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217、第 217 章

　　的确是明天，过完除夕就走，程盼担心外婆，老妈说今年外婆要去林家过年，顺便多看看曾孙女。
　　天遂人愿......有点儿快。
　　老妈立马改订了飞机，取消了自驾开车，因为她看到自家儿子急急忙忙去收拾行李了，她笑着：“盼盼你慢点，不要急。”
　　“我......没急。”程盼口是心非的回头看着视频。
　　余生笑着：“那岂不是明天就能看到你。”
　　“嗯......”程盼闷着回答，微微有些脸红，“那我去收拾行李。”
　　余生笑了起来：“那我晚点再找你？”
　　“嗯......好。”

　　原来去北方的计划是前些天订下的，老妈以为余生告诉他了，而余生一直以为老妈说了，程盼很无语。
　　年初一出门的人很少，这也是他和余生从前在一起的第一天，纪念日。
　　下了飞机，还没出机场，程盼就看到裹的跟个熊一样在外面等着的余生和盎然姐达哥。
　　北方很冷，所以程盼穿的挺多，但看到余生这一身打扮，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含蓄了......
　　余生走过来跟宋兰程云山打了招呼，拿过程盼背包，又把暖手宝递给他：“外面冷，捂着，我包里有温水，渴了叫我。”
　　余盎然跟旁边笑了笑：“你干脆把程盼藏在手心里出门吧。”
　　“你懂什么，”余生转过头瞪她一眼，又回过头看着他，低低笑说，“你本来就是宝贝。”
　　宝贝......程盼也看着他。

　　一行人回到家，张达的老屋才翻新过，一大栋，老实跟她对象也在，老实也快结婚了，程盼有些愣。
　　他脱鞋进屋，的确温暖，难怪余生要穿短袖，他只脱掉外套，就走了进去，一大家人看着他，里面有些婚礼见过，有些没见过，但都很热情。
　　有个阿姨看着他笑了笑：“余生同学吧，快来快来，我们这边儿冷，适不适应啊！”
　　还没落座，程盼又被另一大爷扯走了，余生走过来护在他身前，给他解了围，他压着嗓子：“别怕，我刚来第一天也这样。”
　　“好热情......”程盼点了点头。
　　“嗯......新娘子弟弟的媳妇儿吗......”
　　“媳妇儿？”
　　“啊......”余生突然怔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他们这边都这么叫。”余生笑完又乐着说：“我也是你媳妇儿！”
　　他牵着程盼：“走吧！先吃饭！”

　　然而吃饭的时候，程盼真的怕了，一盆一盆的菜摆了上来，全都是肉和大骨头，肉切的非常厚实，大骨头比他脸还大......
　　他和老妈老爸都愣了。
　　余生面前有几盘青菜，程盼只敢挑那里的两盘子。
　　余生把菜挪到他面前，又说：“听话，你吃点儿肉。”
　　“太多了......”程盼愣了愣。
　　余生笑了笑：“那么多人呢，又不你一人吃。”
　　余生笑完挑了一大块儿肉，捡进自己面前盘里，用桌上小刀细细切成块儿，再挑给程盼：“吃吧。”
　　程盼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弟弟现在还会照顾人了哦，”余生笑了笑又拿起程盼面前的碗，盛了一碗鸡汤，放回他桌前，又问，“吃得惯馒头吗，或者我给你添米饭。”
　　“不用了......”程盼摇头，“吃得惯。”
　　他只是不习惯，这样的......余生。
　　或者只是太喜欢这样的......余生，这样明目张胆，眼里心里只在乎他的余生。
　　而且，程盼知道，余生从前从跟他在一起就这样，心里眼里，从来就只有他。
　　从来无所顾忌地爱他。

　　吃过晚饭，余生拉着他跑到外面去放鞭炮，这儿离城镇远，能炸上一两响。
　　外面雪大，程盼和他裹成熊，再裹上两裹，出了门。
　　余生在一处没人居住的矮屋上点了根雷王，点完吓得他赶紧往回跑，跑不过雷王，炸的余生满头都是雪。
　　真可谓是又菜又爱玩，还不准程盼靠近，怕伤到他。
　　余生实在觉得好玩，又把雷王埋在雪里，继续点了几根。

　　快乐的余生终于玩累了，点了根手上拿着的“烟花”棒，转头朝他走近。
　　他额发上星星点点，沾着白雪，有几点晶莹的白雪，落在他长长轻颤的睫毛上。夹在微卷的长发里，印着那张精致，美好。长大了的脸庞。
　　余生此时温柔开口：“程盼，闭眼。”
　　“......什么？”
　　“闭眼。”余生再次柔声开口。
　　“好......”程盼慢慢闭上眼。
　　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余生说：“好啦！睁眼吧。”

　　余生还是笑着，在天地雪色间，只不过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
　　余生手上除了烟花棒，还多了一束盛放的茉莉花。
　　这么冷的时节，这么纯白的花束。
　　余生笑盈盈朝他走来，捧着纯白的茉莉花，带着一身的雪气。
　　他长长眼睫下，白雪依然忽闪。
　　程盼忽然想起余光中那首诗，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程盼，新年快乐，”余生向他走近，挥舞起手上烟火，低头靠近，把花捧在了他胸前，“祝你平安、喜乐，健健康康，长命、美好。”
　　“余生，”程盼拿起了那束美丽的花束，“我们......和好吧。”
　　在新年第一天，在月光银色间。
　　“好呀，”余生点头，“我们和好吧，程盼，我们和好吧。”
　　他拉起他的手：“新年快乐，程盼跟我和好啦！”
　　程盼抱着茉莉花：“你早有预谋吧。”
　　余生仍旧挥舞着最后一点烟花棒，侧头看他：“我预谋很多年了，送你茉莉花。”

　　程盼笑笑，余生也笑：“什么时候原谅我的？送花......还是......下机场看到我，还是更早......会不会是我在厨房煲汤把手烫到那次？”
　　“你什么时候烫手了？”
　　“骗你的！哈哈！”余生笑起来，“嗯......小盼，啥时候原谅我的啊。”
　　“啥时候......”程盼也跟着他的腔调学，下机场么？送花么？都不是......
　　他答：“元旦放假。”
　　“啊？”
　　“你回来的那一刻。”
　　这下余生沉默了，程盼继续：“你回来，就原谅你了。”
　　“我说小盼你这个人真的是......”余生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存心让我大过年哭是吧，明明上一秒我还很开心的。”
　　程盼只是抱着茉莉花：“你回来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余生回头抱住了他，和茉莉花。

　　程盼也抱住了他，余生已经比他高一些了，他把头埋在余生颈窝，他从前，太少对余生说这样的话了，从今后，他想对余生时常说，说我想你，我爱你，不再含蓄，不再不好意思。
　　“余生，”程盼轻声开口，“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不要再一个人扛，一个人熬，一个人去担负。”
　　“好......”余生应下，“真的一点都不怪我了吗？”
　　程盼轻声叹气：“怎么怪啊，爱你爱到这个份上，不怪了。”
　　“哪个份上嘛......”
　　“我大概已经想象得到我有多爱你了。”程盼抱着他，用了四个字回答。“无法想象。”
　　“你耍赖......”

　　“我爱你，余生。”程盼亲了一口他脸颊，“再也不要离开我，我爱你。”
　　“我也爱你......”余生则是激动的想去亲他。奈何雪天路滑，一个没站稳，轻摔了一跤，还是程盼一手扶他，一手扶花。
　　余生有些无语的慢慢爬起来：“早知道在室内送你花了，这么美好浪漫的一刻......”
　　“现在也很浪漫。”程盼扶好他，“余生，下雪了。”
　　“啊？”余生突然看到程盼脸庞前飘来很多晶莹的雪花。
　　“我从来没见过下雪。”程盼说了一句，轻轻朝他嘴角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也没见过那么可爱的你。”

　　吻刚落，雪突然下大起来，余生张开双臂替程盼挡在眼前，避开风雪。
　　“不会......”余生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程盼，“再离开你了，我怎么敢啊......怎么舍得......”
　　而且，这一生，天道也好，轮回也罢，人世冷暖也只添爱砖。
　　“没有什么可以再把我们分开。”余生也吻了上去，这次是缠绵的，爱恋的，情深万分的。
　　“我爱你，程盼。”
　　这真是浪漫的一刻，人间大雪为他们见证。
　　余生爱程盼。
　　程盼爱余生。
　　再无任何存在，能让他们分开。

　　春节过后，程盼还要回补习班上课，李为国也闹着要聚一聚，他要去当兵了，真要走，程盼还有点儿舍不得，他听余生提过，李小千去参加选秀节目了，那个节目跟他们学校艺术系的有合作，余生跟她见过两次，余生说，快成明星了。
　　余生还说，这次是李为国放弃的，在有一次李为国等李小千通告赶到凌晨两点，他看到她跟着一群男男女女出来，上前看着他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有事儿，就不陪李为国了。
　　而那天，不是李为国的生日，也不是李小千的，只是李小千敷衍李为国的不知道哪一次。
　　二狗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离开了，然后就要去当兵了。

　　“李为国还说，”余生看着他，“你当初是想选文科的。”
　　程盼皱眉，点了点头：“没差别，都......”
　　都还好吧，喜欢文科，但选理科不后悔，选文科，肯定后悔。
　　“程盼，”余生也皱起眉，“谢谢。”
　　“谢什么？”
　　“你一直都......选择我。”
　　“我是忠于自己的选择。”程盼说，毕竟余生，和余生的名字，余生的余生......对他来讲，最重要。
　　“那我也选择你！”余生笑着，“今晚......”
　　接下来他声音很小。低低的，也色色的：“好不好嘛？”
　　程盼真的是无语的笑出来：“你从哪学的。”
　　“成年啦成年啦......”余生不要脸的靠近他，“好不好嘛？”
　　程盼笑着：“你当是拍电影呢，十七八个动作......”
　　余生也不嫌累得慌。

　　“好像的确有点多了......”余生又说。“那......”他顿了顿，忽然转变态度，“不行！这在别人家！而且你身体还没好全！”
　　“我身体......”程盼有点无奈，“也没有那么不好。”
　　余生扭头瞪他：“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一定要很美满！”
　　“美满。”程盼想着这个词。
　　“程盼，”余生抱住他，“你一定要好起来，然后我们再上床。”
　　“......”程盼看着周围慢慢投射过来的目光，“余生......”忘了还有人在。
　　“嗯？”
　　“我们还在客厅......”
　　“没关系嘛......”
　　程盼无语失笑，回头吻了他的脸颊：“好，没关系。”

　　余生凑过来紧抱着他，程盼也搂着他，低头看着他。余生真的......
　　好可爱啊。
　　“到底谁是新婚夫妇啊。”余盎然无语说了一句。
　　“你管！我跟程盼和好啦！”余生抱紧他，就不肯撒手。
　　“看出来了，”余盎然说，“真的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她又说：“哎！对面那个不要脸的弟弟！要是我跟程盼同时......”她顿了顿。
　　闻言，余生和程盼都笑了起来，余盎然也惊觉自己像个恶毒的“婆婆”一般，但她还是继续：“你选谁啊。”
　　余生眼都不眨直勾勾看着程盼：“当然是选姐姐啊！”
　　余盎然无语道：“你可以看着我说话吗？”
　　程盼看着他也笑起来，这时宋阿姨突然道：“那要是......”
　　话还没说完，余生回头正襟危坐起来：“选阿姨！程盼和我都选阿姨！”
　　余盎然一个抱枕砸了过来。

　　接着余生笑着拿起桌上摆盘的瓜子：“程盼，我要吃瓜瓜。”
　　“嗯，我给你剥。”程盼顺手接过瓜子。
　　余盎然乐着：“前两天还小盼你吃什么我给你做，喝什么别烫到，一和好就指挥起别人来了。”
　　“是这样吗？”余生有些错愕地看着程盼。

　　“是这样......”
　　“是这样！”
　　余盎然和宋阿姨异口同声。
　　程盼笑起来，低头看着他错愕的眼：“嗯，是这样。”
　　余生微微脸红起来，程盼低头又亲了过去：“余生。”
　　“嗯......”
　　“你好可爱。”
　　“嗯！”余生脸颊绯红。
　　众人：“......”
　　特别是宋阿姨和程叔叔，尴尬的恨不得此时不认识程盼。
　　程盼这个不要脸的！余生脸又红了。
　　“要吃瓜瓜......”他又说。
　　程盼点头，又亲了他一口。
　　这次余盎然和张达直接起身回了屋。
　　宋阿姨和程叔叔对视一眼，无言无语。
　　最终是宋阿姨开口道：“盼盼啊......你......妈没想到你......”
　　“挺好的。”程云山说了一句，“不过你俩晚上早点睡啊，知道了吗？”
　　“知道。”程盼继续给他剥瓜子，“会早点睡的，爸，妈，你们也早点休息。”

　　等程盼父母回了屋，余生低头靠在程盼肩膀上，等程盼给他剥着瓜子。
　　“小盼？”
　　“嗯。”程盼应着。
　　“你以前说的......”
　　“什么？”
　　“微信，头像，名字......都换成我，还要跟我结婚......还算数吗？”
　　“你觉得呢？”程盼手上没停，“手机密码没变，你自己选头像图片。”
　　“全换成我？”
　　“嗯。”程盼点头，“不过结婚的事，从长计议。”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一声......”

　　“什么？”程盼侧头看他，带着笑意。
　　“你想听吗？”余生问。“是......那个！就那个......不是媳妇儿！是......男人专属！”
　　“嗯？”
　　“就......”余生还是有点说不出‘老公’两个字。
　　但程盼显然知道他的意思了，笑着说：“你想叫就叫。”
　　“结了婚吧......”余生脸颊绯红，他竟然还有不好意思的一面。
　　他快速抓起程盼手机，头像换成他们的西瓜合影，朋友圈背景也是他们。
　　网名嘛......叫小鱼儿好了。
　　他自己也立马换了，等程盼剥完瓜子看着他的新名字：“小鱼儿？”
　　而余生的微信名改成了‘小面包’。
　　“嗯！”余生笑，心满意足地看他。
　　程盼摸了摸他白皙的脸颊：“吃瓜瓜，小鱼儿。”
　　“要一百颗！”
　　“给你剥了两百颗。”
　　余生则是无言的抱着他，程盼也伸手，抱紧了他的小鱼儿。

　　之后他们逗留了几天，老爸老妈玩了一趟，还去了雪乡，然后就打包一大堆东北特产回家了，冻梨真的很好吃，还有余生新学的几个菜。
　　让程盼没想到的是，余生也紧跟他们，订了其后两天的票，像是不准备待了。
　　“你先走，”余生看着他，说了一句，“我过两天就回，回来过......情人节。”
　　余生说完又说：“小盼你不用给我准备情人节礼物哦。”
　　程盼笑起来。

　　送程盼上了飞机，余生回家就睡了，是被大学群轰炸醒的，成绩发了，奇葩......全班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挂科？这破考试难道只要去考就能过的么，还有四级成绩也出了......真是，为什么会有四级这个东西。
　　他考过么？怎么没印象？没印象怎么有分......
　　他转手打开手机红楼梦界面，继续朗诵着黛玉宝玉的爱情故事，老曹牛逼啊，写作的人都牛逼啊，外行人背都背不下来，他们倒好，还得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敲，一个桥段一个桥段想。
　　更别提那时候还没有打字工具。
　　“肯定把写的小说当自己亲儿子，那般的爱，”余生慢慢划到下一行，“就跟我爱程盼一样。”
　　因为爱～

　　在北方继续待两天的梦做不下去，当天夜半......抓耳挠腮。
　　余生连夜改了机票，他实在太想程盼了，程盼不来还好，他还可以忍，程盼不仅来了，还跟他和好了......他不是圣人，他是罪人，老姐再见，达哥顶住怒气。

　　到站的时候是半夜，他看着这座熟悉的南方城市，扬了扬嘴角，打车去了熙街新家。
　　闹钟响起的时候，他困的头皮发麻爬了起来，才睡几秒啊......
　　他起床洗漱好，倒腾了自己一阵儿，镜子里的人还是如此帅气，伤疤颜色也越来越淡，医生说再做几次治疗，就差不多看不出来了，只要不上手仔细摸。
　　“这么帅气的我，”他笑了笑，走出了新家，“是程盼的男朋友。”

　　出门还是迟了，万万没想到堵车了，也对......新年假期过了。
　　接到程盼的时候是在补课的地方，原本还想着一起从家里出发吃个早饭。
　　程盼从远处背着包走来，手里拿着英语本，看来在来的路上，坐公交车里也没放过。
　　程盼看到他没露出什么不可思议，惊喜的表情，只看着他，然后淡淡笑了笑。
　　像是一直知道一样，知道他会来。余生也静静看着程盼，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不论是他刚回来，还是小学的光景，又或是他缺席程盼的初中岁月，程盼似乎都没变过，一直穿着一件绿衣服，留个小短发......除了最开始那辫子，一直这么优秀，努力，一直这么......温柔。
　　是啊，很多人一直在成长，但他知道程盼不用，他的程盼从来都是温柔且坚定。
　　一直如此。
　　温柔的生活，坚定的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