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122、第 122 章

　　“......不是饿，老子怎么可能饿，”陈默说完，又摇了摇头，“虽说的确，昨晚也饿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余生看着他，陈默这有钱崽，不至于饥饿到那份上。
　　陈默皱着眉想了想，开始解释：“就昨儿追的那姑娘减肥，晚上不吃饭，跟她遛完弯送她回家后，我饿了，去路边摊点了一盘蛋炒饭。”
　　“遛弯？遛狗呢，”余生笑，“你还吃路边摊啊？”
　　“为什么不吃，我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陈默继续说，“资产顶多就比世界首富多那么一点，吃路边摊怎么了。”

　　“德行，”余生啧了一下，“三分钟。”
　　“那蛋炒饭是真的好吃，我吃第一口就不行了，”陈默抬起眼，“我就去找炒饭的人，老板告诉我，炒饭那姑娘今天临时来帮忙的，头一次来那条街，没电话，没地址，他妈连名字都没有，我跑了三条街都没追上。”
　　“一盘饭这么大魔力？”余生愣了愣，“这盘饭不会跟你老妈，或者奶奶外婆，以及随便某个女性亲戚炒的极为相似吧？”
　　他觉得自己想法非常合理，结果这逼无语的看着他：“哪那么多七姑八婆，只是那盘蛋炒饭单纯的，很好吃而已。”
　　陈默又说：“而且......而且我特别喜欢吃蛋炒饭。”
　　“我以为你只喜欢吃糖。”余生看他。

　　“糖和蛋炒饭，挚爱。”陈默说着，“我自己炒的蛋炒饭就特好吃，我以为不会再有比我炒的更好吃的......”
　　“咱能要点脸吗......”
　　陈默这逼真的是对自己三百六十度，度度有自信。
　　还什么蛋炒姑娘。
　　啧，这逼明显是单纯的花心，所以说这傻货妄图通过美团外卖点蛋炒饭，找到那盘蛋炒饭？傻不傻，余生乐了乐：“记得那姑娘什么样不？”
　　这样找下去，跟大海捞针没两样，城市几千家馆子，陈默下辈子都不一定找得着。
　　陈默摇摇头：“记得就好了，就买饭时候打了个照面，她戴个口罩，不过眼睛很漂亮。”
　　漂亮？漂亮你当时没追上，啧，装什么错过，余生挑眉：“三条街不行，五条街没长腿？不会继续啊！”

　　陈默没回答这个问题，鬼知道他为什么没继续追，余生问：“红绿灯挡住你爱情了？”
　　“不是......”
　　“那什么？”
　　陈默表情有点复杂：“我中途耽搁了一下。”
　　“那就只能恭喜你错失真爱了。”
　　余生没问耽搁他的是什么。
　　耽搁了是好事，那蛋炒姑娘的命好啊。他也没再继续，点点头：“哦，报应来了，五分钟结束，快滚。”

　　日子好起来，每天过的都很快，最好的那一天，天空放了晴。
　　今日宜出行，气温也终于暖和一点，这天傍晚的时候太阳挂在天边照着大地，金灿灿的。
　　余生打了一场球，去厕所洗了把脸，走去六楼，今天是星期五，也是他们16岁的生日。
　　少年不知愁滋味，16岁，他和程盼。
　　他走进教室。
　　程盼正蜷在光影里睡觉，教室里只有他一个，看起来那么温柔和......孤独。
　　孤独的周五还要自习狗。

　　余生轻轻把借李为国的篮球放在门口，朝着金灿光影走了过去。
　　程盼这学期睡眠没那么轻，但还是不能太吵，不然还是容易惊醒。
　　其实接触这么久，他知道程盼并不是什么磕死了爱学习的人，否则书架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小说，但他回来这么久，程盼的时间除了学习外，就只有陪他，要么就是猫着补觉，周五的自习已经完全被程盼拿来补觉了。
　　至于这些以外，余生根本没看到程盼有别的课余生活，更别提体育锻炼，发虚的大爷。
　　去乡下，陪他，学习，发呆，补觉，这些无聊到爆的就是程盼的生活，且还被学习挤到最边儿去了......就别提还有挤出圈的小说。
　　那么在16之前的这些年，程盼也是日日像现在这样么。

　　余生轻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他：“还是你只是懒啊？”
　　这些年，程盼是怎么过的呢，会跟他一样，有一段黑暗痛苦的岁月，还是一直都很黑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程盼不快乐，至少没有想象中快乐，像被什么绝望的心事压着，程盼小时候挺活泼的，虽然闷骚，但是活泼。
　　现在也骚......但没小时候那么爱笑。
　　可程盼偶尔笑起来，好温柔。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余生皱着眉慢慢凑近程盼的脸，仿佛这样就能多了解程盼一点。
　　他对这朋友的关心实在很少，程盼也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除正常以外的其他情绪，也许......他从来就没看清过程盼。
　　在离程盼脸边只有一个指甲缝盖的时候，程盼睁开了眼。
　　年迈的阳光刺进来，不灼眼......灼了心。

　　再次响起的。
　　是他心口，那又为了程盼跳动的悸动......
　　每一响，余生就想进一步，响一下，他就想进一步。
　　这一次，阳光控制了他的心。
　　而程盼不知道被什么控制，也一动不动看着他。
　　在这安静，美好，夕阳满布的教学间。

　　亲上去吧。
　　哪怕下一刻，程盼打死他。
　　亲上去吧。
　　他定定看着程盼，看着程盼在暖阳光下，白皙泛着光晕的脸颊，嘴唇......
　　亲上去吧。
　　亲上去吧。
　　亲上去吧......
　　余生瞬间脑子都不听使唤了，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

　　反正......这姿势，这距离，他无论解释什么都没用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偷偷妄图占自己朋友便宜的偷窥狂。
　　也反正，这一刻，不知为何，管他为何。
　　他不想动弹，也不想逃避......也许腿麻了，又也许，阳光施了魔法。
　　亲上去吧。

　　在作死之前，余生猛地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是程盼啊！是他最好的朋友！
　　去你妈的！不能伤害程盼！
　　不能让程盼为难！
　　“程盼，我......”话虽如此，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两句，“我其实......”
　　我其实没那个意思。
　　话没说完他就愣住了，程盼朝他嘴边凑了过来。
　　上帝都没导过这种剧。
　　上帝都没开过这种恩。
　　这这这......

　　余生脑子里闪过一万种为程盼和自己这种莫名处境自圆其说的方案。
　　方案一，程盼可能喝酒了。
　　方案二，程盼睡懵了。
　　方案三，程盼准备分科考准备糊涂了。
　　方案四......程盼又喜欢上自己了，又字儿会不会不太准确啊......
　　无论如何，来都来了。
　　而且他他他......他腿真麻了！
　　亲一个吧......
　　亲了再说。
　　他真的......好他妈想亲程盼。

　　程盼在离他零点零零零零零一厘米处停了下来，皱着眉坐直身子：“有事吗？”
　　余生真的是，差点一口老血憋成内伤。
　　内火太大，他在心里呕了几口好血。
　　勉强回答：“自习......”
　　“自习坐我旁边吧，”程盼说完又趴了下来，“我睡会儿，待会儿带你去吃饭。”
　　“嗯。”余生点了点头，扶着腿在他旁边坐下来。
　　腿他妈都软了。
　　没亲都能软成这样......
　　而且刚刚离得太近，现在鼻子周围全是程盼的茉莉花香，他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鬼知道他刚刚不想躲开，心里盘算的一大堆......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有那种念头。
　　不为什么！一定是题嗑多了的后遗症。

　　程盼没睡多久就醒了，余生回五班拿包，桌上多了......十瓶可乐，还有张条。
　　——生日快乐，我最近挣的钱全拿去点蛋炒饭，不然可以送你二十瓶！
　　“操，陈默有病啊......”余生斜着那一排可乐。
　　纸条背后还有一句。
　　——跟程盼过完二人世界，来ferry我给你庆生啊～
　　二人世界！这傻逼！余生骂了一句拿了自己包。

　　和程盼还没走到校门口，余生又被吴依依拦住了，今年真是稀奇，这么多人知道他生日？
　　吴依依抱个布袋子，结结巴巴简直半天抖不出一句完整话，余生好想开口问问您能不能让一让，可程盼很耐心的在旁边一直等，难道是双向暗恋？真巧啊，于是他更想让吴依依滚了。
　　终于，两分钟后，吴依依停止颤抖，蹦出一句不利索的整话来：“生日快乐，快乐，我自己做的晴天，晴天娃娃。”
　　说完低下头把布袋子扬了扬，余生愣了，他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娃娃？什么娃娃？诅咒娃娃？
　　还有这娃娃是送谁的啊，能说清楚了吗，送程盼的他帮着丢了。
　　“谢谢，”还是程盼善良，轻轻说了一句，然后没良心的接过那个布袋，又说，“天晚了，你快回去吧。”

　　等磨磨叽叽吴依依走远，程盼拿起那个布袋递给他：“她送给你的。”
　　“我？”余生皱着眉，“你怎么知道。”
　　程盼把袋子塞给他，扔下一句“因为你是傻逼”就走了。
　　余生低头打开那个袋子，是一只白色的晴天娃娃，他手一顿，忽然想扔掉的手忽然不想扔了，真巧，接着狼吞虎咽牛肉面事件的那个某某的生日礼物，也是一个晴天娃娃，也是一个亲手做的晴天娃娃。
　　是老大妈余盎然告诉他，女孩子都喜欢晴天娃娃，于是他做了个晴天娃娃，于是生日当天徐尔尔看都没看他的晴天娃娃，于是他拿走了他的晴天娃娃，接着丢掉他的晴天娃娃。
　　余生扯了扯嘴角，拿起吴依依的晴天娃娃，吴依依手艺比他好多了，针是针，线是线的。

　　他缝的很丑，本来就丑，加上廉价，被嫌弃是不是该理所当然，可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丢掉娃娃的第二天，徐尔尔又跑过来哭着找他，说只是因为朋友都在，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又说什么，她回头就后悔了，跟过去找他，可他已经把娃娃丢了，于是她只好一路一路的去找娃娃，找到半夜才从回学校那段一条荒路边的垃圾桶里找到。
　　然后他傻逼的心软了，心软的下场就是，徐尔尔从包里拿出的那只晴天娃娃缝的很精致，只要不傻就知道是橱窗里买的，只是颜色和样子跟他那很相似，白色么，娃娃不都一样，他这样想，别人自然也这样想，没清晰看过娃娃面的徐尔尔也这样想，见过他娃娃面且清晰打量顺带嫌弃的徐尔尔朋友们也这样想。

　　那娃娃落了泥巴和灰尘，看着跟才捡起一样。
　　骗局精致的余生都差点被骗了，怎么能差点忘了这娃娃是自己......亲手做的。
　　真是好一堆娃娃、娃娃。
　　......
　　收回心绪，他把娃娃收好放进包里，看着程盼背影追了上去：“我靠！程盼你说脏话！”

　　程盼带他来了市中心一家西餐厅，吃牛！
　　余生还在思考要不要脱掉校服，程盼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他愣了愣，赶紧跟进去，怕什么！又不是没钱！
　　所以当服务员问他们要几成熟的时候，“有钱人”程盼还装模作样7成熟，然后余生点了全熟，有什么好装！
　　结果上牛的时候，他发现七分熟真的比全熟好吃......大意了。
　　于是他一直吃程盼的......
　　西餐厅有钢琴，吃了两口，他抬起眼看着慢吞吞吃另一份全熟牛的程盼：“你会弹琴吗？”
　　程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才说：“学过半年，但后来没去了。”

　　“为什么没去？”余生问，他觉得程盼的手很适合弹钢琴，而且气质也好，人又......嗯，好看！
　　弹钢琴肯定帅炸了！
　　“太累了，”程盼回答，“我觉得还是在家里看电视剧比较幸福。”
　　“靠......你的武林外传吧......”余生有些无语，“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尖子生，你妈就你一个，难道不管吗。”
　　“管什么？课外学习？”程盼想了想，“我不喜欢钢琴而已，喜欢的会一直坚持。”
　　你喜欢吐槽吧你，余生又在心里说了一句。
　　“但还是会弹几首曲子，”程盼又说，“你要听吗？”
　　“你会弹吗？”余生愣着，程盼大庭广众弹钢琴，这这这？这可能吗？
　　“等我。”程盼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