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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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最为粘稠，像一锅冷却至凝固边缘的沥青，将整座医疗城浸泡其中，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压抑与诡谲。林芷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如细针般穿透神经，成为此刻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清醒的锚点。她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被掌心的汗液浸得发亮，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每一丝痛感都如同生命的刻度。
地下实验室的荧光灯管年久失修，每隔三秒就会发出濒死般的嗡鸣，那声音像是从幽冥深处传来的哀嚎，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悄然舞动。林芷溪的呼吸在这压抑的空间里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吸入冰冷的恐惧。
沈墨的狼尾辫在这样诡谲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暗芒，发尾处几缕挑染的银丝随着她撬锁的动作轻轻晃动，宛如某种夜行动物在暗夜中灵动的尾尖。她身着一件黑色工装连体裤，裤脚被整齐地扎进黑色马丁靴中，裤腿上的金属拉链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她的手腕上戴着几串银质手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她手中的手术刀卡进第七个样本柜的锁眼时，刀面反射的冷光在林芷溪脸上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银线，那光如同冰冷的利刃，瞬间刺痛了林芷溪的双眼。
“1967年的老式锁芯。”沈墨的嗤笑带着胸腔的震动，那笑声在这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一把锐利的刀，划破了这死寂的黑暗。她手腕突然一拧，生锈的金属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呻吟，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号，让人毛骨悚然。“你父亲花三亿建实验室，却舍不得换把像样的锁？”她的眼神中满是嘲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柜门弹开的瞬间，林芷溪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蔷薇香，那香气浓郁得如同实质，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几十支蓝色药剂整齐排列在丝绒衬里中，像被精心供奉的圣物，每一支都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每支玻璃管壁上刻着的【LX - Ultra】字样在荧光下泛着幽光，而那个小小的荆棘十字架标志则藏在字母间隙，如同潜伏在血管里的寄生虫，让人不寒而栗。
沈墨的指尖抚过药剂架，工装裤摩擦发出沙沙声响，那声音像是毒蛇在草丛中爬行。她突然抽出一支试管，狼尾辫随着转身的动作扫过林芷溪的颈侧，发梢带着夜风的凉意，让林芷溪不禁打了个寒颤。“升级版。”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早餐菜单，可那语气中却透着无尽的寒意，“一滴就能重塑神经突触的连接方式——把独立人格变成提线木偶。”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她摧毁的精美艺术品。
试管凑近时，那股甜腻的蔷薇香骤然浓烈，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林芷溪淹没。林芷溪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暴风雨中的海浪般拍打着意识的堤岸——病床上辗转反侧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床头永远新鲜的蔷薇，花瓣娇艳欲滴，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父亲抚摸她头发时手套上沾染的香气，那香气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你母亲最初的配方是白色无味的。”沈墨的指甲轻轻叩击玻璃管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像是死亡的倒计时。她的瞳孔在暗处微微收缩，像真正的猫科动物般反射着幽光，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林芷溪内心深处的恐惧。“苏雯添加的香料有个很有趣的名字——‘母体依恋素’。”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恐怖的秘密。
试管突然被一只涂着猩红甲油的手夺走。苏雯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红裙像一滩泼洒的鲜血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目。她的头发精心打理过，每一根发丝都闪耀着光泽，可那眼神却冰冷如霜。她的高跟鞋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那声音像是恶魔在磨牙。
“沈医生带着我们的睡美人夜游禁地？”苏雯的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露出两颗过分尖锐的虎牙，那牙齿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咬人。“林董知道该多心疼啊。”她的声音甜腻得让人作呕，仿佛是从蜜罐里捞出来的毒药。
沈墨的狼尾辫倏地扬起，发尾如炸毛的野兽般散开。她一脚踹翻整排药剂架，蓝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案——那分明是荆棘十字架的变形，藤蔓般的线条正贪婪地伸向四面八方，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正好让他来看看自己投资的圣餐。”沈墨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非人的嘶哑，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林芷溪看见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利，如同锋利的匕首，在金属架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声音像是金属在哭泣。
苏雯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猛地拍下墙上的红色按钮，锈迹斑斑的铁门开始发出垂死的呻吟，缓慢而坚定地向中间闭合。警报声像钝刀般锯着林芷溪的神经，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将她的耳膜刺破。她看见沈墨的犬齿在暗处闪过寒光，那牙齿如同野兽的獠牙，让人胆战心惊。
“跑！”沈墨的手掌贴上林芷溪的后腰，力道大得几乎留下淤青。她们冲向通风管道的瞬间，三支注射器从沈墨袖口滑出，精准地扎进苏雯裸露的手臂。那注射器的针头闪烁着寒光，如同毒蛇的毒牙。“尝尝你们自己的圣水。”沈墨回头时露出的笑容让林芷溪脊椎发凉，她的狼尾辫扫过苏雯惨白的脸颊，仿佛是死神的抚摸，“代我向十字架上的上帝问好。”
通风管道像巨兽的肠道般潮湿狭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林芷溪的膝盖在粗糙的金属表面磨出血痕，鲜血顺着膝盖流下，在金属表面蜿蜒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线。她却死死抱着那本从实验室抢出的皮质笔记本，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林母站在彩绘玻璃窗前，阳光透过圣母像的衣袍在她脸上投下血色的光斑，那光斑如同鲜血般鲜艳。身旁的修女捧着玻璃罐，里面漂浮的大脑标本表面布满了金色的丝状物，那丝状物如同神秘的符文，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圣玛利亚女子修道院附属实验室，1989年。”沈墨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管道特有的金属回声。她的狼尾辫沾满灰尘，发梢却依然诡异地泛着微光，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脸上满是灰尘，却掩盖不住那股坚毅的气息。“你母亲在那里发现了神经元量子纠缠现象。”
林芷溪颤抖的手指翻开笔记扉页，褪色的钢笔字迹映入眼帘：
【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为真理丧掉生命的，必救了生命。——路加福音17:33】
那字迹刚劲有力，却又透着一丝神秘的气息。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在管道里异常清晰，仿佛是命运的脚步声。当看到中间那张脑部扫描图时，林芷溪的呼吸几乎停滞——红色箭头直指前额叶区域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点，旁边批注潦草得几乎疯狂：
【被试7号（修女特蕾莎）前额叶出现异常神经突触，电镜显示为人工诱导的量子纠缠态。是神迹还是魔鬼的造物？暂命名为“上帝粒子”】
那批注的笔迹时而浓重时而浅淡，仿佛书写者在书写时情绪极度激动。管道突然剧烈震动，锈蚀的螺栓如雨点般砸落，发出沉闷的声响。沈墨猛地回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金色光点，像深夜高速公路边被车灯照亮的野兽瞳孔，那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焚化炉启动了。”她的声音里混入某种低频的嘶吼，“他们在销毁证据。”
当沈墨推开头顶的检修盖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天台风很大，吹散了医院焚烧文件的焦臭味，也吹乱了沈墨的狼尾辫。林芷溪这才发现，那些挑染的银丝根本不是染料——它们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内部有金色的流体缓缓脉动。
“看清楚了。”沈墨将林芷溪推到栏杆前，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嵌入混凝土。整座林氏医疗城的全景在晨光中展露真容——主楼呈十字架造型，实验楼正好位于横竖交汇处，而地下停车场的通风口排列成完美的荆棘圆环。
“每个建筑节点都是能量放大器。”沈墨指向脚下的玻璃穹顶。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能看到地下深处环形加速器的金属轮廓，那些交错的管线像血管般搏动着，“他们用粒子对撞机激活'上帝粒子'，而你——”她的狼尾辫突然缠上林芷溪的手腕，发丝间的金光骤然明亮，“是最好的受体。”
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林芷溪看见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主楼天台，苏雯苍白的面孔贴在望远镜后，嘴角还残留着蓝色药剂的痕迹。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隐形的管线突然在她视野中浮现——每间VIP病房的供药系统都延伸向地下，最终汇聚在环形加速器中央的培养舱里。舱内漂浮的东西让她胃部绞痛——
那是一个婴儿大小的大脑标本，表面密布着金色的神经突触。
“三年前我潜入时也被注射过药剂。”沈墨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密密麻麻的针孔排列成荆棘图案，“但我的基因...”她的声音突然扭曲，狼尾辫上的金光如电流般窜动，“产生了他们意料之外的突变。”
当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来时，沈墨从工装靴里抽出了那支钢笔。拧开的瞬间，林芷溪认出了那个形状——母亲首饰盒里失踪的银钥匙，此刻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环形加速器的密钥。”沈墨将它塞进林芷溪汗湿的掌心，钥匙柄上的凹痕与诗集上的爪痕完美吻合，“你母亲把它藏在济慈的情书里。现在选择吧——”她指向地下室的应急通道，“摧毁这个恶魔的祭坛，或者...”
探照灯的白光吞没了沈墨的后半句话。在令人窒息的强光中，林芷溪看见沈墨的狼尾辫完全散开，发丝间的金光凝聚成实体，在她身后勾勒出巨大的狼形轮廓。那匹透明的野兽对着直升机张开血盆大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芷溪握紧钥匙，金属棱角陷入掌心的伤口。她拽住沈墨飞舞的发尾，在螺旋桨的轰鸣中贴在她耳边说：“我选第三条路。”鲜血顺着交握的手掌滴落，在钥匙上蜿蜒出荆棘的纹路，“带你一起下地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