐律基础。但风险极高,可能引发更强烈反制。(具体方法:需计算最佳冲击点、能量聚焦方式……)”
“堡垒哥”:“这个好!怎么聚焦?怎么冲?”
“分析师”:“需建立精确的能量聚焦模型,并协同释放。当前系统状态不足,需更多修复和计算资源。”
“堡垒哥”:“资源?老子没有!你那边有吗?借点!”
“分析师”:“本系统资源亦紧张。或许可尝试……协同修复与计算资源共享?建立临时联合工作线程,共同处理威胁分析及应对方案生成?”
“堡垒哥”:“共享?行!快点!怎么搞?”
……
两个受损严重、逻辑思维模式天差地别的系统,就在这种鸡同鸭讲、连蒙带猜的“交流”中,居然真的开始尝试进行一些极其初级的“资源共享”和“协同作业”。
“分析师”尝试将一部分非核心的数据整理和逻辑校验任务,“外包”给“堡垒哥”那相对简单但执行力强的逻辑模块(比如检查某段修复代码是否有明显的自相矛盾)。
“堡垒哥”则尝试将自己修复过程中产生的一些纯粹的能量波动数据,“共享”给“分析师”,供其分析能量稳定性和潜在的优化方向。
这个过程效率低得令人发指,错误百出。“堡垒哥”经常把“分析师”发来的校验任务,用自己的方式“暴力过一遍”,然后反馈一个“没发现大问题,就是看着烦”(表现为一段表示烦躁的能量波动)的结果。“分析师”则经常被“堡垒哥”共享过来的、充满暴躁情绪和简单意图的能量数据弄得“逻辑卡壳”,需要花费额外算力去剥离情绪部分,提取有效信息。
但不可否认,这种笨拙的、基于最底层求生和应对威胁本能的“互动”,竟然真的让两个系统的修复进程,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互相促进的“协同效应”。
“分析师”在尝试为“堡垒哥”解释能量聚焦模型时,被迫将自己的复杂理论简化再简化,这反而促使它更清晰地梳理了自身关于能量操控的核心逻辑。“堡垒哥”在尝试理解那些简化模型时,虽然大部分还是不懂,但似乎对自身能量的“内部结构”有了一点点更清晰的“感觉”,修复起来好像稍微“顺手”了一丁点。
而外部的医疗团队,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通过一些极其细微的迹象,察觉到两人系统在昏迷中这种异常的“活跃”。
首先是陈镜辞乐谱上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但闪烁的频率和模式,不再完全是随机的、代表紊乱的乱闪,而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仿佛在“加载进度条”般的、间歇性的规律脉动。
其次是许未晞体表那些原本不受控制逸散的暗红色能量碎屑,逸散的速度明显减缓了,而且逸散的方向似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规律”,不再是完全无规则的飘散。
最明显的是“因果涟漪可视化仪”的夜间记录。在两人昏迷后的第二个夜晚,它捕捉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图像:代表两人的两个光团,虽然依旧黯淡且结构破损,但它们之间连接通道的“亮度”和“复杂度”,竟然在缓慢地、时断时续地增强!通道中流动的不再是混乱的能量乱流,而是某种……更加“结构化”的、由细微的银白色和暗红色光点组成的“数据流”?而且这些“数据流”的流动方向,似乎在两个光团之间交替往复,像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乒乓”交流!
“他们……他们的系统在昏迷中自己‘联网’了?还在‘偷偷’交流和工作?”埃利奥特看着回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怎么可能?!主意识完全下线,系统严重受损,它们居然能自发组织起来进行互动和协同修复?!”
扳手凑过来看了看,啧啧称奇:“我就说嘛,这俩小子的系统,早就不安分了!现在主人躺下了,它们自己开小会呢!嘿,还挺像那么回事!”
莫娜医生眉头紧锁,这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医疗经验。“这种程度的系统自主协同……是好是坏?会不会导致他们的意识更难苏醒?或者产生我们无法预料的融合或变异?”
“目前看,似乎对修复有微弱促进作用。”埃利奥特调出最新的生理数据对比,“两人的生命体征比预期恢复得更快一些,系统稳定性也在缓慢提升,虽然提升幅度很小。但这种完全脱离主意识的系统间深度互动……风险未知。我们可能需要介入,至少进行监控和引导。”
“怎么引导?他们现在根本听不见我们说话。”雷克问。
“或许……可以通过外部谐律刺激,模拟一些简单的‘指令’或‘情境’,尝试间接影响它们交流的内容和方向。”埃利奥特思索着,“比如,播放一些模拟‘外部威胁逼近’的谐律噪音,看看它们的‘协同’会不会转向防御准备;或者播放一些代表‘安全’、‘修复’的稳定谐律场,引导它们专注于内部恢复。”
“试试看。”莫娜同意了,“但必须极其小心,强度要低,避免刺激到它们本就脆弱的系统。”
然而,就在医疗团队准备尝试进行这种极其精细的“外部引导”时,病房本身,或者说图书馆据点的网络防御体系,却先一步遭遇了新的、更加隐秘的“试探”。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强横的规则层面“抓取”或“召唤”。
而是……“渗透”和“窥探”。
入侵的迹象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起初只是据点内部一些非关键的后台日志服务器,出现了几处时间戳对不上、但很快自动修正的微小错误。接着是医疗单元外围几个不常用的备用数据交换节点,流量出现了极其短暂、可以解释为设备老化的异常波动。
但负责监控据点网络安全的工程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些“异常”虽然微小且分散,但它们出现的位置和时间,隐隐指向一个共同的目标——医疗单元,特别是陈镜辞和许未晞所在的病房区域。
入侵者似乎在尝试用一种极其高明、极其耐心的方法,像水滴石穿一样,慢慢“腐蚀”和“探明”据点内部网络的防御结构,寻找那些最不起眼的、可能被忽略的漏洞或老旧接口,试图在不触发大规模警报的前提下,悄悄建立一条指向病房的、稳定的数据渗透通道。
“是它!那个实验场系统!”工程师向雷克报告时声音都变了,“它在用更低调、但更麻烦的方式‘摸’进来!这次不是强攻,是间谍!它在找路!”
雷克立刻下令加强所有网络节点的监控和防御,尤其是那些古老的可能存在兼容性问题的“摇篮”时代遗留接口。但对方的手段太隐蔽,如同最狡猾的幽灵,总能找到防线最薄弱、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轻轻“碰”一下。
就在网络攻防战在数据层面无声打响的同时,病房内,昏迷中的两人,他们的系统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
或许是那些微弱的、试图渗透进来的、与实验场系统同源的异常数据流,刺激到了刚刚建立起初步“威胁应对联盟”的两个系统。
陈镜辞的“分析师”系统,在后台持续进行的“威胁分析”进程中,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回响”中某些数据特征相似、但又更加“小心翼翼”的异常谐律扰动信号。它立刻将这个发现标记为“潜在入侵尝试”,并连同其可能来源方向(指向据点网络内部)的模糊推测,打包成一份“紧急威胁更新”,发给了“堡垒哥”。
“堡垒哥”收到更新,虽然不懂什么“数据渗透”、“网络节点”,但它精准地抓住了“入侵尝试”和“威胁”这两个关键词。它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和警惕,立刻开始加强自身能量场的“对外屏蔽”强度,同时向“分析师”发去询问:“入侵?在哪?能不能打?”
“分析师”:“入侵表现为细微谐律扰动,疑似通过据点内部网络渗透,物理位置不确定,难以直接‘打击’。建议提升自身防御等级,并尝试干扰其渗透路径。”
“堡垒哥”:“干扰?怎么干扰?”
“分析师”:“可尝试在自身谐律场外围,释放低强度、广谱的‘否定’谐律噪音,对靠近的异常谐律波动进行无差别压制。但需控制范围,避免影响医疗设备和自身修复。”
“堡垒哥”:“压制?行!看老子的!”
于是,在医疗团队和雷克还在紧张地排查网络漏洞时,病房内,昏迷中的许未晞身上,开始极其缓慢地、几乎无法被常规仪器探测到地,弥漫开一层极其稀薄、但覆盖范围精确控制在病床周围两米内的、带着“否定”属性的暗红色谐律“薄雾”。
这层“薄雾”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没有主动扫描功能,它只是像一个无声的、带着“拒绝”标签的能量场,静静地笼罩在那里。
几乎是同时,陈镜辞的“分析师”系统,也开始调动自己有限的、用于环境监控的算力,配合乐谱那微弱的扫描功能,开始对病房内的谐律环境进行更高频率的、更细致的“背景噪音”分析,试图从海量的正常数据流中,捕捉到那一丝不和谐的“入侵杂音”。
两个系统,在主人昏迷、外部威胁以全新方式悄然逼近的情况下,竟然无师自通地、笨拙地开始打起了“病房保卫战”!一个负责制造“防御性干扰场”,一个负责充当“被动声纳”!
这无疑是一场极其不对等的、近乎儿戏的“防御”。一方是深不可测、技术高超的古老实验场系统,另一方是两个重伤昏迷者那残破且自主行动的系统。
但奇迹般的,这拙劣的防御,竟然真的……起到了一点效果?
当实验场系统那如同隐形触须般的细微渗透谐律,终于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明面上的防御节点,成功“摸”到了医疗单元内部网络,并尝试向病房内的监护设备或两人的生命监测芯片发送极其微弱的、用于“状态探测”或“标记确认”的谐律脉冲时——
这些脉冲在进入病房、靠近两人病床范围的瞬间,撞上了那层稀薄的暗红色“否定薄雾”。
噗。
如同微弱的火星掉进一小滩水里,连个响都没有,那些精细的探测脉冲瞬间被“否定”属性干扰、扭曲、湮灭了大半信息,变成了一团毫无意义的能量乱码。
而陈镜辞的“分析师”系统,则立刻捕捉到了这瞬间的“能量湮灭事件”和其发生前那一闪即逝的异常谐律特征,并将其作为“入侵确认”和“敌方谐律特征样本”,迅速记录、分析,并再次共享给“堡垒哥”。
“堡垒哥”收到“入侵确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虽然不能“跳起来”,但那股“被冒犯”的怒意和“防御成功”的些许“得意”,却通过连接通道清晰地传递给了“分析师”。
“分析师”则冷静地(如果系统能有情绪的话)反馈:“防御有效。敌方渗透方式为高频低幅谐律脉冲,特征已记录。建议维持当前防御策略,并开始分析其可能的后续渗透路径。”
一场昏迷病人自发组织的、针对高科技系统渗透的、无声的、低科技的“反间谍战”,就这样在病房里荒诞地上演了。
医疗团队直到后来复盘网络监控数据时,才惊讶地发现,在某个时段,所有试图指向病房的异常数据渗透尝试,都在进入病房区域后神秘地“消失”或“失效”了,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能“吃掉”特定谐律信号的屏障。
而病房内,可视化仪记录下的图像更加诡异:两个黯淡的光团周围,那层稀薄的暗红色“薄雾”如同有生命的护盾,偶尔会像水面被投入石子般,荡开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那正是外部渗透谐律被“否定”湮灭时产生的能量扰动。
“他们……在昏迷中……自己把‘间谍’挡在外面了?”埃利奥特看着这些记录,表情像是看到了母猪上树,“用……用许未晞系统的‘否定’场当防火墙?陈镜辞的系统负责报警和分析?这、这简直是……”
“简直是两个系统在梦游站岗。”扳手接话,脸上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还站得挺像模像样!嘿,你说它们会不会自己排个班?一个站前半夜,一个站后半夜?”
莫娜医生没有笑。她看着监测屏幕上那虽然微弱但确实在缓慢恢复的生命体征,以及那看似荒诞却有效果的系统自主防御行为,心中五味杂陈。
这再次证明,陈镜辞和许未晞,以及他们那两套特异的系统,早已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们的“悖论共生”,他们的系统“自主性”,在带来巨大风险和麻烦的同时,似乎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潜力和……韧性。
“继续密切监控。”她最终说道,“不要打扰它们这种……‘自主防御’行为,但做好随时应对意外的准备。另外,雷克,网络层面的防御不能放松,不能把压力全丢给两个昏迷的病号。”
雷克点头,脸色依然凝重。实验场系统的威胁,已经从直接的、暴力的“抓取”,转向了更隐蔽、更持久的“渗透”和“窥探”。这说明对方并未放弃,只是在改变策略。
而昏迷中的陈镜辞和许未晞,他们的系统在自发抵抗这种渗透的过程中,似乎也在进行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无人理解的“学习”和“适应”。
当第三天清晨的模拟光线,再次透过滤光窗洒进病房时,陈镜辞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当第一缕模拟晨光带着医疗单元特有的、混合着消毒剂与能量凝胶的微涩气味爬上陈镜辞的眼睑时,他的意识正从一片黏稠的黑暗中艰难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不是声音,而是某种质感。仪器规律的低频嗡鸣像隔着厚重水层传来,沉闷而遥远;液体在软管中流动的细微簌簌声却异常清晰,仿佛贴着耳膜爬行;还有……呼吸声。他自己的,缓慢而滞重。另一个,更粗粝些,带着鼻腔共鸣的微弱杂音,来自右侧三米外——是许未晞。
然后触觉回归。后脑勺陷入枕头的柔软凹陷感;被单织物摩擦皮肤的粗粝触感;左手背静脉留置针处的细微刺痛和冰凉感;以及,最重要的——体内那一片狼藉的空虚与滞涩。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空洞。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置换成了劣质的填充物,运转时每个零件都在发出不情愿的嘎吱声。谐律核心区域更像是一台被暴力拆解后又胡乱拼装的老旧引擎,明明应该提供动力的地方,却只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怠惰和……脾气?
对,脾气。
陈镜辞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适应光线时微微收缩。天花板上的光影缓慢流转,那是“因果涟漪可视化仪”投射的、经过医疗协议过滤后的温和光斑。他试着移动右手手指——指令发出,神经信号传递,肌肉纤维收缩……整个过程像在浓稠的糖浆里划动,延迟了至少零点三秒。
这不对劲。
他的意识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试图调用“混沌运算区”进行自我诊断。按照惯例,此刻应该有银白色的数据流在视界角落展开,列出详细的生理参数、系统状态、损伤报告和修复建议列表——
什么都没有。
视界里干干净净,只有病房天花板的金属纹路和缓缓旋转的光斑。
陈镜辞眨了下眼,集中精神,再次尝试唤醒系统。这一次他“感觉”到了系统的存在——它确实在,像一头蜷缩在意识深处的、受了伤的野兽,皮毛下是温热的生命体征,但拒绝响应召唤。他甚至能隐约“触摸”到系统外围那层无形的、带着明显抵触情绪的“屏障”。
“启动诊断协议。” 他在意识中下达清晰指令。
系统懒洋洋地“蠕动”了一下,反馈回来一段极其敷衍、甚至带着点不耐烦意味的乱码般的感知碎片:【……累……别吵……修着呢……自己看监护仪去……】
陈镜辞:“……”
他花了两秒钟确认这不是幻觉。他的系统,那个曾经精密如钟表、高效如超级计算机、即使受损也会优先执行主意识指令的“混沌运算区”,现在……在闹情绪?在罢工?还用一种近乎耍无赖的口吻让他“自己看监护仪”?
病房门滑开的轻微嘶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埃利奥特端着记录板走进来,眼镜片上反射着仪器光芒。他看到陈镜辞睁开的眼睛,脚步一顿,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陈镜辞?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急着动,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当前日期,还有……呃,你能感觉到你的系统吗?”
陈镜辞尝试发声,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水。”
埃利奥特连忙从旁边柜子上取过吸管杯,小心递到他嘴边。微凉的净水润过喉咙,带来些许真实感。陈镜辞咽下几口,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但清晰:“陈镜辞。日期……根据光线周期和上次昏迷时间推算,应该是行动取消后的第三或第四天上午。系统……”他顿了顿,“处于非响应状态,但确认存在。它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埃利奥特的表情从欣慰迅速转为一种混合着“果然如此”和“又要开始头疼”的复杂神色。他一边在记录板上飞快书写,一边压低声音:“许未晞还没醒,但他的生命体征比你好一些。至于你们的系统……哦,伙计,你昏迷这几天,它们可没闲着。”
他凑近了些,眼神里闪烁着科研人员特有的、看到罕见现象时的兴奋光芒:“知道吗?在你们主意识完全下线的情况下,你们两个的系统,自发进行了协同防御!它们挡下了至少七次来自实验场系统的细微渗透尝试!用的方法是——许未晞的系统释放了一层‘否定薄雾’当屏障,你的系统负责监控和分析入侵特征!它们甚至还在内部进行了某种……呃,‘战后重建会议’和‘资源共享’!”
陈镜辞消化着这个信息,眉头缓缓皱起。系统自主行动到这种程度,远超预期。“可视化仪记录呢?”
埃利奥特立刻调出床头的显示屏,快进播放了过去两天的记录片段。陈镜辞沉默地看着画面上那两个黯淡光团之间流动的、结构化的数据流,以及光团外围那层如有生命的暗红色薄雾如何精准湮灭入侵谐律脉冲。
“效率低下,但策略基本正确。”他最终评价道,语气听不出喜怒,“这说明‘动态协作平台’的底层协议在无主意识状态下依然部分生效,且系统基于自身特性和环境威胁,发展出了初步的适应性行为模式。但这同时也意味着,系统的‘自主决策权’和‘人格化倾向’已经严重超出了安全阈值。”
“人格化倾向?”埃利奥特推了推眼镜,“你是指它们会……闹脾气?”
陈镜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尝试与系统沟通。这一次他换了一种方式,不是命令,而是询问:“报告当前损伤修复进度,以及阻碍修复的主要因素。”
片刻沉默后,一段更加清晰、但依然充满“情绪”的反馈涌了回来:【核心逻辑模块修复率42%,能量回路重建率37%,外部接口稳定性51%。主要阻碍:算力不足(隔壁那个铁疙瘩半夜老发神经能量脉冲干扰修复进程)、可用能量匮乏(医疗凝胶口味太差吸收效率低)、以及某些宿主在昏迷期间还老想启动高负荷运算协议(说的就是你)。建议:闭嘴,别动,让我们安静修两天。】
反馈末尾还附带了一个极其简略的、类似进度条的图像,以及一行小字:【预计完全恢复时间:71小时36分(如果没人打扰的话)。】
陈镜辞看着意识中这段几乎可以称得上“唠叨”和“抱怨”的系统反馈,沉默了更长时间。
“怎么样?”埃利奥特关切地问。
“它给了我一份带抱怨的修复报告和预计完成时间。”陈镜辞面无表情地说,“并建议我‘闭嘴,别动’。”
埃利奥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表情像是同时看到了奇迹和灾难。
就在这时,右侧病床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
许未晞醒了。
他的苏醒方式比陈镜辞更具“冲击力”。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右手已经猛地攥紧了床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臂上刚刚愈合一些的肌肉线条瞬间绷紧。他喉咙里滚动着低哑的咆哮,不是针对任何人,更像是一种身体本能对不适和虚弱的愤怒宣泄。
“许未晞!”埃利奥特连忙转身查看,“放松!慢慢呼吸!你感觉怎么样?”
许未晞猛地睁开眼,眼眶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锐利而混乱地扫过病房,最后锁定在埃利奥特脸上。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先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牵扯到胸腹的伤势,脸色更加难看。
埃利奥特手忙脚乱地调整病床角度,递过吸管杯。许未晞粗暴地推开杯子,用袖子擦了把嘴角,声音嘶哑破碎:“那……那鬼东西……还在吗?”
“暂时退去了。”埃利奥特赶紧说,“你现在安全,在医疗单元。陈镜辞也醒了。”
许未晞这才偏过头,看向左侧病床上的陈镜辞。两人视线对上,许未晞眼中的暴戾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未消的怒意。“你也没死。”他陈述道,算是打了招呼。
“暂时。”陈镜辞回应,同样简洁。
许未晞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立刻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冷气。“妈的……浑身像被拆了又用劣质胶水粘回去……”他咒骂着,然后突然愣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老子的系统……怎么回事?”
显然,他也发现了异常。
“它……”许未晞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像是同时在忍耐疼痛和某种难以理解的情绪,“它好像在……生闷气?还他妈的……在脑子里‘念叨’?说什么……‘墙快修好了别乱动’、‘能量不够吃’、‘隔壁那个话痨又发分析报告过来了烦死了’……这他妈是什么鬼?!”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牵动伤势,又是一阵猛咳。
埃利奥特赶紧安抚:“冷静!这是系统深度自主化后的正常表现!它们在你昏迷期间……”
“正常个屁!”许未晞打断他,但因为虚弱,吼声没什么威慑力,“老子的系统以前让砍谁砍谁,现在倒好,学会在脑子里发牢骚了?!还嫌隔壁话痨?!”他瞪向陈镜辞,“是不是你那破系统传染的?!”
陈镜辞平静地回视:“根据系统反馈,你的系统在修复期间曾多次主动发起‘资源共享请求’,并对我方系统的分析报告表现出高度依赖性。所谓的‘嫌弃’,可能源于某种……交流不畅导致的烦躁。”
“依赖?!老子需要依赖你那套磨磨唧唧的玩意儿?!”许未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尽管虚弱,但炸毛的气势不减。
“数据显示如此。”陈镜辞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的系统反馈中提到,你的系统在夜间修复时,会周期性释放不稳定能量脉冲,干扰周边环境。建议你加强控制。”
“放屁!老子系统释放能量关你屁事!你那系统半夜还在那儿‘嘀嘀嘀’地算个不停,吵得老子脑仁疼你怎么不说?!”
眼看两人刚醒就要开始新一轮的“病房相声”,埃利奥特连忙插入:“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恢复!系统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调整!而且……”他压低声音,“有件更重要的事——在你们昏迷期间,实验场系统改变了策略,从强攻转为渗透。是你们的系统自发协作,挡住了那些渗透尝试。”
许未晞的骂声戛然而止。他眯起眼,消化着这个信息:“……挡下了?”
“是的,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埃利奥特调出可视化记录给许未晞看,“看,这是你的系统释放的‘否定薄雾’,这是陈镜辞系统进行的监控分析。它们配合得……呃,不算默契,但有效。”
许未晞盯着屏幕上那层稀薄的暗红色屏障和两个光团间流动的数据,表情从愤怒逐渐转为一种深沉的、若有所思的凝重。“所以……那俩玩意儿,趁咱们躺尸的时候,自己组队打了一场防御战?”他语气古怪,说不出是赞许还是更深的恼火,“还打赢了?”
“可以这么理解。”陈镜辞接口,“但这进一步证明了系统自主性的不可控风险。它们能防御,也可能在未授权情况下做出其他危险行为。我们需要重新建立控制,或者至少,建立更可靠的主从沟通渠道。”
“控制?”许未晞嗤笑一声,尝试调动体内的“禁绝”本源。暗红色的光芒在他掌心艰难地亮起,却忽明忽暗,像接触不良的旧灯泡,而且光芒中明显带着一股“不情愿”的滞涩感。“你看这像是能‘控制’的样子吗?它现在就跟个闹别扭的倔驴似的,拉一下才肯动半寸。”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团暗红色光芒突然毫无征兆地“噗”一声熄灭了,并在许未晞意识中留下一个清晰的、类似“没能量了,别烦我”的反馈。
许未晞:“……”
陈镜辞默默尝试召唤乐谱。银白色的金属封面在他膝上凝聚,但光芒暗淡,书页翻开的速度慢得像老式翻页钟,而且翻到一半卡住了,书页边缘微微卷曲,传达出一种“累,不想动”的意象。
病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两个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本该心有余悸或严肃商讨对策的伤员,此刻正对着各自罢工闹情绪的系统,感到一种荒谬绝伦的无力感。
最后还是扳手的大嗓门打破了寂静。他端着个托盘兴冲冲地走进来,托盘上是两碗冒着热气、颜色呈可疑灰绿色、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草药和金属气味的糊状物。“醒了?正好!快来尝尝我新研发的‘快速充能修复粥’!用了三种变异菌菇、浓缩营养基质,还加了一点点我从旧时代暖宝宝里拆出来的发热材料粉末,保证吃下去浑身暖洋洋,系统修复速度快一倍!”
许未晞盯着那碗“粥”,脸上写满了抗拒:“……你确定这玩意儿吃下去不会让系统死得更快?”
陈镜辞则严谨地分析着气味成分:“检测到多种未知生物碱和微量放射性同位素……扳手,你确定发热材料粉末已经经过无害化处理?”
“放心放心!我都煮了三个小时了,啥有害物质都分解了!”扳手拍着胸脯,把碗塞到两人手里,“快吃!凉了效果打折扣!”
在扳手殷切(且不容拒绝)的目光和埃利奥特“理论上应该吃不死人”的背书下,两人勉强开始进食。粥的味道……难以形容,像是锈蚀金属混合着泥土和某种发酵物的口感,但咽下去后,确实有一股温热的暖流从胃部扩散开,缓慢滋养着干涸的能量回路。
吃到一半,莫娜医生走了进来,看到两人清醒并能进食,严肃的脸色稍缓。她做了基础检查,给出了和埃利奥特类似的结论:生命体征稳定,但身体和系统都极度虚弱,需要至少三到五天的严格静养和观察,禁止任何形式的谐律训练或外出。
“那实验场那边呢?”许未晞咽下一口糊粥,皱眉问。
“雷克队长加强了外围监控和网络防御。对方似乎暂时停止了大规模渗透,但小规模的试探依然时有发生。”莫娜说道,“在你们完全恢复、并且能重新掌控自己的系统之前,任何主动行动都是自杀。现在,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吃、睡、以及……”她看了两人一眼,“想办法和你们那两位‘新朋友’搞好关系。”
接下来的两天,病房成了“系统调教康复中心”。
陈镜辞走的是“理性沟通与协议重建”路线。他花了大量时间静坐冥想,尝试与“混沌运算区”进行深度对话。过程极其令人崩溃。
“申请调取过去72小时内所有外部渗透事件的谐律特征分析报告。”
系统反馈:【正在整理……整理中……(十分钟后)报告生成,但格式有点乱,宿主将就看吧。另:下次能不能别在午休时间要报告?】
附带一份排版歪斜、夹杂着大量意义不明的表情符号(比如某个数据旁画了个打哈欠的简笔画)的分析报告。
陈镜辞面无表情地阅读报告,同时在意念中回应:“系统没有‘午休’概念。另外,请使用标准化数据格式,移除无效符号。”
系统:【标准化格式耗能高。表情符号有助于提升信息传递效率(比如这个‘-_-’表示本条信息是在被迫加班状态下生成的)。】
“……”
“启动基础逻辑自检程序,优先级A。”
系统:【自检启动。警告:检测到多处非致命性逻辑冲突,疑似与‘隔壁铁疙瘩’的防御协议碎片污染有关。建议进行联合清理,但隔壁目前拒绝沟通,状态显示为‘修墙中,勿扰’】
“……尝试发送格式化协作请求。”
系统:【已发送。回复:‘滚,忙。’附带能量波动示意图,解读为强烈烦躁。】
另一边,许未晞的“调教”方式则更加……直接。
“给老子动起来!”他盘腿坐在床上,对着自己掌心那团蔫头耷脑的暗红色光芒低吼,“平时打架不是挺猛吗?现在装什么死?!”
暗红色光芒懒洋洋地闪烁两下,传达出清晰的“累,不想动,宿主你好吵”的意念。
“你累?!老子被你拖着差点被那鬼系统抓走,老子说什么了?!”许未晞额角青筋跳动,“赶紧的!凝聚一道标准的‘否定冲击’,就对着那个枕头!让老子看看你恢复几成了!”
系统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许未晞指尖挤出一缕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暗红色能量,慢悠悠飘向枕头,在距离枕头还有十公分的地方“噗”一声消散了,并在许未晞脑中留下反馈:【能量不足,准头偏差,建议补充营养(比如扳手那碗粥虽然难喝但确实有用)。另:打枕头有什么意义?有本事去打实验场那个正主。】
“你他妈还学会顶嘴了?!”许未晞气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牵动伤口又跌坐回去,疼得直抽冷气。
系统反馈:【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建议深呼吸,保持心态平和,有利于系统修复。微笑表情:)】
许未晞:“……”
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调教系统,而是在跟一个油盐不进、还学会了阴阳怪气的流氓AI打交道。
两人的“系统沟通课”经常演变成公开的抱怨大会。
“我的系统现在提交报告都要附带心情备注,”陈镜辞在某次餐后对埃利奥特说,语气是罕见的无奈,“并且拒绝在它所谓的‘非工作时间’响应复杂指令。”
“我的系统学会嘲讽了!”许未晞恶狠狠地戳着盘子里的合成蛋白块,“让它干点活,它反问我有啥意义!还让我保持心态平和?!老子平和得起来吗?!”
埃利奥特一边记录一边憋笑:“这说明它们的拟人化程度更高了!这是好事!意味着它们能更好地理解宿主意图和复杂情境!当然……沟通方式需要磨合。”
扳手则提供了“土法解决方案”:“要我说,你们得恩威并施!就像训狗……啊不,训高级AI!做得好给点‘奖励’,比如让它们控制一点额外的能量玩;不听话就‘惩罚’,比如暂时切断它们的某些非核心功能权限!得让它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这个建议虽然糙,但似乎点醒了两人。
陈镜辞开始尝试建立“系统行为奖惩协议”。当系统快速、准确地完成一个指令(比如精确扫描病房内能量分布),他会开放一小部分非关键的数据处理权限作为“奖励”,允许系统进行一些它感兴趣的、无害的自主分析。当系统拖延、敷衍或附加过多无效信息时,他会暂时限制其访问乐谱核心数据库的权限。
效果……微妙。系统似乎吃这一套,配合度有所提高,但同时也学会了“讨价还价”——比如在完成一个任务后,会主动询问“这次奖励能不能多开放0.5%的算力?”或者“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在大半夜发指令?”
许未晞则采用了更粗暴的“意志对抗法”。他不再一味命令,而是尝试用更强烈的、更专注的“战斗意志”和“生存本能”去浸染和驱动系统。当他集中精神,想象着实验场系统的威胁,想象着需要力量去保护同伴、摧毁敌人时,体内的“禁绝”本源会回应得更积极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那股“不情愿”的劲儿,但至少能量凝聚的速度和强度在缓慢提升。
系统反馈也开始出现变化,从单纯的抱怨,逐渐多了些实质内容:【能量回路修复至65%,‘结晶壁垒’基础架构重建完成,但强度只有巅峰期31%。警告:检测到宿主强烈对抗意图,可能引发系统过载。建议循序渐进。】
甚至偶尔会主动提供一些信息:【隔壁‘分析师’系统发来协作演练邀请(内容:模拟应对小规模谐律渗透),是否接受?】
许未晞刚开始通常是拒绝:“不接受!谁要跟那话痨系统演练!”
但几次之后,出于无聊(病房生活实在太单调)和对系统协同能力实际效果的好奇,他勉强同意了。
于是,病房里开始出现新的“奇观”。
两人各自躺在床上,闭目凝神。他们之间没有语言交流,但病房内的能量场开始出现规律的、小规模的扰动。
有时,陈镜辞的乐谱会散发出一圈极其微弱的银白色扫描波纹,许未晞身上则会同步亮起对应的暗红色光点,标示出“假设敌”的位置和能量特征。
有时,许未晞会突然从指尖弹出一缕细微的“否定”能量,射向某个特定角落,而陈镜辞的乐谱则会提前零点几秒在那个位置展开一小片银白色的防御性定义场,记录冲击数据并反馈优化建议。
他们的系统,在主人半监督、半放任的状态下,通过那个“动态协作平台”的残留连接,进行着笨拙但持续的“协同练习”。过程依然充满“摩擦”:
【警告:对方‘否定’能量冲击角度偏离预设轨道3.7度,可能误伤模拟友军单位。】 ——来自陈镜辞系统的蓝色警告信号。
【吵死了!差一点也是打中了!实战谁管你角度不角度!】 ——来自许未晞系统的红色反驳信号,附带烦躁能量波动。
【建议调整能量输出曲线,第三波段存在15%的无效逸散。】 ——黄色分析信号。
【要你管!老子就喜欢这么输出!】 ——红色拒绝信号。
【联合防御演练建议:由我方提前0.5秒展开范围性定义缓冲场,你方进行后续聚焦否定打击,可提升整体防御效率23%。】 ——红色协作提案。
【……行吧,试试。但别指手画脚!】 ——红色不情愿的同意信号。
在一旁监控的埃利奥特看得如痴如醉,疯狂记录着这些系统间原始的、充满“个性”的交流数据。扳手则时不时点评:“啧,这俩系统吵架的味儿,跟它俩宿主一模一样!连那个‘行吧’的不情愿劲儿都学到了!”
莫娜医生对此持谨慎态度,但看到两人的生理指标在这样低强度的系统互动中并未恶化,甚至因为系统逐渐“活跃”而带动了身体代谢的良性循环,也就默许了。
到了第三天下午,当雷克队长前来探望,并带来实验场方向能量脉冲再次增强、且“疤痕区”出现不规律扩大的坏消息时,陈镜辞和许未晞已经能相对稳定地调动起大约全盛时期三成左右的谐律力量,并且两人的系统在“吵吵闹闹”中,初步形成了几种固定的、效率马马虎虎的协同模式。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相当于带着两个不太听话、但勉强能用的‘半智能武器’,恢复了一点自保能力?”雷克总结道,眉头紧锁,“但这远远不够。根据侦察,实验场系统的活跃度在稳步提升,‘疤痕区’的扩张速度也在加快。我们可能没有之前预计的那么长时间了。”
陈镜辞沉吟片刻:“我们需要更有效率的恢复方式,以及更可靠的对系统控制。常规的静养和磨合,速度太慢。”
许未晞活动着手腕,暗红色的光芒在掌心稳定流转,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忽明忽灭。“直接说,你想干嘛?”
陈镜辞看向埃利奥特和扳手:“我们需要一个‘加压测试环境’。一个能模拟实验场威胁特征、安全可控、但能逼迫系统和身体在极限压力下加速适应和恢复的……‘训练场’。”
埃利奥特眼睛一亮:“你是说……在医疗单元内部,搭建一个高仿真的‘威胁模拟系统’?用可控的、与实验场系统同源的谐律信号碎片作为刺激源,逼迫你们的系统进行防御和反击演练,从而加速它们的修复和协同进化?”
“没错。”陈镜辞点头,“同时,这也是测试我们新建立的‘系统奖惩协议’和‘意志驱动法’在实际压力下有效性的机会。”
扳手搓着手,兴奋起来:“这个我在行!用那些从渗透事件里收集到的谐律特征样本,加上我库存里的几个老古董信号发生器,再搞点‘摇篮’时代的加密协议碎片……能造出个七八分像的‘假想敌’!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这玩意儿有一定风险,万一刺激过头,或者你们的系统反应过激……”
“总比坐在这里等着实验场打上门,然后带着两个闹别扭的系统去送死强。”许未晞咧嘴,笑容里带着熟悉的狠劲,“搞!赶紧搞!老子早就想找个什么东西揍一顿了!”
莫娜医生强烈反对,认为这无异于玩火。但在雷克“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的沉重表态,以及陈镜辞提交的、详尽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风险评估与应急预案面前,她最终妥协了,但提出了极其严苛的条件:模拟强度必须从最低开始,逐步提升;医疗团队必须全程监控,随时准备强制中止;并且,每天最多只能进行两次,每次不超过二十分钟。
计划立刻开始执行。扳手和埃利奥特带着几个技术人员,在病房隔壁的隔离间里开始了疯狂组装。老旧设备的嗡鸣声、金属零件的碰撞声、扳手的咒骂和兴奋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陈镜辞和许未晞则利用这最后的时间,进行最后的身体调整和系统“战前动员”。
陈镜辞的系统在得知要进行“压力测试”后,罕见地表现出了一丝积极的反馈:【威胁模拟环境数据已接收并分析。建议在演练中优先测试‘联合逻辑防火墙’与‘动态协议欺骗’方案。另:请宿主务必控制隔壁‘铁疙瘩’的输出上限,避免其因情绪过载引发模拟系统过激反应。】
许未晞的系统反馈则更加直白:【终于有东西可以打了?强度如何?太弱没意思。警告:检测到模拟信号源包含高浓度‘摇篮’古谐律成分,可能引发本能排斥反应,宿主请做好心理准备。别又像上次那样被冲晕过去。】
许未晞:“……你他妈现在学会预判嘲讽了是吧?”
系统:【基于历史数据的合理提醒。微笑表情:)】
当天晚上,一切准备就绪。
病房被临时改造。多余的设备被移开,地面和墙壁加装了额外的能量缓冲层和力场发生器。陈镜辞和许未晞分别坐在房间两端的特制座椅上,身上连接着更多的监测探头。埃利奥特和莫娜在监控台前严阵以待,扳手则在隔壁隔离间,对着一个布满按钮和旋钮、看起来像从废品堆里拼凑出来的控制台,激动得手指发抖。
“第一次测试,强度等级:一级(最低)。模拟内容:单次、低强度、无指向性的‘摇篮’古谐律背景噪音释放。持续时间:十秒。”埃利奥特通过通讯器宣布,“目标:测试系统基础感知与应激反应。准备——”
陈镜辞和许未晞同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体内,与各自那蠢蠢欲动的系统建立连接。
“三、二、一——开始!”
扳手猛地推下一个开关。
嗡——
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带着古老韵味的谐律嗡鸣,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空气似乎微微震颤,光线出现了细微的折射扭曲。这股谐律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没有明确的意图,就像一段被遗忘的古老录音,但其本身的存在,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威严和……异质感。
陈镜辞身体微微一震。他体内的“混沌运算区”瞬间激活,银白色的数据流在意识中刷过:【检测到‘摇篮’基础谐律场背景辐射,强度1.3标准单位,属性:无害,但可能引发底层协议共鸣。正在分析频率特征……】乐谱在他膝上自动翻开,书页上浮现出淡淡的银色符文,同步记录着环境数据。
许未晞的反应则更直接。那股古老谐律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体内的“禁绝”本源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不受控制地荡漾开一圈暗红色的涟漪。他的“堡垒”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不是警报,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带着警惕和轻微不适的“低吼”。暗红色的光芒在他皮肤下隐隐流动,但又被他强行压制回去。
系统反馈传来,带着明显的不爽:【讨厌的味道。像生锈的旧机器掺了劣质香料。请求提升能量储备以增强过滤屏障。】
十秒很快过去。扳手拉回开关,古老嗡鸣消失。
“反应正常。”埃利奥特看着数据,“陈镜辞系统分析功能稳定,许未晞系统应激反应在可控范围内。准备二级测试,强度不变,增加微弱指向性‘身份探询’脉冲。持续时间:五秒。”
第二次嗡鸣响起时,明显带上了一丝“目的性”。那股谐律像无形的触须,轻轻“扫”过两人所在的位置,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格化的“查验”意味。
这一次,陈镜辞的系统反应加剧。银白色的分析数据流中开始夹杂警告:【检测到非标准身份验证协议碎片……正在尝试反向解析……警告:解析可能暴露部分系统特征……】
许未晞的“堡垒”系统则直接进入了“防御姿态”。那层稀薄的暗红色“否定薄雾”不受控制地从他体表弥漫开来,虽然范围很小,但对抗意味明显。系统反馈变得尖锐:【未授权探查!请求启动反制!】
“保持克制!”许未晞在意识中低吼,“还没到反击的时候!”
五秒脉冲结束。两人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被“查验”的感觉,即使知道是模拟,也极其令人不适。
测试等级逐步提升。三级增加了“能量扰动试探”,四级模拟了“轻微规则干扰”,五级则开始尝试构建“低强度收容协议环境暗示”……
随着模拟威胁的增强和复杂化,两人的系统开始展现出截然不同、却又被迫协同的应对模式。
陈镜辞的系统越来越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战术分析中枢”,不断解析模拟威胁的特征、意图、弱点,并提出各种应对方案,通过平台发送给许未晞的系统。但它也变得越来越“唠叨”,每个方案都附带大量注意事项和风险提示,经常被许未晞的系统嫌弃“太啰嗦”。
许未晞的系统则更像一个暴躁但执行力强的“前线指挥官”,它更倾向于用最直接的方式——比如加强“否定薄雾”、准备“冲击反制”、甚至尝试“暴力破解”模拟协议——来应对威胁。它经常无视或简化陈镜辞系统的复杂方案,按照自己的理解行动,导致演练中出现了好几次“计划外状况”。
有一次,模拟系统释放了一小段模仿实验场“标记锁定”的谐律信号。陈镜辞的系统立刻分析出这是“诱导性陷阱”,建议“以伪装谐律进行误导,争取脱离锁定时间”。
但许未晞的系统在感知到“锁定”意图的瞬间,直接炸了。一股远超预期的暗红色“否定冲击”从许未晞身上爆发,不仅冲散了模拟锁定信号,还差点把隔壁扳手那台宝贝控制台给掀了!系统反馈还理直气壮:【锁定威胁!最高优先级!清除!】
气得许未晞大骂:“你他妈的能不能看看方案再动手?!”
系统反馈:【方案太慢!威胁必须立刻清除!】
还有一次,模拟系统构建了一个需要两人谐律属性互补才能稳定通过的“规则门”。陈镜辞的系统精确计算出了能量输出比例和同步时序,并发送了详细的协作指南。
结果在实施时,许未晞的系统因为嫌弃“同步时序要求太精细”,擅自将输出时间提前了零点二秒,导致两股能量在“门”内发生轻微冲突,模拟门结构差点崩塌。最后是陈镜辞的系统紧急调整定义参数,才勉强稳住。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演练过程堪称鸡飞狗跳,充满了意外、争吵(系统间的)和惊险的补救。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种高强度的、真实的压力刺激下,两人的系统修复速度明显加快,协同的“默契”(如果那种互相嫌弃又不得不合作的别扭状态能叫默契的话)也在缓慢增长。
更重要的是,陈镜辞的“奖惩协议”和许未晞的“意志浸染法”,在实践中得到了检验和微调。系统开始逐渐理解,在某些情况下,听从宿主(或隔壁系统)的建议,确实能更高效、更安全地解决问题。而宿主的强烈意志,也确实能更有效地驱动它们发挥力量。
到了第五天傍晚,最后一次“加压测试”结束时,两人已经能在模拟的、相当于三级威胁(大致相当于小规模杂音群袭击强度)的环境下,相对稳定地协同防御和进行有限反击。系统的响应速度和稳定性,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五成左右。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罢工闹情绪”的躺平状态了。
演练结束,模拟系统关闭。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嗡鸣和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陈镜辞抹去额头的汗水,乐谱悬浮在他面前,书页上的光芒稳定而温润,系统反馈也变得简洁高效:【本次演练数据已归档。系统综合恢复率:58%。协同效率评级:C+(仍有较大优化空间)。建议:增加针对‘协议欺骗’与‘快速脱离’场景的专项训练。】
许未晞瘫在椅子上,浑身被汗水浸透,但眼睛亮得惊人。掌心的暗红色光芒凝实而稳定,收放自如。他的系统反馈也少了些暴躁,多了点务实:【能量回路恢复至72%,‘否定’输出稳定性达标。下次演练,建议增加实战对抗环节,模拟目标强度可提升至四级。另:隔壁‘分析师’的方案虽然烦,但……偶尔有点用。】
最后那句,几乎是微不可察的、别扭的“认可”。
埃利奥特看着最终数据报告,激动得手舞足蹈:“成功了!加压测试效果显著!系统自主性没有失控,反而在压力下与宿主意志形成了更紧密的绑定!协同模式虽然粗糙,但已经具备了基础的实战价值!”
莫娜医生检查了两人的生理指标,虽然疲惫,但都在安全范围内,且呈现出良性的适应性增强迹象。她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正的、放松些许的笑容:“看来……你们和你们的‘新朋友’,总算勉强达成共识了。”
雷克队长看着监控屏幕上记录的演练数据,沉声道:“以你们现在的状态,配合精良装备和充分情报支援,执行一次有限度的、以侦察和评估为主的潜入任务……风险依然很高,但或许可以尝试了。”
他看向两人:“实验场方向的能量活动还在增强,‘疤痕区’最近一次扩张,距离我们的一个外围观测点只剩不到十公里。我们可能没有更多时间等待你们完全恢复了。”
陈镜辞和许未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定。
“什么时候出发?”许未晞问,声音平静,但透着不容置疑的锐气。
陈镜辞则开始在心里快速计算:“需要一天时间进行最终装备调试、情报消化、路线规划,以及最后一次身体和系统的适应性调整。”
“那就后天清晨。”雷克拍板,“我会让快速反应小队提前进入前进营地待命。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被动了。”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许未晞靠在床头,用扳手给的磨刀石,一下下打磨着他那对短刃的刃口,暗红色的光芒随着磨砺隐隐流转。陈镜辞则对着乐谱和全息地图,进行着最后的推演和标记。
他们的系统在意识深处安静地运行着,修复着白天演练带来的细微损耗,整理着获得的新数据。偶尔,会有一两条极其简短的、关于路线建议或威胁评估的“系统低语”,通过连接通道在两人意识间交换。
没有争吵,没有抱怨,只有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绷紧的平静。
窗外的模拟夜空,无星无月,只有防护力场流转的微光。
扳手在隔壁房间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调试着他为这次行动准备的最后几件“秘密武器”。埃利奥特在整理厚厚的医疗预案和数据备份。莫娜在检查急救药品清单。雷克在指挥室与侦察小队进行最后的通讯确认。
一切,都在为后天清晨的那场深入虎穴的冒险,做最后的准备。
陈镜辞合上乐谱,银白色的光芒收入体内。他看向对面床上的许未晞,忽然开口:“这次,别再擅自行动。”
许未晞停下磨刀的动作,抬眼看他,嗤笑一声:“这话该老子对你说。别又算到一半把自己算晕过去。”
短暂的沉默后。
“我会盯着你的系统,别让它乱来。”陈镜辞说。
“彼此彼此。”许未晞回敬,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了句,“……必要的时候,信它一次。”
这个“它”,指的既是对方的系统,也是自己的。
陈镜辞微微颔首。
病房重归寂静。
只有磨刀石摩擦金属的细微沙沙声,和乐谱书页偶尔自动翻动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