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间烬歌》烬河灯

30、相送离山

　　严成手中天隙剑应声而出，化作一道凌厉剑轮破空斩向冯全。冯全横剑格挡，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然而不过数合交锋，只听“铮”的一声锐响，天隙剑竟被震回严成掌中。

　　严成袖袍翻卷，那剑倏然冲天而起，看似要远离战局，却在半空中骤然折返，化作一道流光自九霄直坠而下，直指冯全天灵。冯全仓促间举剑相迎，却未察觉严成另一手早已暗掐法诀——土灵衍光术应声发动，一道浑厚光幕如怒涛般扑面而来。

　　冯全急忙分出一手施展紫雷光幕抵御，却忽觉头顶一暗。只见一块巨若楼船的叠岩已轰然压下，封锁了所有退路。他拼尽全力旋身欲避，却终究慢了半步。叠岩以千钧之势重重撞上他左肩，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

　　“噗——”冯全喷出一口鲜血，手中长剑应声坠地，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师父！”那名唤作何渊的少年弟子哭喊着冲出人群，扶起满嘴鲜血、气息紊乱的冯全。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严成，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这一剑之仇，我何渊铭记在心。待我修行有成，定当亲自前来，讨回今日这笔账！”

　　紫霄宗李长老目光微凛，他没料到冯全如此不堪一用，但身在五行宗中，并不愿让他宗之人看紫霄宗长老如何当庭训斥手下，于是生生咽下一口气，将一枚丹药送入冯全口中，对何渊道：“带你师父进殿调息片刻。”

　　何渊含泪点头，搀扶着冯全缓步走入殿内。

　　严成望着期盼多年的复仇场景，心中快意却因何渊那番话蒙上一层阴影。他不禁想起“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古语。方志锦走上前，轻拍他肩头：“何必在意那小辈的气话？他如今什么境界？纵使百年后有所成就，你又岂会停滞不前？”随即压低声音，“日后若还想教训紫霄宗那些人，我陪你同去。六宗之中，就属他们最是乌烟瘴气。”

　　严成摇头叹息：“恩怨已了，不必再节外生枝，免得引发两宗纷争。”

　　方志锦深知老友性情，不再多言。

　　此时李长老已为冯全运功调息。冯全虽缓过气来，心中却充满怨毒。修真界实力为尊，他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不过收拾不了大的，难道还收拾不了小的么？他暗自发誓定要让那个叫灵仙的女娃在寂翎谷中受尽折磨，以泄今日之愤。

　　灵仙重返前殿时，晨光已斜斜地洒在青石地面上。她还未站定，郑奇英便快步迎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双手。

　　“灵仙啊！”郑师叔声音哽咽，巧妙地侧身挡住了身后众人的视线，“都怪师叔没能护你周全。”

　　她一边用衣袖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边借着这个动作，将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飞快地塞进灵仙袖中。灵仙感觉到布袋上还带着师叔掌心的温度。

　　“你方师叔给你的，还有我的一份心意。”郑奇英压低声音急急说道，随即又提高音量，带着哭腔：“你这一去，叫我日后如何向你师父交代啊！”

　　灵仙看着她一边夸张地抽泣，一边朝自己猛使眼色，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她强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古怪神情。

　　然而她立即领会了郑师叔的良苦用心——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唯一能暗中相助的方式。

　　“师叔莫要太过自责。”灵仙顺势回握住郑奇英的手，轻轻捏了捏表示明白，“还请您代我多照料师父，灵仙这便告辞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储物袋往袖中深处推了推，再行动时，步伐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紫霄宗众人向长风真人与长华真人告辞。郑奇英拉着灵仙的手直送到殿外，恰遇匆匆赶来的赤焰峰赵明远。赵明远向李长老施礼道：“晚辈来迟，未及与李长老叙话。既然诸位要启程，不如由我相送一程。”说罢恭敬地做出邀请姿态。李长老见他如此谦逊，对比方才将冯全打得吐血的严成，心中颇感受用，便默许了他的陪同。

　　灵仙注意到跟在赵明远身后的李炲炎，心知必是他请来了赵师叔，李炲炎这时也抬眼对上了灵仙的视线，他轻轻点了点头，那眼神分明在说：“我师父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灵仙微微颔首，默默随着紫霄宗众人向山下走去。

　　原来李炲炎见殿中情势危急，急忙请来师父。赵明远详细了解经过后，深知寂翎谷之行不可避免，首要之务便是确保灵仙途中平安，莫要在路上就遭人毒手，故而特地赶来护送。

　　李炲炎随师父刚到朝阳殿外，恰遇见灵仙一行人。当他的目光与何渊相遇时，两人皆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李炲炎默默扫视紫霄宗众人，安静地跟在师父身侧，始终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