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森林》道上咸鱼

6、第六章 寒冰之域 2

　　下一站是涌温圣地，冰寒之域唯一一处温度常年维持在零下十摄氏度的温暖之地。因为其宜人的气候，涌温圣地成了许多种群冬眠的最佳去处。
　　“拉里，你去过涌温圣地吗？”佐娜看着前方碧绿色的冰草停住了脚步。
　　“拉里去过的，我和哥哥一起去过，那里很危险。”小精灵歪着脑袋也停下了脚步，随即补充道：“但是，也很温暖，拉里从来没去过比那更温暖的地方了，如果到处都那么温暖就好了。”
　　“没错，那里很危险。”佐娜自动忽略了小精灵后面的一长串感慨，表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绿油油的山坡。
　　“等我们走进圣地后，就绝不能再讲话了，走路也要很小心，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嗯嗯，拉里知道，哥哥也是这么说的。”
　　“一会儿翻过前面的山坡，我们的眼前会出现各种各样正在冬眠的生灵，大部分都性情暴戾，绝不能吵醒他们。”佐娜重新检查了身上的各种系带，确保没有东西会不小心滑落。
　　拉里也整了整自己身上破旧的外套，然后紧紧地跟在佐娜身边，朝着圣地走去。
　　冰草铺满整片山坡，这里是寒冰之域唯一可以瞧见绿色的地方，要不是有这块圣地的存在，估计这片冰原上的生物终其一生也无法理解世上竟是除了黑白之外，还有如此鲜明的颜色。
　　佐娜弯腰轻轻摘起两株冰草，放进腰包中。
　　佐娜和拉里很快就到达了山坡的顶端，此时，圣地一片悄寂，即使这是佐娜狩猎回家的必经之地，可每每来到这里依旧不禁胆寒。
　　山脚下有一处直径约千米的湖泊——涌温湖，按照科学定律，水在0摄氏度以下便会结冰，可这湖里滚动的死水即使常年温度维持在零下十摄氏度，也不见一点冰渣。据说这湖底垂直深度可达数万米，当然了，因为凡是落入湖底的生灵没有一位可以活着出来的，加之又缺乏测量的工具，所以深度也就无从验证。
　　湖边的空地上聚集着大量正在冬眠的生灵，密密麻麻地铺满整片山坡，有些没找着好位置的，被挤到了湖边，稍一翻身落入湖中，瞬间便没了身影，连挣扎扑通的机会都没有。涌温湖似乎拥有某种强大的引力，能将落水的倒霉蛋瞬间吸走，至于吸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不过，虽然涌温湖充满危险，可却是维持圣地温度的重要原因，为无数冬眠的生灵提供了活着度过冬眠阶段的场所，如果是在寒冰之域的其他地方进入冬眠状态，那将会被直接冻死在睡梦中，生存可能性几乎为0。
　　拉里学着身边的佐娜，每跨一步都是先脚尖着地，然后再慢慢地放下整个脚掌，可供活动的区域有限，稍不注意便会踩到胳膊腿呀什么的。有些生灵睡眠浅，若是不小心吵醒了他们，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他们是没有活路的。
　　走了约百米的距离，拉里的眼前出现了一头巨大的兽象，象身俯卧，一半的身子浸在了雪中。拉里瞅了瞅自己的小短腿，像佐娜那样伸出大长腿直接跨过象身是不可能的，自己只能绕个圈子，从两头兽象之间的微小空隙中穿过。于是，小精灵踮着脚尖绕到第一头兽象的屁股后面，憋气，收腹，抬头，前进。
　　第一头兽象突然闷哼一声，拉里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落地的右脚，是踩在雪面上没错呀。咦，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亮晶晶的，拉里看着眼前发亮的黑窟窿，一时间脑袋被打了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佐娜的手已经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巴，滚出喉咙的尖叫声不得不咽了下去。
　　趴在后面的兽象此时正睁着一只大眼看着小精灵，眼睛下是白花花的雪地，惊悚，相当惊悚，拉里被佐娜腾空揪起的时候几乎吓断了气。
　　万幸的是，那只大窟窿没一会便合上了眼，佐娜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摇了摇被自己抓在半空的小精灵。拉里缓缓睁开双眼，恢复了神志，原来还活着呀，真好。
　　途中，拉里一共看到三只挤在湖边的小生灵因为翻身不小心掉入了湖水中，一点水花也没溅起，四周依然是悄寂无声。“死亡来得静悄悄”拉里不禁想起了在精灵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谚语。
　　走了将近三小时，佐娜和拉里终于绕到了涌温湖的另一端。他们翻过剩下的小山坡，气温陡然下降。拉里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能自由发声的感觉也太好了吧。
　　“佐娜，我们要到家了吗？”拉里将手藏进衣服袋子里，开心地问道。
　　“看到前面那座高山了吗？就在山顶上。”佐娜抬起手指了指前方。
　　两人顺着太阳西斜的方向加快了脚步，务必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高城。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非夜行动物，到了晚上，雪地上一片黑茫茫，什么也看不见，将寸步难行。对于那些夜晚出来觅食的生灵而言，那他们完全就是免费送上门的食物。
　　“佐娜，我们回不去了。”看着眼前的高崖，拉里耷拉着小脑袋，一脸痛苦地说道。
　　“可以呀，怎么回不去，穿过这座断崖，不就到家了。”看着小精灵皱巴巴的小脸挤成了一团，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泪花，一路上紧着神经的佐娜突然觉得有点搞笑。
　　“不行，拉里做不到，拉里的腿太短了，拉里过不去。”
　　“又不是要你跨过去，如果那样的话，我的腿也不够长呀。”佐娜笑着说道，从腰包中抽出一条长绳：“你看，这是什么？”
　　“绳子呀。”拉里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对面可是除了光溜溜的崖壁和满山的积雪外什么也没有。
　　“看着啊。”佐娜一手握绳，用力朝前一抛，绳子的另一端便稳稳地附着在对面的雪山上。
　　“我们把这称作战雪引，绳子的两端是尼龙草混合高城巫师调配的抓麻药特制而成，在极低温度下，遇雪能生成超强附着力。”
　　“哦，这样呀。”小精灵撅着嘴发出感叹的声音，随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佐娜，我们需要的是一座桥，不是一根绳子呀。”
　　佐娜刚想继续解释这座绳桥的用法，突然间听到了熟悉的骇人叫声。十几只獾汀从四面八方狂奔围堵上来。
　　“抓牢了！我们走！”佐娜大喊，将手腕靠近战雪引，原本挂在手上的银镯立即从两边翘起银条，变成一个“8”字型的镣铐，顺着绳子快速滑向对面。
　　拉里来不及思考，被佐娜拉住一根手臂，腾空越过断崖，耳边的风声呼啸，脸几乎要被吹平，整个雪原都回荡着拉里撕心裂肺的惨叫。
　　到了对面，情急之下，佐娜将小精灵甩到了积雪中，低下头抽出尖刀，划破自己的一根手指，解开与雪结合的战雪引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将血滴至绳索上。很快，对面的绳子从雪面上脱落，佐娜用力一拉，在獾汀触碰到绳子的一刹那收回了战雪引。
　　跑在最前头的獾汀来不及收回身子，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直直坠入崖底。余下的同伴则站在崖边咬牙切齿，捶打着胸脯，尖锐的牙齿毕露，唾液顺着毛发下垂，呱拉呱啦地叫骂着，脸色之狰狞，目光之凶残可至杀人的程度。
　　獾汀最喜吃人，进食前还喜各种凌辱戏弄，高城之内自古至今无数外出觅食之人都命丧其口，说是人类在寒冰之域的第一天敌也绝不过分。
　　拉里颤颤颠颠地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獾汀又气又怕。佐娜仍半蹲在崖边收拾绳索。看来，獾汀没有像人类一样的绳子，他们根本就跨不过来，想到这，小精灵的身体里只剩下怒火了。他看着佐娜站起来对着獾汀比了个中间的手指，便也学着她竖起了自己的手指。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对面更加怒火中烧，拼命跳脚的样子，他就爱上了这个手势，以后对付坏的生灵他就用这个手势好了。
　　高城的石头围墙已经清晰可见。拉里从来没有来过人类的群聚地，不过，他并不害怕，精灵和人类无仇无怨，都属于生物链的低端，两个族群倒是一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
　　“佐娜，刚才那个姿势是什么意思呀？”既然要学这个手势，那意义什么的还是弄明白一些比较好。
　　“什么姿势？”佐娜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这样。”拉里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佐娜刚才就是这样，其他手指都弯弯的，只有一、二、三，第三根手指立了起来。”
　　“哦，哈哈哈，那是，嗯，怎么说，就是讨厌的意思，讨厌加鄙视。”
　　“我知道‘讨厌’的意思，就是不喜欢，对吧，拉里也很不喜欢獾汀，可是，佐娜，‘鄙视’是什么意思？”
　　“鄙视呢，就是，等一下，你看前面是什么东西？”
　　高城之外的雪地上，躺着一个与佐娜一般身高的女孩，披着一件破旧的布衫。
　　“佐娜，她是谁呀?”拉里看着雪地里的女孩恐惧又担忧地问道。
　　佐娜探了探女孩的鼻子，还有呼吸。这女孩穿着如此单薄，可身体并没怎么发凉，体温和自己倒是相似，不过，要是继续这么躺下去，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拉里，帮我一把。”佐娜解下腰包交给了拉里，自己则背起了女孩。
　　“她是谁呀？佐娜。”拉里抱着背包，跟在佐娜身边，再次问道，他
　　“我也不知道。”这女孩应该不是高城里的人，佐娜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座孤立的雪山只有他们一个人类族群呀，可这女孩的长相并不像高城之人。虽然没见过她，不过，这种长相的人类似乎在哪里见过，哪里呢？佐娜想不起来了，记忆太过模糊。
　　“她长得和佐娜不一样，不过，都很漂亮。”拉里自顾自地点着头说道。
　　高城的石头围墙在经年累月的风霜锤击下变得斑痕累累，静静地伫立在浅淡的夕阳之下。
　　寒冰之域的天空澄澈如洗，不见一丝云彩，清透的天空想必也是冰寒彻骨吧。
　　“整个世界都是这般冰雪交加吗？有没有比圣地更温暖的地方呢？”小时候的佐娜常常独自坐在高城的围墙上，思考着这个问题，想象着远方的世界，但是想来想去似乎总是受制于眼前的冰雪。记得初见圣地之绿时，自己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呼吸都停滞了，那么鲜艳的色彩跳动着，不只是黑和白。这世间有没有其他的色彩呢？那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比圣地更温暖的地方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不知道为何，她隐隐觉得背上的女孩兴许能告诉自己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