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154、第 154 章

　　于是接下来，意料之中的，情理不容的，他和程盼开始冷战了......
　　一连几天，甚至一连几天后的，一连几周，他和程盼都淡淡的，谁也不越线，谁也不主动，可谁也没疏离。
　　这种淡淡的陌生感，散落在每天一日三餐，日出夜归，程盼又......没惯他了。
　　尖子生人也又变得和以前某段时间一样，不爱笑，也不会时刻眼睛都在他身上，取而代之的是学习，谁也不理的学习，正经事做的余生也不好去打扰他，去问问他，去告诉他，他之所以发了个奇怪的脾气，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
　　我喜欢你。

　　联赛自然废了，余生根本没心情打球，他连活着都提不起兴趣，武样和曾哥找了他几次，都被他推了，轩辕喳和梁豆豆那还好说，不用比赛，俩都乐得要死。
　　岁月一晃就到了初冬，因为这个城市没有秋天。
　　期间经历了一次期中考，他生物扑街了，每日上演着生物老师在台上讲的绘声绘色，他在台下听的生不如死呕心沥血的悲惨场面。
　　自然一起的还有语文，罚站罚得他，每天拼命骂轩辕喳，这个又比他高一名的败类。

　　又是一天阴沉，余生裹着程盼给他买的白色薄羽绒服，站在廊外看着山下连绵的雨，一时间竟悲从心起，只想从这跳下去......
　　他叹口气，慢慢走回教室，今天下午要会考，教室在打扫，程盼正在拖地，他刚一进去，拖把就拖到了他脚下，不知道程盼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他挠了挠头，头发已经长出来很多，毛茸茸的，他又慢慢缩回手，脚底远离程盼拖把，走到后排拿起自己的背包。
　　因为是班干部，程盼作为英语课代表，还要布置考场，余生也没脸在这儿等程盼，于是先下了楼。
　　也没地方去，也不想找陈默，他蹲在五楼天桥抽烟，抽了几根，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李为国。

　　“二狗！”他喊了一声，叫停李为国，“干嘛去？”
　　“我靠！”李为国畏畏缩缩抱着个破玩意儿，走过来瞅着他，“小点声，你不怕被老师看见。”
　　“怕什么？现在又不是上课时间，我怕他们逮我抽烟不成？而且你以为都跟你们班主任一样啊，”余生皱着眉看着李为国手上的破......笔记？他愣了愣，“这是程盼给你的笔记吧，绿油油的。”
　　“嗯，这不是考理综我不会么，”李为国小声说，“抓紧复习一下。”
　　“你复习？”余生有些不信......非常不信，复习这么鬼祟？他顺手抽走李为国笔记本。

　　果然，这笔记是程盼以前一式三份，赔给军训一傻蛋，还额外给李为国和他的，他随手翻了翻，发现......他那本和李为国这本不一样，区别并不大，但分析问题的角度......至少自己那本，程盼是按照他的思维做的笔记。
　　余生完全愣了，李为国这本已经够详细了，要花不少功夫才做的出来，而自己那本，更是费心力......
　　程盼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又还有多少夜，是为他熬的......

　　“看傻了？”李为国在他面前晃了晃爪。
　　“你才傻了。”余生把笔记盖上递给李为国，想着还是不对劲儿，李为国会复习就已经够不可思议，还这么鬼鬼祟祟复习，李为国不“学”就闹着自己“学”了，学的不错了！
　　真学，还得了......一中都得宣传一遍。
　　他低头看着笔记本里一毫不起眼，没什么份量的小本儿，抽手将它抽出来，这一抽李为国吓得眼都瞪圆了，在那“你大爷！你祖宗！”的狂吼。
　　果然有猫腻，余生抬手翻开本子瞧了瞧，上面是ABCD......选择题答案？下面还有大题答案。
　　李为国在背答案？
　　不会是......会考答案吧？这狗傻透了？

　　“你没毛病吧，哪来的垃圾啊？”他无语的把本子递还给李为国，“会考答案？这你也信？”
　　“嘘！”李为国想用手蒙住他嘴巴，刚伸又默默缩了回去，“我找人买的，五百一份！”
　　“五百？”余生挑了挑眉，朝山下食堂走去，“啧，傻子钱还真好赚。”

　　下午会考很简单，毕竟他是个学霸，即便身处一班最后一名......期末考一定一雪前耻。
　　这次被分在不知道哪的考场，开考没一会儿，有人提前交卷，余生不想提前，他没地方去，也没人去挂念。
　　可教室外那一声声狗叫声还是让他烦躁的提前交了卷，李为国有病吧！

　　有病的人。
　　“余生机！”
　　“余大头！”
　　“余百万！”
　　“鱼儿你轻轻的游......鸟儿你轻轻飞～”
　　操？
　　余生推开门，李为国正在蹦蹦跳跳的乱喊，而程盼......站在旁边。
　　“余生机！”李为国从教室窗台收回视线，“晴了，走！玩去！”
　　“......不了，”余生皱眉，“明天还要继续考，早点儿回去......”
　　“回去干嘛！你家里又没人！”李为国走过来推他一把，“我买的那答案还真他妈是假的，还好盼儿坐我旁边，给我抄了。”
　　程盼也跟了过来，余生愣了一愣，盯着程盼。
　　顺便顺从了这只狗，算了，难得现在雨停，出去玩一下也好。
　　顺便找程盼道个歉。
　　......为了那笔记，这台阶找的妙......

　　李为国发了疯的带他们租了自行车去烧烤，刚吃午饭，谁还吃得下烧烤啊！
　　但为了道歉，忍了。
　　一路背着装备崎岖骑到一个偏僻的郊外，越骑地面越亮，这地儿居然没下雨，城市还真是大。
　　骑了一会儿，一路越来越臭，马路边干净的连杂草都散发着清幽，所以这臭味哪来的。
　　......

　　余生瞪着骑他前面，持续“噗噗噗”的李为国：“......李二狗！你能不能别放屁了！”
　　“不好意思啊！”李为国回过头，“中午吃的有点杂。”
　　“滚！”余生没好气的往程盼身侧骑了骑。

　　又骑一会儿，李为国实在憋不住了......持续放屁，放到余生和程盼差点昏厥了。
　　三人找了个废弃的旧厂停好车，李为国屁颠儿屁颠儿跑进去了。
　　现在只剩他和程盼，程盼还是和刚才一样，一直没怎么说话，余生叹了口气，准备待会儿吃串时候再道歉。
　　怕自行车不受力，他拿着车上的食物袋和书包背好，和程盼一起等李为国。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李为国还没出来的迹象，这他妈哪是拉屎！这吃屎去了吧！
　　他看了看程盼：“进去找找？”
　　程盼看着他，点了点头。

　　废厂很大，大的在这杀个人，也得有一周才能找到。
　　余生和程盼静悄悄走了好多步，还喊了好多声，都没寻见李为国踪迹，就在余生准备打电话call李二狗时，他瞧见一个斜角边，一个一中校裤包裹着的大屁股。
　　他走过去一脚踹在上面：“旺财！你迷路了吗......”
　　“嘘！”李为国立马转身，几乎是跳起来蒙住了他口鼻。
　　余生被恶心的猛摇头，用眼神示意“不说了！老子不说了！”，李为国才松开手。
　　“我操！好恶心！”余生恶心坏了。
　　李为国又准备捂，他立马闪了。

　　“嘘！嘘！”这狗指着自己身后，又瞅了瞅他和程盼：“乌哥在这！”
　　程盼脸色变了变，走上前，余生也赶紧跟着一起伸出脑袋，这一眼......岂止乌哥，还有上次欺负他姐那光头胖子也在，他们中间围了个精壮的男人，距离还是挺远的，应该没听到刚刚他们的动静。

　　余生仔细看着，中间那男人长得一般，但气场一看就比那鸟哥和光头强，脖子还有疤，一看就不好惹。
　　四周全是小弟，分别分散在这三人后面，看来是三方人马。
　　他又仔细听着，那“大哥”好像刚出狱，回来找场子，乌哥和光头虽然嘴里恭敬，但还是有些不服，乌哥更是说话都不明亮......毕竟被自己打没牙了。
　　不过听语气，不服也没用，那“大哥”是个狠角色，鸟哥哽着脖，粗嗓说了句：“您都进......两年了，有些事......就别，操心，出来享享清福。”
　　然后那“大哥”不知道说了什么，鸟哥屁都没敢再放。
　　好牛逼......不会有枪吧？

　　余生迟疑了一下，决定这热闹还是别凑，他跟那“大哥”没仇，不至于被枪杀，但他跟光头和鸟哥有仇，光头就算了，即便被林警官整了一顿，人瘦一圈，顶多打他一顿，可鸟哥......
　　他侧头看着程盼，程盼也正看着他，小声说：“余生，我们走。”
　　“走。”余生点了点头。

　　李为国那蠢货也用力点了点头，突然神色有些不对，余生愣了一愣，瞪着李为国，压着声音：“你他妈别告诉我你现在要放屁！”
　　“我......”李为国使劲儿摇头，神色痛苦，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接着就是惊天动地......昏天盖地，劈天砍地。
　　在寂静的废厂里，连绵不绝。
　　“噗...”
　　“噗......”
　　“噗噗噗！！！”
　　“......”
　　“跑跑跑跑啊！”余生赶紧拉着程盼，边跑边瞪李为国一眼。
　　这他妈什么蠢货！

　　都不用回头，余生也知道那群人已经跟上来了，他依稀还听见鸟哥惊喜的哑叫声，果然不肯放过他......
　　那么程盼......他用力抓紧程盼的手，那么程盼也别放弃他。
　　程盼慢慢回扣住他的手，在废厂里，一路狂奔。
　　那么程盼会不会也有一点儿喜欢他。
　　程盼会不会......喜欢他。
　　牵了那么多次手，还接了好多吻。
　　所以程盼，程盼是不是肯定喜欢他。
　　程盼能不能喜欢他。
　　余生在飞驰的废弃风景里，悄悄看着程盼，如果程盼喜欢他，他就算在这一刻被后面那一群社会大叔暴打，羞辱，哪怕拿走他的尊严，他也愿意。
　　程盼......请程盼喜欢他吧。
　　拜托让程盼喜欢他吧。
　　“余生机！你他妈看路跑啊！”李为国在后面狂吼，“要不要命了！”
　　“不要了。”余生回答，还是回过视线，东拐西拐开始跑，先活着吧......

　　从小钻小路，甩掉后面那群大叔还是没什么问题，何况废厂大，瞎跑一通，他们三人挤进一个小甬道里躲着，身边脚步声来来往往，终于在一会儿后也停止了。
　　余生蹲下来歇了一会儿，外面那群人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他们自行车还在外面，李为国程盼的书包也在外面，因为是会考，还有学生证......被这群人盯上太危险了，特别那个“大哥”，余生觉得自己也算见过大世面的，各个道上的混混以前见过不少，这位“大哥”一眼看去不算多牛，但绝对不好惹。
　　古话说得好，宁惹君子，不惹小人。
　　这种蹲过几年号子，出来小弟还敬畏的，不是有钱有势，就是心狠手辣。
　　惹不起。

　　他拿出手机，皱了皱眉摇晃了几圈，仰脸看着李为国：“这样下去不行，得有一个人先去报警，废厂没信号，出去一个。”
　　“谁去？”李为国问。
　　“当然是你！”余生皱着眉，顺手捂住口鼻，“你在这空气都不好了！”
　　李为国尴尬的笑了笑，跟程盼商量了几句，也同意了他的话，二狗身为一只狗，逃跑还是挺快，余生不怕李为国被逮到，倒是怕李为国再待这儿，肚子又发作......真拉起来，就不太好办了。
　　他和程盼一定会中毒......
　　于是李为国拉伸几分钟，偷偷跑出去了。

　　也不知道刚刚进来的甬道绕在哪，被找到应该还要一会儿，趁此机会跟程盼道个歉......？
　　余生站起来，挪了步子挨着程盼，直接打开了主题：“我错了......”
　　程盼斜了他一眼，没说话，余生伸手挨了挨他校服边：“不该对你发脾气，真错了......”
　　“余生，”程盼说话了，“你觉得你的错误在这吗？”

　　“不......不止，”余生愣了愣，“我还不该打吴星，他毕竟是你朋友。”
　　“他就算不是我朋友，你也不能欺负别人。”程盼说。
　　“好好好......我错了，”余生点头，“我下次不会了。”
　　程盼没说话，余生有些无语，他都这么说了，程盼怎么还不肯原谅他......他叹了口气，继续扯着程盼校服袖：“再不理我，我就孤单死了，你肯定想把我气死，好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花呗？”程盼皱了皱眉，侧头看着他，“缺钱找我拿，不要去借。”
　　“不缺啊，我就开个玩笑......”余生看着他，“那你原谅我了？”
　　程盼皱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去跟阿星说句对不起，我就不怪你了。”
　　“......什，什么？”余生简直愣住了，说对不起，还跟吴星？
　　程盼做梦吧！

　　程盼做梦呢！
　　之后俩人一直没再说话，余生等了很久，程盼连眼神都没给他。
　　伤着你心上人了是吧！
　　他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蹲下来，李为国这孙子去多久了，怎么还不来营救他们，都几分钟了！
　　跑久了，肚子还有些饿，他从刚刚随身背的包里拿出没命烤的黄瓜，掰开一半递给程盼，不过程盼没接。
　　程盼真是小气，他收回手自己默默啃了，还好临时起意，包不重，没塞太多食物，成不了负担，还可以救济一番......

　　又蹲了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几次三番都从这边经过，这样不行，废厂再大，也抵不过对方人多，总有几个长了耳跟眼的......还是得先发制人，跑！
　　程盼跟他也是同样的意思，俩人瞅准间隙，钻出甬道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