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师徒）》土衛十一

51、围困

　　洛长离一头扎进第四层石阶的木盒堆中，指尖飞快的划过一个个古朴的方形木盒。

　　这些木盒皆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表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边角被岁月磨得光滑温润，里面的丹药却都用一层薄薄的蜂蜡严密封存，杜绝了任何气味外泄。

　　他迫不及待的撬开几个木盒的蜡封，只见里面的丹药色泽相近，皆是莹白中透着淡淡的玉色，圆润饱满，入手微凉，根本无法通过外观分辨哪颗是师傅急需的 “奇经丹”。

　　一时间，焦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翻找的动作越来越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师傅的顽疾刻不容缓，若找不到奇经丹，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长离回头，正是伪装成“翟先生的白曜。

　　她手中捏着一个比其他木盒略小的紫檀盒，对着他轻点了下头，随即不动声色的将木盒收进宽大的袖袍之中。

　　找到了！

　　洛长离心中狂喜，差点当场跳起来扑进师傅怀里，又硬生生克制住。

　　他强压着激动，对着“翟先生”拱了拱手，眼底的光亮却藏不住。

　　这一幕恰好被陈思衡看在眼里，他撇了撇嘴，露出鄙夷的神色，尖声道：“小乞丐就是没见过世面！一堆破丹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比起这些夜明珠和金银，简直不值一提！”说着，他还故意踢了踢脚边的木盒。

　　这座埋藏南欧秘宝的密室，共有五层环形石阶，层层递进，藏着不同的珍宝：

　　第一层整齐码放着数百颗南欧明月珠，珠光流转，映得整个密室如梦似幻。

　　第二层堆满了码放整齐的金块银块，暗金色与亮银色交织。

　　第三层是一捆捆竹简书籍，竹简泛黄，透着古老的墨香，显然是古老的典籍。

　　第四层是一堆装着丹药的木盒。

　　而最顶层的第五层，却异常空旷，仅在正中央孤零零的摆放着一个铁盒，铁盒通体黝黑，布满细密的锈迹，表面刻着模糊的纹路，与其他层级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透着一股诡异的神秘感。

　　陈琦婷缓步走上第五层，目光紧锁着那个铁盒。

　　她伸出手，刚欲触碰，祝师师却身形一闪，拦在她身前，沉声道：“昭璇，小心机关。”

　　话音未落，她已抽出腰间的九节金鞭，鞭梢如灵蛇般探出，缠住铁盒，手腕一用力，将铁盒稳稳拉了过来，落在身前的石阶上。

　　众人屏息凝神，静待片刻，却并未触发任何机关。

　　陈琦婷松了口气，弯腰抱起铁盒，入手沉甸甸的，盒身严丝合缝，完全封死，看不出任何开合的痕迹，显然需要强行砸开才能知晓内里之物。

　　此次探宝收获已然不菲，光是一二层的夜明珠与金银，便足以支撑一支大军数年的开销；三四层的竹简典籍与丹药，更是无价之宝，需带回京城细细研究。

　　陈琦婷心中暗喜，正欲暂时撤离，祝师师却突然神情一凛，周身气息骤然紧绷。

　　她猛的朝着陈琦婷身后抓去，指尖已稳稳捏住一支疾驰而来的羽箭，羽箭尖锐，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陈琦婷大惊失色，迅速抽出腰间佩剑，将陈思衡紧紧护在身后，眼神锐利的扫向密室入口。

　　原本昏暗的入口处，骤然亮起无数火把的光芒，火光摇曳中，一群身着黑衣黑甲的人影涌了进来，约莫五十余人，个个面目狰狞，眼神贪婪的盯着密室中的珍宝，口中发出粗鲁的叫嚷声，如同饿狼见了肥肉。

　　“他们是如何跟踪进来的？”祝师师脸色凝重，她一路谨慎提防，始终留意着身后动静，却丝毫未察觉有人尾随，这些人的追踪之术，实在诡异。

　　这群不速之客中，为首的三人气息尤为不凡：一人身材高大壮硕，肌肉虬结，黑甲几乎撑裂；一人身形消瘦，眼神阴鸷，嘴角挂着冷笑；还有一人精瘦如猴，手中握着一张短弓，箭囊里插满了羽箭。

　　陈琦婷思索着，目光突然落在陈思衡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上。

　　那香囊绣着繁复的龙纹，香气浓郁，与密室的霉味格格不入。

　　她一把扯下香囊，厉声问道：“思衡，此物从何处而来？”

　　陈思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这是皇叔昨天给我的。他说此物能保我平安，我看着好看，就带着了……”

　　陈琦婷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她狠狠将香囊砸在地上，用脚跺碎，香囊内的粉末散开，一股异样的甜香弥漫开来。

　　她冷眼扫过那群不速之客，声音冰冷如铁：“你们谁是庄洋？”

　　“哟，传闻‘濯缨公主’机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高大壮硕的男子排开众人，笑嘻嘻的走了出来，双手抱拳，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在下黑天军之首，庄洋。诸位，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他嘴上客套，眼底却毫无善意，暗中对着身后的黑甲亲兵比了个手势。亲兵们立刻张弓搭箭，箭头寒光闪烁，齐齐对准了陈琦婷与陈思衡，杀气腾腾。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开门见山了。”庄洋脸上的笑容收敛，语气变得狠厉，“你们就安心死在这里吧，也免得我再多费口舌。”

　　话音未落，他猛的挥手：“放箭！”

　　羽箭如同暴雨般射来，箭风呼啸。

　　祝师师反应极快，手腕一抖，九节金鞭瞬间展开，如同金色的旋风在身前旋转，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风墙。

　　羽箭撞上风墙，纷纷被卸去力道，“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无一能突破防御。

　　“不愧是贞元派的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庄洋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对身旁两人喝道：“老二、老五，与我一起拿下这丫头！”

　　被称为“老二”的，正是黑天匪五大高手之一，江湖人称“烟杀鬼”的薛眠春。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天生嗅觉极其灵敏，特制的“千里香”只有他能分辨，康王赠予陈思衡的香囊，正是他的手笔，用以悄然追踪行踪。

　　而“老五”，则是人称“暗箭”的丁鼎，黑天匪五大高手排名第五，箭术阴狠，擅长使用淬毒箭矢，对各类暗器亦是精通。

　　至于老三“黑煞拳”莫真、老四“毒娘子”阴十娘，早已丧命于洛长离手中。

　　三人齐齐朝祝师师攻来。

　　庄洋拳风刚猛，直捣中宫；薛眠春身法诡异，如同鬼魅般游走，手中握着两把淬毒的短匕；丁鼎则游走在外围，张弓搭箭，寻找偷袭的机会。大战一触即发。

　　其余五十名黑甲亲兵见状，纷纷拔刀，朝着陈琦婷与陈思衡杀去，刀光霍霍，杀气逼人。

　　祝师师心系陈氏姐弟安危，急忙分心救援。她手腕一甩，金鞭如长枪般破空而出，鞭头精准的洞穿两名冲在最前的亲兵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红了石阶。

　　“小妮子，竟敢分心！”庄洋抓住破绽，一拳狠狠砸来，拳劲刚猛，带着破空之声，虽路数简单，却力道惊人。

　　祝师师临危不乱，催动混元劲，将袭来的拳劲尽数吸收，再反震回去。

　　然而庄洋却微微一笑，面对反震之力竟不闪不避，反而接连出拳，拳影如织，将祝师师逼得连连后退。

　　“硬气功？！”祝师师心中一惊，她的混元劲能化解并反弹内力，却没想到对方的肉身竟坚硬至此，自己的攻击仿佛打在了坚不可摧的铁壁之上，毫无效果。

　　她哪里知道，黑天匪首庄洋，江湖人称 “不破金刚”，一身硬气功已练至化境，肉身堪比铜墙铁壁，寻常攻击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另一边，陈琦婷虽修习过落英流光剑法，却学艺不精，根基尚浅，面对蜂拥而上的黑天匪，只能勉强应对三四人，渐渐左支右绌，额角渗出汗水，呼吸也变得急促。

　　陈思衡则更是不堪，虽学过几招擒拿之术，应付一个黑天匪都已捉襟见肘，只能狼狈躲闪。

　　一名黑天匪瞅准破绽，高举钢刀，朝着他的头颅狠狠砍去。陈琦婷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落下，急得双目圆睁。

　　陈思衡吓得魂飞魄散，紧紧闭上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等着死亡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洛长离已站在他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缴获的钢刀，地上躺着那名黑天匪的尸体。

　　“小乞丐？！” 陈思衡又惊又疑，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为了昭璇姐，你可别多想。”洛长离回眸一笑，“你还叫我‘小乞丐’？就这么称呼你的救命恩人吗？”

　　“你！”陈思衡脸颊涨得通红，嘴唇蠕动着，那声“谢谢”始终说不出口，只能狠狠瞪着洛长离，却没再恶语相向。

　　洛长离不再与他纠缠，身形一闪，已掠至陈琦婷身边，将苦战的她护在怀中。

　　他右腿猛的横扫，劲风呼啸，仅凭纯粹的巨力，便将五名黑天匪击倒在地，哀嚎不止。

　　“谢谢你救了思衡。”陈琦婷轻轻掐了下搂住自己腰肢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长离弟弟，可以放手了么？”

　　洛长离连忙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挺身上前，挡在陈氏姐弟身前，手中钢刀挥舞，刀光霍霍，硬生生拦住了数十名黑天匪的进攻。

　　而伪装成“翟先生”的白曜，则悄无声息的退至阴影处，指尖夹着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趁着混乱，精准的射向黑天匪的要害，每一枚银针都能放倒一人，却无人察觉是她出手。

　　有洛长离正面抵挡，又有白曜暗中相助，陈氏姐弟暂时安全。

　　祝师师见状，心中稍定，终于可以专心对付眼前的三大高手，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庄洋见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丁鼎使了个眼色。丁鼎心领神会，悄悄退后几步，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特制的淬毒羽箭，弓如满月，箭头对准了洛长离的后背，气息收敛到极致，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祝师师眼疾手快，瞬间察觉了丁鼎的动作。

　　她毫不犹豫，捋直九节金鞭，运足内力，将柔软的金鞭化作一柄坚硬的长矛，朝着丁鼎狠狠投掷出去。

　　金鞭破空之声刺耳，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瞬间穿透了丁鼎的胸膛，从他后背穿出，带出一蓬血雨，在地上砸出一个血坑。

　　丁鼎双眼圆睁，充满了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倒下，气绝身亡。

　　“老五！”庄洋怒不可遏，对着祝师师发动了暴风骤雨般的拳脚进攻，拳劲如雷，每一拳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道，恨不得将祝师师当场击毙。

　　祝师师从容应对，无论庄洋的拳头多么刚猛，落在她身上都如同泥牛入海，被尽数吸收化解，同时她还不断寻找破绽，对着庄洋的周身要害发起反击。

　　“没用的！你破不了我的硬气功！”庄洋狞笑一声，胸膛微微鼓起，肌肉绷紧如铁，任由祝师师的拳脚落在身上，却毫发无损。

　　祝师师不为所动，只是加快了攻击速度，拳影如织，几乎将庄洋全身上下都打了一遍，寻找他硬气功的破绽。

　　两人僵持了许久，祝师师虽占据攻势，却始终无法伤敌，反而被庄洋的刚猛拳劲逼得连连后退。

　　终于，祝师师找准一个空隙，左拳凝聚全身力道，狠狠砸在庄洋的胸口。

　　庄洋下意识催动硬气功抵御，胸膛肌肉瞬间硬化。

　　可祝师师这一拳却异常粘稠，少女小巧的拳头竟陷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任凭庄洋如何发力，都无法挣脱。

　　庄洋心中大惊，正欲发力震开她，祝师师美目微闪，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化作标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庄洋下阴上三寸之处，寸劲骤然爆发。

　　同时，她体内混元劲运转，将庄洋硬气功产生的反弹真气尽数吸收化解。

　　“呃啊！”

　　庄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真气瞬间泄散，硬气功被破，身体软软的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眼中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烟杀鬼”薛眠春见状，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数枚烟雾小球，狠狠砸在地上。

　　“嘭嘭”几声，浓郁的灰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将庄洋与他自己笼罩其中。

　　这烟雾是他特制的“迷神烟”，能屏蔽视觉与嗅觉，即便是绝世高手，在烟雾中也难以视物。

　　他趁着烟雾掩护，伸手去拖瘫倒在地的庄洋。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庄洋的瞬间，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从烟雾中探出，卡住了他的咽喉。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薛眠春目露惊恐，他的烟雾球从未失手，就算是顶尖高手也无法在烟雾中锁定他的位置，这少女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我确实看不见，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救他。”祝师师语气冰冷，毫无感情，手上力道骤然加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薛眠春的脖子被硬生生折断，身体软倒在地。

　　烟雾渐渐散去，密室之中，丁鼎与薛眠春的尸体静静躺着，庄洋则浑身脱力，在地上痛苦挣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