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师徒）》土衛十一

52、北地枪神

　　名震江湖的黑天匪五大高手，转瞬之间便有三人折在祝师师手中。

　　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贞元派少女，初出茅庐便力压一众成名已久的江湖老手，身姿挺拔如松，金鞭在手，衣袂翻飞间尽是杀伐果断，看得洛长离心中涌起强烈的向往。

　　他望着祝师师潇洒而坚毅的背影，指尖不自觉地握紧。

　　自己何时才能修炼到这般境界？既能独当一面，又能护得想护之人周全。

　　这份渴望如同火种，在他心底悄悄燃烧。

　　祝师师扬起金鞭，正要给瘫倒在地的庄洋最后一击，远处的陈琦婷却突然抬手叫停。

　　祝师师心领神会，脚尖微微用力，将庄洋像踢皮球般踢至陈琦婷脚边，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让他昏过去，又无法挣扎。

　　随后她翻身落至洛长离身边，额角沾着细碎的汗珠，脸颊因激战泛着红晕，对着洛长离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洛长离，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昭璇姐待我不薄，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洛长离望着眼前剩余的黑天匪精锐，他们虽群龙无首，眼中却依旧闪烁着亡命之徒的狠厉，不由得轻叹，“这些人都是悍不畏死之辈，首领落败也动摇不了他们的士气，怕是还要恶战一场。”

　　“放心，接下来交给我便是。”祝师师从腰间解下一个箭囊，又递过一把短弓。这正是方才从丁鼎身上缴获的。

　　她见洛长离接过短弓，回眸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信任，随即转身挥舞金鞭，独自一人朝着剩余的黑天匪杀去。

　　这些黑天匪凶徒个个实力不弱，下手刚猛狠辣，钢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刀刀直逼祝师师要害，招式间尽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祝师师却在刀光剑影之间游刃有余，九节金鞭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智，时而如铜墙铁壁将她护在中心，时而如毒蛇吐信，柔软的鞭头骤然变招，化作一道狠厉的金光，精准刺破黑天匪徒的咽喉，鲜血飞溅。

　　转瞬之间，又有五名黑天匪徒倒地毙命。

　　可在数十人的凶猛围攻下，祝师师后背终究露出一丝破绽。

　　一名匪徒瞅准空隙，举刀朝着她后心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洛长离张弓搭箭，指尖微动，两支羽箭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射毙那名匪徒与另一侧偷袭的同伙。

　　黑天匪徒见有人放暗箭，顿时分出五人朝着洛长离攻来，刀光霍霍，杀气腾腾。

　　祝师师朝着洛长离微微点头，随即改变鞭法路数，金鞭舞动得愈发诡异，同时按下鞭尾的隐秘机扩，九节金鞭瞬间分化成九节锋利无比的金刺，如同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角度刁钻，令人眼花缭乱。

　　十名黑天匪精锐来不及反应，便被金刺割喉毙命，尸体接连倒地。

　　就在祝师师与洛长离携手激战正酣时，陈琦婷正冷眼站在庄洋身边。

　　庄洋平躺在地上，硬气功已破，浑身软瘫无力，如今毫无威胁。

　　陈思衡气得浑身发抖，抬起脚狠狠踢在庄洋的小腹上，怒喝道：“是不是康王叫你来的？！”

　　庄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无奈一笑，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慢悠悠道：“太子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陈思衡怒气更盛，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就要亲自结果庄洋的性命。

　　陈琦婷摆了摆手，拦住他，目光锐利的盯着庄洋：“庄洋，当年你身为黑天帮骨干，是祈文君的左膀右臂，为何要勾结何晨光，构陷梅墨渊？”

　　庄洋微微偏头，视线落在陈琦婷脸上，眼中似乎重新凝聚起一丝光泽。他浑身微微发抖，嘴唇蠕动着，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没想到堂堂天乾公主，居然会对这些陈年旧事感兴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琦婷语气平静，“如今何晨光已伏诛，你虽为匪类，却搅动月南风云多年，也算得上一代枭雄。若带着秘密归于黄泉，未免太过憋屈。”

　　庄洋紧闭双眼，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灵泉县。

　　那时他还是灵泉县有名的青皮，领着二十多号小弟收取保护费，为非作歹，气焰嚣张。

　　可他每日最期待的，便是去祈家武馆习武。

　　只因武馆的大小姐祈文君，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她生得标志利落，武艺高强，行事雷厉风行，早有一统灵泉县帮派的志向。

　　庄洋投其所好，主动投奔祈文君麾下。祈文君欣赏他的狠劲与能力，让他担任黑天帮副统领。

　　对庄洋而言，迎娶祈文君便是他奋斗的全部目标。他在黑天帮勤勤恳恳，事必躬亲，硬生生将帮众发展到一千多人，让黑天帮在灵泉县如日中天。

　　可天不遂人愿。祈文君最终与梅墨渊私定终身，两人两情相悦，不顾媒妁之言，毅然走到了一起。

　　“梅墨渊……”庄洋咬牙切齿，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眼中满是滔天的嫉妒。

　　梅墨渊何许人也？他出身灵泉县书香世家梅家，天乾首次开科取士“连中三元”的状元，深得圣眷，前途无量。同时梅墨渊还有不俗的武艺，一身柔劲精深无比，连柔软的斗篷在他手中亦是杀人的利器。

　　庄洋一个出身低微的青皮，如何能与他相比？

　　嫉妒，彻底摧毁了他对祈文君的忠诚。他勾结何晨光，构陷梅墨渊，只为毁掉那个让他望尘莫及的对手。

　　说到此处，庄洋已是语无伦次，眼神涣散。

　　陈琦婷微微叹息，抽出腰间短刃，手腕轻挥，一道寒光闪过，庄洋的咽喉瞬间被划开。他双眼翻白，身体挣扎了几下，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这个令月南百姓闻风丧胆的黑天匪首，终究落得身死秘室的下场。

　　此时，攻入密室的五十名黑天匪精锐，仅余十人。

　　洛长离已射光了箭囊中的羽箭，浑身浴血，衣袍被划开数道口子，露出底下青紫的淤伤。

　　祝师师气息也有些紊乱，衣角沾染了不少血丝，额前的发丝被汗水黏住，却依旧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就在这时，密室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杆银枪破空飞来，盘旋着掠过众人头顶，瞬间将四名黑天匪徒枭首，枪尖上的鲜血滴落，溅在石阶上，触目惊心。

　　洛长离瞥了眼那杆银枪，枪杆扁平，两端皆有长而扁的枪尖，造型奇特，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

　　随后，一名身穿灰色武服的男子跃进密室。

　　他头发灰黑参半，梳得整齐，面容硬朗坚毅，布满了细密的伤疤。

　　他身后绑着五个枪套，其中插着四把造型各异的银枪，或长或短，或尖或圆。

　　男子抽出一杆尖头玄铁长枪，动作快如闪电，一个呼吸之间，枪尖便接连洞穿了剩下六名黑天匪的胸膛。

　　匪徒们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便已倒地身亡。

　　“赵叔？！”陈思衡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天乾护国八柱之一，神枪门掌门赵承启。

　　赵承启与祝师师一同随康王陈靖南下，此刻突然出现在密室之中，未免显得有些突兀。

　　陈思衡正要上前迎接，却被陈琦婷暗中按住手腕，她缓缓摇头，眼神中满是警惕。

　　她依稀记得，父皇当年身为神月朝厉王，镇守天节道时，赵承启原为陈靖麾下参将。因其出神入化的枪法和无数战功，深得父皇赏识，被提拔为护国八柱，位列第三，地位尊崇。

　　可如今与陈靖扯上关系的人，不得不谨慎提防。陈琦婷将弟弟护在身后，目光紧紧锁定赵承启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松懈。

　　祝师师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朝赵承启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试探：“有劳赵叔亲自相助。但赵叔肩负护卫康王的职责，不知来此可是得了康王的吩咐？”

　　“正是。”赵承启双目泛出冰冷的寒光，声音嘶哑的回应了一句。

　　他缓缓朝着陈氏姐弟走去，步履沉重，周身散发出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空气中仿佛都凝结着无形的压力。

　　洛长离紧紧盯着赵承启，心中骤然一沉。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无穷无尽的“气”，雄浑无尽，这种感觉，他只在师傅身上感受过。

　　不对劲！洛长离拉住祝师师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小心。

　　“等一下，赵叔……”祝师师的话还未说完，赵承启突然抽出一把圆头银枪，朝着她狠狠投掷而去。

　　那银枪沉重无比，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劲，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

　　祝师师连忙催动混元神功，试图化解这股力道。可圆头银枪的冲击力远超想象，竟硬生生冲破了她的混元劲，余波将她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洛长离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接住祝师师。就在此时，赵承启已瞬身而至，拾起地上的圆头银枪，朝着祝师师头顶狠狠砸下。

　　这一招势如泰山压顶，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让人避无可避。

　　洛长离下意识伸出右手想要抵挡，可刹那间便反应过来：即便有天流心法的真气护体，硬接这一击，右臂也非得粉碎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掠过。

　　白曜猛的扯掉头上的假发与□□，露出如雪白发与璀璨金瞳，手中“惊鸿”细剑瞬间出鞘，剑光清冷如月华，精准挑飞了赵承启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

　　赵承启面目微微变色。他毫不犹豫，抽出后背另一把纤细长枪，朝着白曜挥去，枪尖在接触到白曜剑锋的瞬间陡然变招，快如鬼魅，瞬间刺出二十击，枪影密集如网，笼罩住白曜周身要害。

　　白曜将洛长离与祝师师推到身后，随即挥剑抵挡。她的剑招快得根本无法用目光捕捉，与赵承启的银枪碰撞出无数火花，沉闷的巨响在密室中不断回荡。

　　片刻之后，两人各自后退一步，气息皆有浮动。

　　赵承启定睛打量着白曜，见她白发金瞳，容颜绝世如仙，心中骤然一惊，这分明是传说中神月朝的长公主白曜。

　　“长离，你的师傅，原来是神月朝的长公主。”祝师师靠在洛长离怀中，气息微喘，却难掩眼中的震撼。方才白曜的剑招精妙绝伦，内力运转之法与洛长离如出一辙，她瞬间恍然大悟。

　　“你怎么知道？”洛长离好奇问道，一边扶着祝师师，一边紧紧盯着场中的两人，心中满是担忧。

　　“方才尊师内力运转之法，正是天流心法吧？”祝师师眉头紧锁，语气凝重，“那内力犹如江河奔涌，无穷无尽，可赵承启久经战阵，如同战场修罗，内功深不可测，在天乾八柱中足可排第三，尊师千万要小心。”

　　祝师师话音刚落，陈琦婷和陈思衡跑了过来，四人抱团而立，警惕的望着场中。

　　洛长离苦笑道：“看来皇家也并非铁板一块，照样刻薄寡恩呀。”

　　陈琦婷轻叹一声，眼中满是自责：“怪我心慈手软，疏于防范，才让大家陷入这般绝境。”

　　“那赵承启真有这么厉害？”洛长离不愿相信师傅会落败，语气中带着一丝侥幸。

　　祝师师摇了摇头，语气无比郑重：“即使是家父亲至，以混元神功圆满之境，也难以轻松击败赵承启。”

　　“早在天节道边关，人们便称赵承启为‘北地枪神’。”陈琦婷补充道，“他所使的五把银枪各有妙用，无论战场厮杀还是江湖对决，可谓罕逢敌手。他创立的‘神枪门’在京城乃是武学大宗，声势不比贞元派弱上分毫。”

　　洛长离听罢，望着场中白曜纤弱却挺拔的背影，心中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涌来。师傅虽强，可面对这样的劲敌，真的能安然无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