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热成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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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沈怀远要外出，难得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江溪池大早上就出门，不知所踪。
习惯了高压环境，突然松懈下来还挺不适应的。
周惊莳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没一会儿，柳庭风举着个什么破风筝绕着屋子跑。
“放风筝喽！”
周惊莳突发奇想，走到柳庭风面前问：“大哥，你想不想出去放风筝？”
柳庭风点头如捣蒜：“想！想！我想去放风筝！”
“行！”
周惊莳拨通江溪池电话。
“小溪。”他语气放缓，“今天的天气很好。”
正在医院复检的江溪池，看着连续阴雨后的第一个晴天，不明所以：“嗯？”
“大哥，很久没有出过门了吧？”周惊莳小心翼翼地试探，“带他出去走走？我知道……附近公园的风筝很漂亮。”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周惊莳心跳到嗓子眼。
过了许久，江溪池终于说：“不行……他可能会失控，会跑丢，会……”
周惊莳打断他的不安：“别怕，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顿了顿，最后想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当……让我也‘体验’一下，照顾家人的感觉？为了《聋儿》的角色。”
江溪池重重咽了口口水，心头莫名想起他的少年时期——酗酒的爸，跑掉的妈，确实没有照顾家人的机会。
不知是接受了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是想弥补些什么遗憾，他妥协了：“好，你带他去吧，小心点。”
柳庭风听到小七的肯定，立马一蹦三尺高：“耶！可以出去放风筝喽！太好了！小树！”
周惊莳听到“小树”两个字时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吸进几口气，紧紧拉住柳庭风的胳膊，力道大的仿佛要把那胳膊扯断：“大哥，你刚刚叫我什么？”
柳庭风被他吓了一跳，挣扎着掰开他的手：“你……你弄疼我了。”
周惊莳哆嗦着放手，尽量稳住语气：“大哥……你告诉我，刚刚叫我什么？是谁告诉你我叫这个的？”
柳庭风咬了咬下唇，哭着摇摇头。
“只要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就去买风筝！去公园放风筝！”
柳庭风脑中的两小人对打许久，才慢慢开口：“是小七……小七在大房子里，看着窗外，说想放风筝，想和小树放风筝。”
“什么大房子？”周惊莳神经紧绷，逐渐崩溃，“什么窗外？江溪池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庭风拼命摇头，扯着他衣角喃喃：“小树小树，我们去放风筝吧！去放风筝就好了！”
周惊莳闭上眼，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烟点着。
太久没抽了，烟雾竟变得有些呛人。
柳庭风被这东西熏到，咳嗽几声，坐在角落重复喃喃：“小树，我们去放风筝吧，放了风筝就好了。”
周惊莳胸中郁闷，心中抽疼，最后却还是默默熄灭了烟，到角落牵起柳庭风的手。
“好了，我们去放风筝吧，我不抽了，也不问了。”
柳庭风怯怯地点点头。
公园里人不多。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阴雨的湿冷。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人坐着唠嗑。
没人放风筝，夏天不是放风筝的季节。
可周惊莳还是没忍住来了。
柳庭风像个被放出笼子的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四处张望。他的视线追随着飞过的小鸟，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啊……”声，嘴角挂着天真的笑。
周惊莳录了段视频给江溪池发过去：“大哥问我说这是什么鸟，我说我也不知道。”
江溪池很快回了个笑脸。
收了手机，周惊莳去商店买了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风筝，他蹲在柳庭风面前，耐心地示范着如何握住线轴，如何让风筝飞起。
“大哥，你看，像这样……”周惊莳大手包裹住他，引导他轻轻转动线轴。
风筝在周惊莳的操控下，乘着微风，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在蓝天上拖曳出长长的彩色尾巴。
柳庭风眼睛瞬间亮了，他看着周惊莳奔跑，看着风筝越飞越高，鼓了鼓掌，片刻后，自己的手指也跟着线轴的转动而用力比划。
周惊莳跑累了，将线轴交接给他：“来，大哥，你自己试试，我给小溪录个视频，告诉他，我们会放风筝了！”
柳庭风拼命点头，迫不及待接过线轴。
周惊莳看着他在阳光下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同样奔跑的身影，是他和江溪池在村子里最后的欢愉时光。
而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虚幻得像一个易碎的梦。
周惊莳拍视频发过去的瞬间，稍不留神，吹过阵大风，线轴在柳庭风手中飞速旋转，细线勒入他指间。
“啊——！”柳庭风暴发出惊恐的尖叫，猛地甩开线轴，抱头，身体剧烈扭动，他眼中被惊恐填满，仿佛回到某个痛苦地创伤时刻。
风筝也失去控制，跟着大风吹远了。
“不要！不要！不要碰我！”周惊莳走进几步，听清他嘴里的喃喃。
他将人紧紧圈在怀里，轻缓地拍着他的背：“没事了，大哥，线断了，风筝飞走了，你看，我在呢，没事了，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柳庭风的挣扎在周惊莳的安抚下渐渐平息，只剩下低低的抽泣。
“好了，我们回家。”周惊莳将人背在后背，走上了回家的路。
刚开始，背上还有几声呜咽，慢慢的，也安静下来。柳庭风靠在他厚实的肩上睡着了。
周惊莳小心翼翼地背着人爬了三楼，脚步尽可能放轻，生怕把背上的人吵醒了。
可站在楼梯口时，却意外发现，家里的门开着。
周惊莳心下一慌，是江溪池回来了？还是顾朗又或是进贼了？
他拍了拍背上的柳庭风：“大哥，醒醒。”
柳庭风刚刚哭得累了，现在仍旧疲惫，听到周惊莳唤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怎么了小树？”
周惊莳深吸一口气，将口袋里的手机摸出来给他：“大哥，你站在楼道这等我，要是我待会儿没出来，你就打电话给小溪，行吗？”说完，他还做了示范，告诉他怎么打电话。
柳庭风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周惊莳随手抄起楼道不知道哪户人家放得竹竿，咬牙走进屋子。
客厅中央站着一个男人，他身形高大，微微佝偻，穿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工装，手上拎着鼓鼓囊囊的包。
“你是谁？”周惊莳皱了皱眉，大声质问。
男人转过身去，两人对视的瞬间，竹竿落地，发出脆响。
“周惊莳？”男人显然也有些错愕。
“师……师父。”周惊莳一下子泄了气，低低叫了声。
江成砚哼哼，不屑道：“谁是你师父？哪有你师父？”
周惊莳沉默了，许久后，他才重重叹了口气：“师父，当年的事，我也没想到……”
“你也没想到？！”江成砚突然提高声线，死死盯着周惊莳，用看仇人的眼神看他，“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周惊莳，你是既得利者，所以可以站在我面前这么冠冕堂皇地说，你想不到，但是，如果让你重新来一次，你会有所改变吗？不会！”
周惊莳走上前一步，耐心地解释：“师父，其实我们走之后也过得很好，如果……当初哥哥留下，我会让他住上大房子，会给他最好的生活。”
“所以呢？”江成砚冷哼，“你这是在怪小溪不告而别？”
“我不是——”周惊莳低头，已不知该怎么争辩。
“周惊莳，”江成砚继续，语气比刚才更加冷漠，“希望你知道真相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和我交流。”他想起江溪池曾经经历的那些，不自觉握紧双拳。
“幸福的永远是你，不是小溪，希望你能搞明白。”
这话如平地炸惊雷，精准劈中周惊莳。
真相？！什么真相？关于溪池的退赛？还是……别的什么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黑暗？
周惊莳忍不住了，他上前拉住江成砚的手，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师父，您告诉我吧，小溪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退赛？”
江成砚甩开他的手，只说：“你要是为了他好，就趁早离开吧。”
周惊莳这才站直身体，擦把眼泪：“师父，我不会离开，这次，我不会再让小溪躲起来了。”
江成砚闻言，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往他那边摔去。
玻璃杯碎裂的巨响中，他怒吼：“周惊莳，你真以为那些年牵牵手，亲个小嘴就以为是爱情了吗？你们生活在陌生的城市，只有彼此可以依靠，这是亲情，是依赖！不是爱情。”
周惊莳轻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说：“师父，我们不止亲嘴、牵手，我们还上了床。”
“混蛋！”江成砚一巴掌狠狠扇过去，打得他踉跄一步。
江溪池接到哥哥电话后就急匆匆赶回来，刚进门，就撞见这个场面。
他上前又退后，欲言又止，最后停在原地。
“江溪池！你昏头了？你当初答应我什么了？你说再也不跟他联系了！你忘了吗？”
江成砚眼睛尖，一下就看见了他，立马转移炮火。
“我……我……”江溪池此刻好像是深海中即将溺亡的人，脑子缺氧混沌，半天组织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周惊莳见状，忙拉住他手腕护在身后：“师父，八年前是我缠着他，八年后也是我死乞白赖缠着他，都是我的错。”
“知道是你的错还不改？”江成砚觉着自己快气出心脏病。
“是错，不改，这辈子都不改。”周惊莳说。
他声音渺远，穿透窗缝传到广场，传到儿时那个孤零零挂在枯树枝桠上的蝴蝶风筝里，被永远埋葬。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热成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