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萨姆活了》瓷哨音

37、反有机方程2

　　流萤昏倒的地方，处于智械城的边缘。星幕下，夺命的黑雾已在城中肆虐。

　　一块焦黑的铁皮残骸被风卷起，轻轻滚在流萤摊开的手心旁。她的指尖突然极轻地颤了一下，应该是感受到金属的冷意，沾满尘土的眼睑缓缓睁开。

　　刚一睁眼，便看到流星的尾巴划过天际，流萤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意识仍有些混沌。她本能地触摸脖子，脖颈处窒息般的疼痛，刺得她一激灵，反而使脑袋清醒了点。

　　发丝随风而动，流萤半耷拉着眼皮，打量四周。

　　萨姆不见了，这是她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昏迷前的场景，隐隐在眼前浮现。

　　那样的萨姆令流萤感到不安。

　　她尝试站起身，想去做点什么，但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疲惫，发力半天，最后只好垂下脑袋，坐在原地缓一缓。

　　在这段休息的时间里，流萤听到一股轻微的脚步声。

　　四周万籁俱寂，衬得脚步的嘀嗒声特别明显。顺着声音的方向，她看到一个光点，从黑暗中向她慢慢走来。

　　一座死城的边缘忽然蹦出来的光亮，是希望还是危险的迫近？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流萤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一堆废铁与土混合的障碍物后。

　　她放轻呼吸，等那不知名的光亮靠近。

　　突然，她耳尖一动，远处传来一股模糊的说话声，像被闷在罐子里，听不真切，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名女性的声音，还有……

　　流萤聚精会神听着，那极具辨识度的机械童音滑进耳朵，让她绷紧的心弦霎时放松。

　　话唠。

　　流萤懈力地靠坐在原处，听观浠与话唠的交谈声慢慢靠近。

　　“你确定流萤在这儿吗？”

　　“废话，我当然确定，而且那个大块头走了，我感受不到他的电子场。”

　　“萨姆离开了，又不能确定流萤在这里，待在原地，或许流萤会来找我们。”

　　“待在那座城里，你就会被那黑乎乎的气体杀死。还有，这是我的直觉，不许质疑我，那个叫流萤的家伙可是我去宇宙的助力，我绝不能放跑她！”

　　“……”

　　“我在这儿。”流萤的声音气若游丝，若不仔细听，几乎无法察觉。这还得赖萨姆掐她的脖子，导致她的嗓子受伤了。刚开口说话时，喉咙简直是在吞刀片，滋啦往外冒血水。

　　这原本只是个比喻，可流萤猛地咳出一口血，就成了半个事实。

　　动静吸引来了观浠与话唠的注意。

　　本来说话滔滔不绝的话唠，立马闭嘴。随后声音放得极低说：“那儿好像有东西。”

　　观浠快步走过去，将手机光伸在前头。

　　“唉！你有没有警惕心，万一是坏家伙埋伏在那儿，怎么办？”话唠惊呼一声，手机嗡嗡作响，“你还把我挡在前面，过不过分啊！”

　　“闭嘴，我闻到了血腥味。”

　　观浠单手举着手机，一点一点扫过眼前的黑暗，直到鲜红的色块出现在手机光下。

　　她骤然上举手机灯，看见了虚弱的流萤。

　　流萤面色苍白，唇面皲裂，眼睛半闭着，语气有强撑的轻松：“你们来了，我的状况有点糟糕，需要缓一缓。”

　　说完，她又咳了几下，眉头紧皱，似在忍受极端的痛苦。

　　观浠半蹲在流萤面前，看到流萤脖颈处触目惊心的淤青，话音都在颤抖：“你的脖子……怎么了？”

　　“是那个大块头弄的吧。”话唠出声，“脖子上不就是他的手印吗。”

　　观浠眼里闪过心疼，手指压下流萤衣领，小心查看可怖的伤痕。

　　“你说过萨姆是你延缓失熵症的医疗舱，那他为什么要伤害你？”观浠回忆起萨姆冷冰冰的模样，心里生起无尽的担忧，低下头说，“他曾经还想伤害观棋。”

　　“抱歉，咳咳咳。”流萤唇角染上血色，“我无法向你、向云界保证，咳，萨姆的安全性。”

　　流萤说得艰难，但哪怕她不说，凭她现在的样子，也只是向观浠再陈述一遍事实而已。

　　目前所要面对的情况不明朗，观浠心情很复杂。她问流萤：“萨姆是什么想法？”

　　萨姆虽是智械，但不是本土智械，观浠想着，应该用不一样的目光去看待他的行为。可不管怎么看，萨姆携带的冷意与暴力，都在她心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流萤眉骨低低地压着眼睑。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观浠解释萨姆的情况，难道告诉观浠，萨姆身上有反有机方程？

　　反有机方程造成的智械之乱，在云界历史上留下的血腥痕迹，令每个云界人闻风丧胆。

　　若观浠知道后，告诉会议府，然后让云界人在惊恐的状态下，不顾一切攻击萨姆，彻底惹怒萨姆，那时一切就无法挽回。

　　流萤万分纠结，如果萨姆完全被反有机方程控制，那么她就没有纠结的理由，反正她也是有机生命，她死，萨姆也死，早晚的事。可偏偏，萨姆表现出的状态，是能与反有机方程抗衡。

　　这证明萨姆身上的反有机方程比较特殊，也许之后能有和平解决的办法。

　　在流萤犹豫间，话唠突然开口：“那个大块头身上有反有机方程，他之后应该要去夺有机生命的命。”

　　话唠说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观浠惊讶地看着它，流萤顶着剧痛望着它。

　　话唠对两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感受良好，甚至颇为窃喜。因为它享受在他人目光下“闪闪发光”的感觉，本身它也确实开着手机光。

　　过了半息，话唠似乎反应过来气氛不对，问：“你们怎么还这样看着我？”

　　流萤眼角抽搐，但刹那间，又想到什么，问话唠：“你为什么知道萨姆身上有反有机方程？”

　　“嗐，又不是难事。我身上的电儿都是从他那里充的，机械最了解机械，我能不知道嘛。”

　　流萤不语，只默默看向观浠。观浠面无表情，心有灵犀对上流萤眼睛。流萤几乎忘记疼痛，垂下眸。

　　“你总是选择性告诉我一部分事实。”观浠扶起流萤，将流萤的发丝拨向耳后，“智械城的黑气快要到了，这里不能久待，我们先走远点。”

　　“抱歉，我总是没能帮到你。”

　　观浠听完一笑：“你和萨姆不来云界，那群智械们也要复仇。所以，没关系。相反，我见识到萨姆的力量后，才发现人类压根斗不过智械，是你们的出现，让我看到一丝转机。”

　　观浠如释重负般说：“起码，你站在我这边。”

　　在偌大的黑暗中，手机光微不可察；她们互相依偎着，缓缓前进。

　　黎明总有到来的一天。

　　清晨，云界主城边缘。

　　萨姆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他摇摇晃晃走着，体内的核心控制单元已抵抗了反有机方程千万次攻击。

　　很快，下一次程序攻击又将开始。

　　萨姆早已察觉到体内住着不怀好意的东西 。自他的意识诞生起，反有机方程就在电路之中躲躲藏藏。每当他迸发杀意时，它就默默推波助澜，让他对有机生命的破坏欲数倍增加，直到无法控制。

　　现在，这东西不再躲藏，仿佛是已经发育好了，开始明目张胆试图控制他，要让他沦为猎杀机器。

　　啧，真是讨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