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森林》道上咸鱼

18、第十八章 无主之城 2

　　许阳摇了摇头说道：“天还没亮我看到他一个人出了门，独自在基地外太危险，我们便跟了出来。”
　　妮雅抬头望向前方，想起宋赫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里竟是没有半点惊讶，反倒是涌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啊，你来了”的熟悉感。

　　走在前方的宋赫突然停下脚步，剩余几人急忙赶上前。
　　“发生什么事了吗？”许阳问道。
　　宋赫闭上眼睛倾听，随即睁开眼睛说道：“前面来了一批屠灵。”
　　“离我们有多远？”许阳问。
　　宋赫再次侧耳倾听，“五公里左右，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十五分钟内会抵达这里。”
　　“如果现在改道，天黑前肯定到不了基地，一旦暴露在黑夜中，不只是屠灵，还有很多夜行猛兽，都可能杀死我们。”许阳说道。
　　宋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海滨城市的郊区地带，这里到处坐落着低矮的楼房和巷子。
　　“这附近有所学校。”许阳记得那是一所同时设有初高中学部的学校，他的父亲曾受聘在这里教书，以往每年放暑假，许阳便会和母亲一块来这里沐浴阳光和海水。
　　“小心。”话音刚落，宋赫从背上抽出长矛，对准一只落在围墙上的屠灵射出。“这附近零零散散地还有数十只。”
　　“往这边，我们去学校。”许阳忍着脚痛调转身子，在江禾舟的搀扶下加快了速度往其中一条小巷走去。

　　学校大门紧闭，高高的铁架将学校与外界相隔，生锈的铁门上方立着数根尖锐的箭头状铁矛。比起学校，从外面看去，更像是关押犯人的监狱。连着大门的是一排表皮斑驳的浅红色高墙。除了宋赫，剩下几人已经能隐隐约约听见数量庞大的屠灵群从远处爆发出的喧嚣声。
　　“该不会是屠灵节到了吧？”江禾舟表情僵硬地说道。
　　“屠灵节？”妮雅疑惑道。
　　“和人类的春节类似，屠灵们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大型集会，不同的是，它们的集会是整个族群的聚会，而这通常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许阳解释道，“在这期间，屠灵会大肆咬杀它们遇到的其他生物。由于人类还没摸清这节日的举办规律，所以经常会有人碰巧在这期间外出，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我们现在就是碰巧出门的倒霉蛋了，唉。”江禾舟耷拉着圆的脸，抿着嘴叹了口气。

　　“学校后边的围墙有缺口，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佐娜小跑着回到校门口说道。从刚才开始，佐娜和宋赫便朝着两个不同方向绕着学校寻找可以进去的地方，两人最终发现学校靠近山丘处的围墙明显受到了暴力破坏，墙体多处倒塌。
　　从山脚下望过去，不高的山丘上有座凉亭，通向凉亭的台阶上长满了带花苞的野草。高的柏树枝干上缠绕着几只破烂不堪的风筝。学校围墙上蔓延生长出一片明媚的金色爆炸花。妮雅想起自己就读的学校，在开水房斜对面，也有一片每逢夏季便会挂满金色花朵的围墙。她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不知道家里是否一切都好......
　　妮雅拨开半人高的野草，最后一个从缺口处踏进学校。屠灵们的叫声愈发响亮，妮雅回头看向围墙外，几只屠灵已经登上小山丘，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十二年前，灾难爆发当天正好是星期六。因为临近期末，父亲执教的初中部每月只在月末放四天假，即使是周末，也要留在学校继续上课。于是，母亲早早便煲好了汤，带着许阳坐上地铁前往父亲所在的学校。许阳清楚地记得是在第二次换乘时，随着检票□□发出的阵阵惊叫声，人群如落地的蜂窝，四下逃窜。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屠灵，和人类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母亲抱起他，加入惊恐的人群。车辆进站的提示音如往常一般响起，每隔十二分钟，很少晚点。母亲在车门关闭的最后时刻将许阳推入车厢。自此以后，许阳失去了母亲，也再没见过父亲。

　　他们一行五人穿过操场，快步朝着主教学楼跑去。偌大的校园如同满布鬼魅，破败萧条。教学楼前原本宏伟的全身雕像自腰部折断，灰黑色碎片与落叶、藤蔓交织，落在地上的雕像脸庞对着天空，述说着命运凄迷。
　　此时的天幕犹如一片广无边际的画布，透亮的底色上是张力十足的橙红色，绚烂缤纷。妮雅见着那些奔跑的屠灵，在弥漫的夕阳下，如同进击的斗士，跳跃的具有生机的青打破了校园灰色的死寂。从口中弹出的长舌如同有力的臂膀，在空中甩动。人类一方，落下的刀叉扬起，竹箭离弓，战斗在这片本应书声郎朗的校园。
　　屠灵此番来势汹汹，妮雅有种感觉，它们，似乎不只是来找吃的。几十只屠灵仿佛是经过精心挑选，个个身形矫健，肌肉健硕，蓝色肉皮紧绷，目标明确。
　　宋赫和佐娜挡在前头，为剩下三人上楼争取时间。佐娜借助校园内的树木，上下弹跳，自上而下击打屠灵。宋赫手握竹箭，快速穿越在对方的阵仗中，以之代刀，插入屠灵腹部，取之性命。屠灵亦不甘示弱，甩动长舌，铆足狠劲，多次将两个人类捆住又甩开。
　　许阳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江禾舟，“快去帮忙，我没事。”
　　江禾舟扛起铁锹，看了眼兄弟，转身加入战斗中。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妮雅突然朝着教学楼的对侧建筑物跑去。果然，除了几只被牵绊住无法脱身的屠灵以外，剩下的皆调转了方向，朝着妮雅快速移动。
　　她一路狂奔，肺部涌出了鲜血般的味道，以前在学校参加体能测试，跑急了就是这种感觉，似乎整片肺部都已经被撑破。即将到达紧锁的房子前，妮雅刹住脚步，从口袋中抓起一把碎石子，朝着身后扔去。顿时火光四射，噼里啪啦的响声混合着□□的焦味，屠灵的身体仿佛自燃一般，短短数秒便被火光吞噬。自从上次在悬寒洞倾斜而下的熔浆中逃过一劫后，妮雅便发现大衣口袋中多了许多小碎石。回到高城后，她掏出石子扔进壁炉中，没成想那些小石子居然自己燃烧了起来，怎么在口袋里就没事呢？为了搞清楚，妮雅用手试探性地摸了下自燃的石头，竟毫无感觉，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所穿的灰外套，便脱下此衣物，再次试探，这次，高温灼伤了她的手指。这下没跑了，小石子之所以一开始没燃烧正是因为这件既能抵御严寒又能抵御高温的衣服。为了以防万一，妮雅再次穿上外套，手拿石子将之重新仿佛口袋中。
　　没想到现在这些小石子果真派上了用场。站在火光前，妮雅刚要松口气，一只躲过了小石子的屠灵猛然朝着她冲来。她睁大双眼，下意识扬起小刀。就在此时，赶来的宋赫从后面扑上屠灵，生生地将之调转了方向，朝着墙壁撞上去。屠灵头部正面受创，倒在地上。
　　宋赫摇了摇脑袋，一手扶住额头站了起来。
　　“你额头流血了。”妮雅看着对方，指着自己额头上同样的位置说道。
　　“没事。”宋赫擦掉额上的血滴，只是一点皮外伤。
　　“谢谢。”她既感激又有些困惑：我与对方素不相识，对方为何不顾自身安危出手相救。
　　赶来的佐娜紧紧抱住妮雅。就在刚才，看到屠灵群朝着朋友飞扑过去，而自己却无法及时相助时，她的内心迸发出一种强烈的孤绝感。
　　妮雅轻轻拍着朋友的背部，心里充满了温暖。以前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孤僻呢，总是板着脸，明明内心是渴望友谊的，可却总是板着脸，一副谁也不需要的欠揍模样。无论是被人需要还是需要别人都是美好的事情吧。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朝教学楼前进的路上，佐娜问道。
　　“我也没完全搞明白，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群屠灵的目标是我。”刚才那些生灵的表现已经验证了妮雅的猜想。从一开始，屠灵暴戾的眼神就没离开妮雅，但她不确定。如果真的是朝她而来，那挡在自己前头的朋友们将陷入极大的危险，所以她必须做出决定。
　　天空上橙红色的夕阳已变得暗淡，夜晚即将来临。五人沿着楼梯上到顶楼。教室全都一片狼藉，玻璃窗子碎落一地，倾倒的课桌椅压着厚重的书籍，来不及背走的五颜六色的书包上覆盖着厚重的尘土。只有黑板上那些板书不见被迫害的痕迹，随着时间流逝自然地渐变模糊。
　　“我们就先在这里躲一晚吧，明早天一亮就启程。”江禾舟弯腰将几把椅子摆正，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些屠灵怎么不进来了？”妮雅从走廊上进来，问道。学校围墙外正聚集着大批屠灵。
　　“屠灵视力不好，这天马上要黑了，这个时候它们不会再轻易行动了，只是”许阳顿了顿：“算了，它们没理由一直待在学校外，天色再晚些应该就会离开。”
　　“一般屠灵节会在什么地方举行呢？”妮雅问道。
　　“那到不一定。白天它们会划定某个区域，然后大肆猎捕食物，就像是某种狩猎比赛，但是到了晚上，通常就会回到居住地。”许阳接着说:“虽说白天的捕猎区域每年都可能不一样，但是它们的居住地是固定的。”
　　“可现在，居住地不在这个地方，天色又渐晚，而屠灵却仍没有返道的现象。”佐娜接过许阳的话说道。
　　“对呀，这是为什么？”江禾舟用手掌做扇子为自己扇着风，脸上挂满汗水。
　　“即使到了明天天亮，屠灵也不会离开。”佐娜转向妮雅，“我们今晚就得走。”
　　“我还是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哦，对了，刚才怎么你一跑那群怪兽全追了过去呀？”问道一半，江禾舟突然醒悟，惊讶地看向妮雅。
　　“等天完全黑下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一直沉默的宋赫开口说道。
　　屠灵的目标是自己，这就意味着如果其他人和她在一起的话只会更危险。那么你有办法一个人离开这里吗？妮雅独自想着，心中涌出绝望的情绪。答案是不能，她无法一个人离开这个地方，即使她愿意，佐娜也不可能同意。她没有勇气独自面对外面的大军，那些屠灵少说也有数百只，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对方会大动干戈来抓她。要说是为了吃，那也太牵强了，可如果不是，那又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学校有个地下车库，我们倒是可以去看看，没准里面还有可以用的小车。”许阳话音刚落，教室连着的一间实验室小门突然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