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省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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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在录取通知书到手后正式宣告结束。
周惊莳超常发挥，考进城里的二中，而江溪池，连中考的机会也没有，张老师说他没户籍，是黑户，考不了中考。
江溪池不懂什么叫黑户，也接受了自己不能中考的事实。
暑假，他好像跟着天气一起，整个人闷闷的。
但是在周惊莳录取通知书寄来时，他还是难得高兴一阵。
他捧着那张红红的纸，摩挲着上面的烫金字，一遍一遍念着“周惊莳”，快乐的好像要飞起。
原来这就是录取通知书。是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江溪池好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四处招摇，说自己有了个上重点高中的弟弟。
周惊莳看着他开心，也跟着开心。
这日，一辆锃亮的小汽车停在了江家门口，还没出一刻钟，闭塞的小镇掀起不小的轰动。
江溪池打量这几人，穿的很好，外套胸口还别着亮晶晶的珠子，很好看。
其中一位站他面前，笑容满面地问他：“想不想去城里？”
江溪池看着他，又看了眼远处煎药的周惊莳，点了点头。
那人摸了摸他的头，呼了口气说“好”。
客厅内四人围着小茶几坐着，长相最为儒雅的年长者吹吹茶沫，率先开口：“江老先生，您好！我是省城戏曲文化公司的艺术总监，姓周，此次冒昧来访，是为了您徒弟。”
上次省剧团下乡交流表演，周总监作为随行人员，一眼便瞧见了这个孩子，虽然只唱了两句唱词，但那清亮澄澈的嗓音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多方打探，终于亲自找上门来。
“江老先生，溪池这孩子，是块璞玉，璞玉就该雕琢。”周总监言辞恳切，“他在戏曲上的天赋和灵气，万里挑一！留在小镇，埋没了。我们公司有专业的戏曲学院培训名额，师资、平台都是顶尖的！只要他愿意，学费全免，食宿全包！将来进省剧团，甚至走向更大的舞台，都不是梦！”
江溪池闻言，不自觉弯了嘴角，眼中放出渴望的光芒。他练了这么久的曲，还从没有真正站在舞台上表演。
既然不能上重点高中，那继续学昆曲，站上舞台，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江成砚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紧紧盯着前方的几人，像是盯着恶狼。
“周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江成砚声音冷硬，不容拒绝，“小溪，他不能去。”
江溪池像是被猛地浇了一头冷水，脸上的血色和笑容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惨白，他猛地转身看向江成砚，震惊地问：“师父？！为什么？！”
周总监也愣住了，自己进来，就是因为有了十之八九的把握，没成想，居然被拒绝地这么干脆。
江成砚放下水杯，神色平静，但看向江溪池时仍泄露了心疼和担忧，思索许久，他才想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什么？小溪，你自己不清楚吗？你的左耳！那戏台是什么地方？锣鼓喧天，丝竹乱耳！你那耳朵受得了吗？稍有不慎，就是一辈子的损伤！还有那城里的花花世界，人心叵测，你一个半大孩子，无依无靠，拿什么去闯？”
“师父！”江溪池不自觉提高音量，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我的耳朵我知道！我会保护好的！您不是也说过，我嗓子好，很有天分吗？等我去省城学习完，也可以回来继续守着剧团的！”
“我想学！我想站在更大的台上唱！”他指着后院那棵梨树，声音哽咽，“我不想一辈子只在这树下转！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像小树一样！”
“小树？你跟周惊莳能一样吗？！”江成砚怒气冲上来，猛地拍案而起，“周惊莳有户口，能去省城里上学！你呢？你有吗？况且！省城是什么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你性子软，性子纯，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师父您不讲道理！”江成砚的狠话狠狠刺进江溪池的心，他哭得直抽抽，“您总是这样！怕我摔着，怕我碰着，怕我听不见。可我长大了！我可以自己做决定了！我也有自己想走的路！您不能……不能把我一辈子关在这！”
“关着你？我是为了你好！”江成砚气得直哆嗦，“你忘了你大哥是怎么把你托付给我的？要我保你平安健康！不是让你去折腾！你那耳朵，也经不起折腾！”
“我大哥也希望我过得好！过的开心快乐！”江溪池昂着头，像不服输的小兽。
“我现在待在这里是安稳，但是我不开心！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出去看看！”
“你……”江成砚举着巴掌，要落不落，半天没说出话。
周总监如坐针毡，忙打圆场：“江老先生，您千万别激动，您也是行家，知道这种天赋有多难得，我们可以保证，好好保护溪池！特别是听力部分，会有特殊……”
“周先生不必说了！”江成砚强硬打断，“请回吧，小溪不会跟你走的。”
江溪池看着江成砚决绝的面庞，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不再争辩，只是静静推门出去，跑向那棵沉默的梨树，把脸埋入粗糙的树干，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屋内，周总监无奈地叹了口气，留下名片，辞别了。
世界寂寥无声，江成砚看看院子里大哭的江溪池，又看看桌上那张名片，疲惫地闭上眼。
周惊莳给方好喂药时就听见了楼下的动静，刚要下楼争取什么，就被方好打断。
“小树，乖，这事你别管。”
“为什么？”周惊莳不解，有些固执地问，“为什么小溪不能出村子？为什么江师父不让他去省城练曲？就因为他是聋子吗？”
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方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摇摇头：“总之，小溪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周惊莳心中憋着一团火，可对着方好不好发作，只得咽下：“好吧。”
喂完药，他下楼，陪着江溪池蹲在大树下。
江溪池隐隐约约听见周惊莳的声音，一把扑进他怀里抱着哭：“小树……”
周惊莳轻轻拍着他，学着他的样子安抚他。
“小树……我真的好想去。”江溪池抽噎着，组出支离破碎的语句。
“我知道的，小溪。”周惊莳轻声说。
“可是师父……师父不让我去……”想到这，他哭得更加伤心，止不住打嗝。
周惊莳替他顺气，眼神坚定：“那我们一起去跟江师父说，无论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在一起克服。”
“以前的我，什么也不懂，只会拿拳头解决问题，现在，我也可以用这双手弹钢琴。”周惊莳伸出手，摊在他面前，“你看，小溪，无论是多大的困难，只要我们在一起，就都能解决。”
江溪池看着他，像是刺破乌云的第一缕晨光，他重重点点头：“嗯！我们去找师父。”
“哪都不许去！”江成砚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怒吼一声。
周惊莳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
江成砚上前，残忍地将两人分开，用力地钳制住江溪池的手，往后走去。
周惊莳想去阻拦，却被喝退。
“你要是敢来，就再也别想踏进我家家门！”
江溪池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挣脱不了。
江成砚将人丢进柴房。
“小溪，师父这也是为了你好，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省城！”江成砚皱着眉头看他，语重心长地说。
说完，他取了江溪池的助听器出门：“等小树去上学，师父就放你出去。”
江溪池的世界安静下来，柴房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门外依稀有落锁的声音。师父真的把他关起来了。为了阻止他去省城，为了那个“为他好”的理由，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剥夺了他的自由。
黑暗里，脑中的记忆是彩色的。
周总监那群人的笑颜，舞台的诱惑，还有周惊莳那坚定的眼神。
他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他不能被困在这！他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
江溪池跌跌撞撞地扑向门的位置，用力摇晃着那扇厚重的木门。木门纹丝不动，只有铁链声在得意地叫嚣。
他又跑到狭小的窗口，试图掰开那几根锈迹斑斑的铁条，可始终是徒劳无功。
绝望涌上心头，江溪池沉默地蜷缩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梨树随风飘荡。
周总监会走，周惊莳会走，只有自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
就在他彻底绝望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啪嗒……”
江溪池透过窗子往外看。
周惊莳正笨拙地用石头砸窗子。
江溪池猛地站起来，急急地看着他。
周惊莳对着窗内的江溪池，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等我！”
江溪池会意，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呼喊咽了回去。
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可心却放下去一大半，只要周惊莳来了，他就一定能出去！
只要他们俩在一起，就什么也不用害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