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风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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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剧团常年散发的松香里，几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又过了半年。
已经是春天了，万物复苏，空气里带着些许清新。
方好的病越来越严重，原本就偏瘦，现在就只剩一身皮包骨。
江成砚愁，江溪池也跟着愁，江溪池愁，周惊莳也跟着愁。
一家人就这么愁着。
芳姨瞅着也不行，提个菜篮子就过来骂：“你们这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天天做甚呢？垂头丧气垂头丧气的，八辈子的霉都得倒完了！”
顾朗跟在他身后，嬉皮笑脸地模仿她说话。
于是，芳姨成了这座屋子的常客，偶尔是来陪芳姨说说话，偶尔是教孩子们勾脸谱。
角落里，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不对不对！‘袅晴丝’这句要这样——”顾朗捏着兰花指，脚尖点地，扭出一个夸张的姿势，像只喝醉的鹌鹑，“‘吹来闲庭院’~~”
江溪池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手里的水袖差点甩到周惊莳脸上。
周惊莳眉头拧成麻绳，僵直身体看着他们，仿佛身上爬满了蚂蚁。
“小树，你试试啊！”顾朗催着他。
周惊莳纠结半天，最后看着江溪池期待的眼神还是屈服了。
他学着顾朗的样子抬手，动作生硬得像举铁。
江溪池“噗嗤”笑出声，他抬手打了打顾朗：“师兄！这是旦角！小树怎么能唱旦角！”
周惊莳顿时涨得满脸通红，作势要脱下那身累赘的戏服。
“别呀，小树！”江溪池赶紧拉住他袖子，眼睛亮晶晶的，“师父说了，练戏可以练身段，还能提高手指灵活度呢！你看！”
他灵巧地一个错步转身，水袖轻扬，动作稚嫩，但有天然的流畅感，“‘摇漾春如线’……是不是比刚才顺了点？”
周惊莳看着江溪池在光束里跳动，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他再次笨拙地抬起手，模仿着江溪池的动作。
“哎！这就对了嘛！”芳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这小子筋骨好，就是太绷着了，小溪身段灵，就是缺点力道。”
“我呢我呢！”顾朗在后头凹着造型，迫不及待道。
芳姨瞥了眼他，毫不留情：“你？力气都用在耍宝上了！”
“啊！妈！”顾朗捂住心口，“我的心碎了！”
一阵哄笑。就连周惊莳也扯了扯嘴角。
学习的间隙，顾朗总会不知道从哪掏出新奇玩意。
“来来来。”他招呼着，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弹珠，“谁输了，谁去给方好阿姨熬药！”
“师兄，你又不幼稚呀，都高中生了，怎么还玩弹珠呢！”江溪池故作老成地嫌弃他。
顾朗翻了个白眼：“你就说来不来嘛。”
“好吧。”江溪池“勉为其难”答应。
他盘腿坐下，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小弹珠。
周惊莳坐他旁边，替他吊着口气。
只见他哈了哈气，手指一动，顾朗的弹珠就出了界。
“哈！我赢了！”江溪池欢呼一声，得意地扬起小脸。
“不算不算！你刚才手抖了！”顾朗耍赖皮。
“师兄！愿赌服输！”江溪池笑着去抢顾朗手中的弹珠。
“你这个小屁孩还知道什么叫愿赌服输？”
两人顿时笑闹着滚作一团。
周惊莳下意识绷紧身体，最后看见江溪池开怀的大笑，顾朗也只是虚张声势地挠他痒痒，才松了口气。
偏生江溪池还非要招惹他。
“小树！接着！这是我的战利品！”他将抢来的珠子丢给周惊莳。
周惊莳本能地伸手去抓，接住那颗滑溜溜的玻璃弹珠。
冰冰凉凉的，是翠绿色的。
“哇！好准哇！”江溪池欢呼。
周惊莳看着那纯真的笑容，抿抿唇，将那珠子又丢回去。
江溪池笑嘻嘻地接住，上前揽住周惊莳的肩。
“完了完了，你俩这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呀！”说着，他又扑上来抢。
梨树下，三个少年在纷飞的花瓣中闹着、笑着。
累了，就直接躺在树下。
“欸，春天了，我们去放风筝吧！我在镇上看到过，那风筝可大了，可以在天上飞！”不知道是谁提了嘴。
“好呀！我只在电视上见过风筝呢！听说它可以飞很高很高呢！”江溪池猛地坐起来，星辰般的眼眸看向湛蓝天空。
顾朗也跟着坐起来，揽住他肩：“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周末，我们村口见！我让我爸买个最大的风筝！”
“嗯嗯！”江溪池点头如捣蒜。
周惊莳看他点头，也跟着慢半拍似的点点头。
春风和煦，慢悠悠地拂过绿草如茵的河堤，吹皱波光粼粼的水面。
顾朗举着三只大风筝，跑的呼哧带喘，拍拍手大笑着说：“看！这就是放风筝的绝佳之地！”
江溪池闭眼感受春风的温柔，听到这话也跟着点点头：“是呀，这就是我们的战场！是我们的天下啦！”
顾朗锤了下他的肩膀，还没等江溪池“回击”，他将线轴递给他：“小溪，来风啦！快放！”
江溪池握着线轴，像是拿住什么宝贝，他回头对着周惊莳喊：“小树，快帮我拖住风筝！”
周惊莳依言，高高举起那个大蝴蝶风筝，盖住身体。
大风吹，将他身上穿着的宽松旧衣吹的鼓起。
“放！”跟江溪池跑了会儿，他突然喊。
周惊莳松开手，蝴蝶风筝借着风势摇摇晃晃冲上蓝天。
江溪池放线、轻扯，蝴蝶稳稳翱翔在天际。
周惊莳看着那一小片粉红，又新奇又开心。
江溪池悄摸观察他，看他开怀模样，将线轴交在他手上：“小树！你也来试试！轻轻拉，感觉风筝在拽你，你就放线！”
周惊莳有些懵，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无措地拿着线轴，看向江溪池：“小溪哥哥，我……我不会……”
闻言，江溪池握住他的手抬高：“你看，就像这样，去感受风的力量！”
周惊莳闭眼，感受风的自由，他重重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开始学着江溪池的模样，试探地轻轻一拉，蝴蝶翅膀也跟着轻轻摆动。
不一会儿，蝴蝶风筝越飞越高，他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觉。
“哎呀，小溪，快来帮我！我的‘老鹰’栽进树杈了！”顾朗在不远处跺脚，看起来分外着急。
“来啦！”江溪池笑着跑过去帮忙。
周惊莳独自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高飞的风筝，太阳很大，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想要多看清楚点那只自由的蝴蝶。
这一刻，没有阴暗的巷尾，没有挥之不去的酒气，也不会再有疼痛，有的，只是蓝天白云、牵住蝴蝶的引线，还有远处笑着的江溪池。
心如擂鼓，身体再次产生一种特别的感觉，有关江溪池的特殊感觉。
江溪池好像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知从哪拿出一只鲤鱼风筝小跑着过来：“小树，我已经解救出了师兄的老鹰，现在你来放这个鲤鱼！我们比一比谁飞得高！”
周惊莳点点头，接过那只鲤鱼，笨拙地学着他的模样，将鲤鱼放上天空。
不多时，一蝶一鲤在湛蓝天空比翼齐飞。
顾朗费了老大力才让自己的老鹰飞起来，累的瘫倒在地，他看着远处两个并肩而立放风筝的少年，啧啧感慨：“完了完了，这下以后放风筝都没人和我一起了。”
风过河堤，草浪翻涌，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周惊莳转头，看着江溪池眼中盛满整个澄澈天空。
周惊莳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被风吹向江溪池，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情不自禁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溪池怔住，周惊莳慌乱。
“我……小溪……哥哥……”周惊莳握紧双拳，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刚才那个失控的动作。
江溪池回过神，对他笑了笑，随即在他退后时猛地拉住他，也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样，我们就扯平啦！”
周惊莳顿时感觉全身有电流窜过，全身的器官都被他紧紧揪住，仿佛江溪池扯的不是风筝线，而是控制自己无形的线。
想和江溪池永远在一起。周惊莳看向高飞的风筝，莫名其妙许了个愿望。
江溪池拍拍他：“别发呆啦！你的鲤鱼都要掉下来啦！”
“噢……噢……”周惊莳红着脸别过头，尽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风筝上。
风筝大战最后在黄昏宣布结束。
周惊莳骑着自行车，驮着两人回了家。
顾朗坐在前面横杆上抱着风筝哼哼，江溪池坐在后座，手作喇叭状大喊：“风！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可以放风筝！”
夕阳西下，少年的脸庞被金色余晖映的格外明亮清澈。
周惊莳余光瞥他一眼，嘴角也跟着勾了勾。
沿着河堤回家，水面上有熠熠生辉的星光。
刚驶入村子，江溪池和顾朗跳下车，周惊莳推着自行车走在街巷里，刚转过转角，刘姨匆匆忙忙跑过来，满脸的汗，喊：“小溪，出事了！巷尾那个周家酒鬼，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找到你家门口去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