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间烬歌》烬河灯

37、忆溯前尘

　　灵仙运转敛息术，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一抹幽影穿梭在寂翎谷的密林间，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妖兽盘踞之地，安然返回了洞穴。

　　尚未走近，便听得洞内传来龙月银铃般的欢笑声。踏入洞口，只见连一向沉稳的炙翼嘴角都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何事如此开心？”灵仙不禁好奇问道。

　　龙月雀跃地跑到她身边，指着洞内一角：“灵仙姐姐，你快看阿真！我方才问他都会什么本领，他说最擅长采药，我便让他演示一番。谁知他施展了一个奇妙的法术，瞬间就带回来一大堆药草，堆得像小山一样！”她说着，忍不住又笑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堆药草里有几株成了形的人参娃娃，阿真竟一本正经地对它们说话，说打扰了它们生长很抱歉，愿意当它们的爹爹，以后好好照顾它们！他这么个小不点，还想当爹爹，你说好笑不好笑？”

　　灵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阿真小脸涨得通红，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几株根须宛然、灵光氤氲的小人参，气鼓鼓地瞪着龙月：“都怪你非要看！现在又来笑话我！”

　　龙月笑嘻嘻地辩解：“我哪知道你采药还能把‘家属’一并请回来嘛！这法术当真新奇得很！”

　　阿真看着手中几株仿佛在瑟瑟发抖的人参娃娃，小脸上满是愁容：“既已如此，我总得好好安置它们才是，可……可该怎么安置呢？”

　　灵仙见状，莞尔一笑，提议道：“不如将它们移植到我的石髓空间里？那里灵气充裕，你也方便时时照看。”

　　阿真闻言，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个主意好！我这就去寻一处土灵之气最浓郁的地方安家！”他抱着人参娃娃，急切地就要往里冲。

　　“土灵之气……”灵仙心念微动，翻手取出一块色泽温润、灵气盎然的土黄色晶石，“阿真，你看这土龙晶对你有用吗？”

　　“是娘亲的龙晶！”龙月感受到同源的气息，脱口而出。

　　阿真双眼放光，几乎是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土龙晶，感受着其中磅礴而精纯的土系灵力，忙不迭地点头：“有用！太有用了！有了它，我的修行定能事半功倍！”

　　灵仙微微一笑，心念转动间，便将储物袋中所有的土龙晶尽数转移至石髓空间内，对阿真道：“这些都予你了，你看如何利用便如何利用。”

　　阿真欢呼一声，抱着土龙晶和那几株小人参，身形一闪便没入了石髓坠子中。灵仙随即将地上那堆如小山般的药草也一并收了进去，任由阿真处置。龙月好奇心起，也想跟进去看看阿真要如何“安家落户”，化作一道流光钻了进去。

　　洞内暂时安静下来。炙翼守在洞口，灵仙寻了一处干燥舒适之地，背靠岩壁坐下，却没有立刻进入石髓空间。她需要先理清思绪。

　　今日遭遇颇多，尤其是与王卓的相遇，以及他明日带自己出谷的承诺，都需要仔细考量。谷外情况未明，李殆炎与赵师叔是否仍在等候？紫霄宗后续会有何动作？她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石髓坠子，神识沉入其中，略过正在药田里忙活得不亦乐乎的阿真和看热闹的龙月，直接投向了那重新被结界笼罩的第三进院落。

　　隔着那层无形的屏障，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其内的情形。魔灵分身与水灵分身百无聊赖，正在院中切磋术法，龙御则盘在院外远远的看得目不转睛。水灵分身虽屡战屡败，却在一次次交锋中不断精进着对水灵之力的掌控。

　　看着她们，一个念头在灵仙心中逐渐清晰、坚定。她回忆起何渊所赠的那些紫霄宗雷系典籍，其运行法门与原理已被她熟记于心。既然魔灵分身承继了她原本的魔道根基与部分记忆，水灵分身承继了《观海诀》的水系修为，那么，何不借助这石髓空间之利，再修一具专精雷法的分身？

　　此念一生，便如种子落沃土。她并未急于立刻开始，而是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思绪飘远，飘向那段被封印、直至遇见魔灵分身才逐渐解封的遥远记忆。

　　她忆起自幼随父亲隐居山野的岁月。父亲修为深不可测，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她年仅十几岁便已臻至化形境界。她所修习的功法名为“生死天命”，玄奥无比，分为四部分：“即生术”可重塑经脉，赋予生机；“即死术”乃凌厉无匹的攻击法门；“即天术”是根本的内功心法，沟通天地；而“即命术”则能治愈沉疴，逆转伤势。父亲曾言，此乃直指大道、最易得道飞升的无上法门。

　　后来，父亲行踪日渐匆忙，不知在奔波何事。直至那一天，毫无预兆地，飞升天劫骤然降临。千钧一发之际，父亲及时赶回，以无上法力布下禁制，强行囚禁了她的魔灵分身，抽取了她大半修为，更封印了她相关的大部分记忆与神识，才使得那漫天劫云缓缓消散。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只牢牢记得父亲那沉重而焦急的告诫：“勿要飞升！”

　　如今，记忆已然复苏，分身重归于体，那件伴随她多年的法器——“繁花”，也早已悄然在她识海中温养，重现光华。

　　她微微阖眼，心念微动。一丛由灵玉雕琢而成、花瓣柔润莹泽、流淌着温润光华的玉质繁花，凭空浮现于她掌心。她凝视着这熟悉的法器，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指尖轻轻抚过那细腻的花瓣，随即手腕一扬，将其向上抛起。

　　那丛“繁花”在空中轻盈旋转，洒落点点星辉般的光粒，最终悄然隐没于她的发髻之间，宛如一件精致的头饰。

　　“还有一个……”她低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笃定而期待的笑意，“……也该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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