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156、第 156 章

　　现在是去找程盼真情告白的好时候，余生才不管待会儿几个傻逼运动健儿有多贱，他三两步下校台，冲向一班，程盼不在，于是他在操场找了几圈，终于在操场出口，找到正在打电话的程盼。
　　步子还没来得及迈，程盼挂了电话看向校门口......
　　李为国和一只......一只比人还大的狗朝操场门口这边走了来。
　　“我靠！”余生瞬间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愣着伸出手指着那只狗，“李李李......李为国，你别过来！”

　　李为国看到他也愣了愣，愣足十秒，突然反应过来，爆笑着捂着肚子：“钱百万！去！咬他！”
　　那只叫“钱百万”的狗，暴汪了一声，冲开绳就朝他跑来。
　　余生怀疑李为国根本就没抓绳：“李二狗！你他妈把你孙子叫回去！”
　　那只孙子跑的实在太快，余生来不及跟李为国多作谈判，转头就跑。

　　操场人多，挤的密不透风，余生跑的边吼边叫，什么脸面风度在这一刻，统统没了......
　　程盼看着神庙逃亡状态的余生，感觉仿佛又回到军训时候，余生不要脸装死的场景。
　　“救命啊！！！”余生连跑带回头，“程盼救我！！程盼你救我！！”
　　“我......”程盼愣了愣，转头看着李为国，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李为国笑的花枝乱颤。
　　二狗这么不易发现余生的弱点，不往死了整，不会罢手的，其实李为国家里那只“钱百万”，也就是传说中的哈士奇......不会咬人，只是比较吓人，但余生不知道......知道了也会害怕。
　　论被害妄想症的自我修养。

　　“程盼你真不管我啦！！！”余生继续狂奔，眼泪都快吓出来，在操场跟狗连跑几个来回，陈默坐在五班集合地笑的眼都直的转不动眼圈，还拿出手机摄影。
　　周围很多人都拿出了手机摄影，余生又要火了......

　　程盼放下手机，想上前营救他，余生突然改变方向朝校门口跑了来：“我真不行了！跑不动了，我死了！”
　　那狗还是紧跟其后，程盼怕余生翻操场栏杆，赶紧说：“余生，你别怕，钱百万不咬人。”
　　“你说不咬不咬啊！”余生果然一翻身上了栏，“追的是你吗！大哥！”
　　栏杆上也不安全，不说那些倒刺，就是钱百万在地面吼了几声，余生都被吓得歪歪扭扭，一脸随时吓晕过去的模样......

　　程盼赶紧跑到操场外面围墙，在栏杆下面伸出手：“跳下来！”
　　“不不不，我下来了它又要跑出来咬我！”余生嗓子发着哑，“救命啊！谁救我！”
　　“汪汪！”钱百万跳起来朝着余生的脚，虚晃了一招。
　　下一秒，余生吓得整个人连人带魂都翻了下来，砸在程盼的怀里。
　　程盼牢牢接稳他。

　　所以这是公主抱了？
　　自己是公主？
　　余生看着自己下意识环在程盼脖子上的手，和程盼恬不知耻放在他腰间的手......
　　“那什么......”余生愣了愣，剧本是不是拿反了啊喂，为什么他是......他为什么会是......
　　“汪汪！”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莫名其妙的浪漫，狗子又来了！狗子啊！

　　余生赶紧挣开程盼，朝校门口的大树跑去，跑不过，他还爬不过吗！
　　他飞过去抱住树干，两脚一蹬，跟上吊一样使劲儿上了树，抱死大枝干，惊恐的盯着已经跑过来，并且围在树下“汪汪汪”，汪你老母的老狗！
　　“汪汪汪！”
　　......

　　“程盼救我！！程盼救我！！程盼救我！！”
　　他控制不住的喊着程盼，双手发颤的一动不敢动，这万一掉下去他就入狗嘴了，树上会不会钻出条蛇，或者飞出一窝马蜂来啊！救救救，救命啊！程盼救他啊！程盼！！程盼！！
　　他看着程盼两眼汪汪，嘴唇发白，话都说不利索了，除了叫“程盼”只一个劲儿抖。

　　操场上的人顿时全都围过来，目之所及全是拿着手机，相机，乃至拍立得在拍的人......
　　余生趴在枝干上，十秒不到，已经开始泪洒现场了，不管不顾叫着他的名字，程盼有些无语，还有些想笑，余生是真的太搞笑了。
　　“树上有猴子啊！”陈默也凑在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着吼了一句，“狗跳上去了！”
　　“程盼救我！......程盼......”余生还是趴着不动，带着哭腔，“程盼，程盼程盼程盼......你救我......”

　　“李为国，”程盼侧头看着笑疯了的李为国，“别玩了。”
　　“盼儿......哈哈哈哈，”李为国继续又笑了几秒才说，“不是我玩，是他，他也太胆小了吧，这么怕狗。”
　　岂止怕狗，余生还怕黑怕鬼，怕丑，程盼叹了口气，摇摇头：“把二哈叫回去，不然我叫你李二狗了。”
　　“我靠！你这护犊子的！”
　　“不要玩了，余生害怕。”程盼犊子护得稳。
　　“靠？”李为国愣了愣，招手挥了钱百万回来，“反正仇报了，我也笑够了，余生机也成一中名人了。”
　　“赶紧走。”程盼看着他。

　　余生确定没狗，慢吞吞下来后，又抱着他哭了一会儿，也是在大庭广众下。
　　他俩的衣服也显眼......这下流言可真要满天飞了。
　　程盼摸了摸他脑袋：“歇会儿，别脱力了。”
　　余生把头埋在他怀里，隔了几秒才回了一句：“......好丢脸啊。”
　　“还好，”程盼说完，看了看周围人群虽已散，但大部分人还是从操场栏杆透过来的视线叹了口气，“的确有一点儿。”
　　“不管，”余生抬手抱紧他，“我死了。”

　　运动会这一出闹的，学校贴吧两天全是余生的帖子，还有他和余生的。
　　公主抱，对面抱，什么都有......
　　程盼点了保存，关了手机后，遥头看着校台上继续念着“健儿们加油”的余生。
　　运动会项目基本结束了，以后还能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跟全校人一起看余生，这是个大问题......毕竟他俩关系不太正常。
　　“我丢......”余生突然中止了稿子，用粤语说了一句，坐他旁边的陈琪疑惑的看着他，余生拿着话筒继续说，“扑街啊狗校，让老子念这么多......”
　　余生粤语发音太标准，标准的程盼完全听不懂他在说......或者在骂什么。
　　噼里啪啦一顿骂完，余生忽然放缓了音量，遥头看向一班处，依旧一串粤语。

　　“其实！......”余生紧张的看着远处的程盼，“很久以前就想说，但一直不敢，嗯......再不疯狂就老啦！我知道你也听不懂，因为周杰伦不唱粤语歌。”
　　嗯......下面的告白，我写在心里，现在念给你听。
　　不知道从何时起，那么在乎你。
　　不知道何时起，看不到你会找你。
　　不知道从何时起，睁眼闭眼清醒梦里只是你。
　　不知道何时起，连你身边路过的一只能看见你的狗都嫉妒，当然不包括那钱百万。
　　不知道何时起，痛恨这世间有些不被承认的事情。
　　不知道何时起，我变得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你。
　　我知道你都听不懂，因为我粤语发音实在太标准，那么最后一句，但凡你不是个书呆子，应该......能听懂。
　　余生默念完上面一长串。
　　静静看着他，捏紧了话筒：“嘿，凤梨。”

　　运动会过后，天气彻底转凉，他给程盼买的衣服也不能穿了，这个城市就是这样，冬天说来就来，说走不走。
　　那次告白后，陈默还打趣过他，说得一口好粤语，就是该听懂的人听不懂。
　　余生懒得搭理他，这逼一直看笑话，于是他张口来了句：“粤语是老姐教的，老姐迟早是沈文丰的。”
　　陈默沉默到再也没动静，一定是死了。
　　要伤心大家一起伤吧，凭什么他一个人。
　　全世界都失恋最好。
　　最好。

　　程盼没想到这个点会在校门口碰到吴星，余生这几天早上都没等他，早早走了，于是他越睡越迟......今天起床终于离迟到不远，感谢出租，让他不至于成为李为国传人。
　　吴星还在买早饭？他愣了愣走过去看着他，和前面一大串排队的人，阿星饭点很规律，三餐定时定点，跟曾经的他一样......
　　这个点，如果他没记错，吴星已经吃了早饭了。
　　程盼抬起头，前面排队的是晴天那家小蛋糕，难怪到现在还在排。

　　“给丁思灿带的？”他回头问，吴星不会这个点还没吃早饭，更别提从来不碰的零食，况且吴星和丁思灿的事传太多了，整个校园间。
　　吴星看着他点了点头。
　　离迟到还有一会儿，程盼也点点头站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等，回来这么久，他一直都没什么空好好跟吴星聊天，吴星话少，除了跟他会多说几句，跟他“多”也是“少”......少得有时候程盼都会觉得有些闷，他要再不陪吴星说说话，他这为数不多的朋友......真成哑巴了。

　　这一路排队下来，吴星跟他聊了会儿天，话依旧少，程盼想问问他家里的事，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电话里能提两嘴的，真见面了不一定能讲，吴星是个很温柔，但很执着的人，他不主动开口，程盼也问不出什么。
　　等蛋糕买好，校门口人冷清了很多，还有十分钟，可以擦着上课铃边进教室。
　　吴星细心的打包好包装盒，仰起脸看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程盼很久没见过他这种表情了，中考他忙着给余生辅导，白天回学校就睡，一直到毕业他都没能跟吴星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不能去约定好的学校读书，吴星也一直没追问过他，俩人直到走，都匆匆忙忙，也从那会儿，直到走，吴星都没再笑过。
　　那么不提伤心事，提开心事吧。
　　“很喜欢她？”程盼问。
　　“嗯，”吴星点头应了应，又看着他的眉眼，淡淡又笑笑，“很喜欢。”

　　“很喜欢什么啊？”余生突然出现在校门口，手上还贴着执勤的红标，和陈默一起。
　　这周不是一班执勤，余生应该拿了五班的执勤标来玩。
　　“快上课了，”余生站校门口，老远看着他们，“再不走我记你们处分。”
　　“啧，”陈默跟边儿笑了笑，“迟个到不至于处分，浸个猪笼？”
　　“操！滚！”余生一脚朝陈默踢过去。
　　程盼看了眼时间，侧头看着吴星：“要上课了，先回教室吧。”
　　吴星这会儿的笑容已经收起，又成了那张安静的脸，听他这样说，依旧点了点头。

　　“别看了，”陈默说，“人都跟那转校生走远了。”
　　“谁看。”余生烦躁的揉了揉脑袋，依旧盯着程盼离开的身影。
　　“哎，我说你怂不怂啊！”陈默皱着眉，“您正儿八经告了白了吗，被拒绝了吗，天天跟我这儿要死不活。”
　　“我还要怎么说，”余生也皱着眉，“我......”
　　“你别叨，磨磨叽叽，”陈默瞪他一眼，“有种今天去问清楚，行不行程盼总能给你个准话。”
　　“操！”余生愣了愣，“今天日子不行，改天吧......”
　　“怂逼。”陈默骂了一句。

　　是怂逼。
　　还是那句老话，他是个大怂逼，这改天直接改到了冬至那天，那天冷的都快飞雪了，老姐让他们中午来店里包饺子吃。
　　顺便叫上陈默，余生不想叫他，但没什么办法，陈默这个打工卖力的牛马......颇受老姐喜爱。
　　他扭脸瞅着在厨房帮忙的程盼和陈默，以及在收拾碗筷手脚勤快的老实。
　　其实他才是那个“顺便”被叫过来的人吧......
　　叹了口气，他蹲在店门台阶前看着暗沉沉的天空，这呆发到极致，有人用膝盖顶了他背一下，猜都不用猜，他也知道是哪个孙子。

　　“陈默你有病啊。”他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
　　并没有什么威慑力，陈默笑了笑，也蹲在他面前：“今儿问啊，别跑了，冬至再不算好日子，你他妈活该打光棍。”
　　“再说吧再说吧，还有元旦，新年，元宵呢。”余生随手挥了挥，然后依旧收获陈默一句“怂逼”。
　　怂啊。
　　能不怂吗。
　　他宁愿抱着这虚无缥缈的幻想，也不愿意主动犯身打破。
　　要知道程盼不喜欢他，他宁愿从来没认识过程盼。

　　饺子很香，香到余生暂时忘记了烦恼，一口一个牛肉饺，虾肉饺，白菜韭菜饺。
　　陈默瞪了他一眼：“你他妈一大盘子被你吃光了！”
　　“是几大盘子，”老姐插了一刀，也瞪他一眼，“余生你出去！”
　　“我不，饺子包了不就是吃么。”余生继续挑了碗里的饺子，很奇怪，他怎么没发现自己吃了那么多，明明只是一直在挑自己碗里的饺子。
　　“程盼，你别给他挑了，”陈默又说，“我不吃，你也不吃吗！”
　　不吃？谁......不吃？
　　余生愣了愣，抬起头看着坐他对面的程盼，程盼没回话，眼睛连眨都没眨的盯着他。
　　是一直都看着他。
　　......
　　他以前从来没这么认真看过程盼这双眼，这一看不由得有些愣，程盼的眼眸很清晰......
　　而这双清晰的眼眸里.....只有他。

　　吃完饺子，陈默和老姐大概没吃饱，一脸无语的又去包了几大盘，老姐包累了，第二轮边包边骂他，于是陈默是真牛逼，饺子皮馅儿，轮着全包了，老姐看着他勤奋的背影都不由得说了一句：“天啊，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于是陈默背影顿了一瞬，差点没死。
　　余生乐死了。

　　这逼当然没白包，等煮完饺子，亮着小牙牙求着余盎然元旦来学校听他唱歌，他说准备了好久。老姐随口应了，又加一句：“看情况！”
　　陈默还是很开心，跟个傻弟弟一样。
　　傻。

　　冬至快乐啊！余生摸了摸滚圆的肚皮，偷偷看着帮不上忙，游手好闲坐在一边儿的程盼。
　　程盼亦正在看他。
　　......
　　余生慢慢回过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冬至，又轮到周五。
　　有戏，但不宜让旁人知晓。

　　他和无所事事的程盼慢慢回到学校，等到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余生去外面抽了根烟给自己壮胆，然后回到了教室。
　　程盼还在做题，他坐到前面没人的空位看着他：“......小盼，你......你，我......”
　　这他妈怎么开口啊！

　　“你怎么了？”程盼抬起头看着他，在午后光影里。
　　“......我，”余生咽了咽口水，算了，还是婉转点儿吧，“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但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程盼皱了皱眉看着他，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认真回答啊，就......”余生死命掐了把自己手心，“就，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程盼看着他，很快很认真的回答，“我有喜欢的人。”
　　这么诚实嘛......都不忐忑一下......

　　余生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现在要是来一句，你喜欢的人是我吗，可真是皆大欢喜，要么四大皆空。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看着程盼，鼓起勇气，终于开了口，“你喜欢的人是......是男生吗？”
　　程盼大概根本没想到他问这个，脸色都变了变，余生感觉他发际线都变白了，被自己吓得？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但是毕竟亲都亲了，程盼也不反感......应该不讨厌和男生吧？
　　默了好一会儿，程盼才看着他，轻轻开了口：“是，我喜欢男生。”

　　太好了太好了......
　　如果说人生中还有哪一刻比现在紧张，肯定是以后老姐生孩子那刻，余生几乎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继续问：“你，你喜欢的人，你很喜欢吗，喜欢到什么程度。”
　　那个人是谁？
　　不是他可以忘掉重来吗？
　　那会不会又是他，可不可以......是他。
　　“从小至大，”程盼看着他回答，“至老，至死，我只要他。”

　　“这么喜欢他啊......”余生低下头，拼命想藏住自己眼眶打转的泪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那个可能，但他更害怕那个可能。
　　至老......至死。
　　程盼要爱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个过客，他就真死了......
　　“所以，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非他不可的。”
　　“什么时候吗？”脑袋顶儿轻轻叹了口气，程盼轻声回答，“从他离开那天，当我知道，再也看不见他的时候。”
　　“......是吗。”余生猛地站起来朝教室外面走，再不走他真泪奔了，爱在离别时啊！

　　从他离开那天，他走的时候是小学啊！小学程盼懂的屁的爱不爱啊！
　　他离开那天。
　　谁离开啊。
　　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不回来程盼怎么办。
　　回来了......他又怎么办。
　　程盼这个骗子！不喜欢他还要亲他！
　　程盼......程盼这个骗子，就不能骗骗他......
　　这一刻，余生恨不能自己消失。

　　余生躲在办公楼待了一下午，阴沉里的夕阳照过来时，他才知道快晚上了，再不走老妈就跳出来了。
　　他拍拍屁股灰站起来朝外走，刚走两步，转角处传来了声音。
　　程盼？
　　他停下脚步，盯着即将走来的那个人。
　　转角遇到的如果不是爱，就是仇人。
　　来人是吴星。
　　他实在不想搭理，扭头就想走，吴星叫住了他：“回教室吧，程盼在找你。”
　　“大猩猩，”余生停下脚步，“你喜欢丁思灿吗？”
　　吴星没回答，余生涩笑着又说了一句：“我喜欢程盼，你知道吗？”
　　后面静了几秒，吴星应了一声：“知道。”
　　“你看，你都知道，”余生转过头看着他，“你刚回来就看出来了，全世界都看出来了。”
　　所以程盼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是他。

　　“会是你吗？”他扯了扯嘴角，“你是真喜欢丁思灿，还是丁思灿跟程盼长得像？”
　　“程盼是程盼，”吴星看着他，“丁思灿是丁思灿。”
　　“那么你喜欢程盼吗？”余生看着他问。
　　吴星没说话，只是眼眸轻轻往下垂了垂，再抬眼的时候，余生指尖发着颤，哽着嗓子继续说：“算了你别回答，我不想听，你只答我下面这句，你，你知道程盼是，你知道吗......”
　　吴星默了半响，回答了这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