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间烬歌》烬河灯

4、初上霞雾

　　鎏金日晷的阴影掠过辰时三刻，未中选的孩童踏着青玉阵台陆续消失于传送阵中。赤焰峰战天啸振袖祭出传送卷轴，卷轴腾空展开的刹那，三千道赤纹组成了绚目的图案，将赤焰峰新弟子笼罩其中。

　　灵仙望着李炲炎消失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锦袋——昨夜他偷偷塞来的饴糖还在锦袋里。传送阵月华般的光晕漫过眼睫时，她忽然心生对未知的迷茫与不安，与霞雾峰方向传来的寒意一起交融蔓延。

　　霞雾峰传送阵泛起霜色涟漪，灵仙踏出阵眼时，中央寒潭的刺骨冷意激得她拢起衣襟。领队弟子挥袖引路，冰晶铺就的长阶在足下绽开九转莲纹。

　　"此乃晨露殿。"执事指尖凝出灵纹笔，笔锋触及玉案，记录起新弟子们的姓名，所承师尊。又有人用灵力为她们在腰牌上刻下姓名，并发放弟子服与长剑。

　　五行宗弟子服亦仙亦云，素白鲛绡广袖袍如初雪覆身，肩罩淡青素纱轻若山岚，流云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悬鸣峰弟子腰束银白掐丝铜符带，参天峰青碧缠枝纹似泼墨山水，霞雾峰水色缎面浮着银波暗绣，赤焰峰朱红锦绦缀着火焰琉璃珠，血岩峰赭黄革带嵌有灵石碎片。风过时各色绦穗翻飞，恰似五行灵气在云端流淌。

　　霞雾峰弟子服暗纹遇水即显九转涟漪阵，灵仙抚过剑柄镶嵌的避尘珠，珠内阵法正悄然运转。

　　宋敏霞踏霜而来，她广袖拂过灵仙肩头 ："随我来。"

　　畔湖居悬于霞雾峰东南绝壁之上，十二座阁楼依次居于中央主堂之下，檐角垂落的凝冰铃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灵仙踏过九百级寒玉阶，见阶面暗嵌的星纹随步履渐次点亮。

　　清心堂内，宋敏霞广袖拂过案几，落座于主位。

　　"徒儿拜见师父。"

　　灵仙裙裾扫过地面，埋首于霜纹之上。

　　宋敏霞指尖轻叩案几，案面凝结出了小小霜花。

　　"你叫什么名字？"

　　"萧灵仙。"

　　"你姓萧？" 宋敏霞突然攥紧袖中颤抖的半块阴阳玉佩："家中还有什么人？"

　　灵仙袖中的指尖掐进掌心，垂眸瞥见自己的酸楚，她何尝不想知道自己家中有何人，只道："只有我一人了。"

　　"如此..."宋敏霞本命剑上的镇魂铃无风自鸣，将险些脱口而出的慰藉化作一声轻叹："往后清心堂的晨昏定省，便算作人间烟火罢。"

　　今日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觉得与师姐太像了，谁知她还姓萧。

　　师姐也姓萧。

　　灵仙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说着话突然沉默下来，后来只给她刻有楼阁编号的符石让她自去歇息。师父不知是有什么心事，灵仙心中有感。

　　晨雾未散的青玉阶上凝着薄霜，李炲炎玄色箭袖缀着的赤焰纹在曦光中流转。他斜倚着清心堂前的九心莲树，指节轻叩怀中描金漆盒。

　　"你怎么来了？"

　　灵仙驻足阶下，望见少年腰间新佩的赤焰峰玉牌。

　　"师父叫我来的。"他压低嗓音，指尖拂过漆盒封印，盒内暖阳珠的微光透过檀木，在青砖上投出个跳动的符文。

　　清心堂檐角的凝冰铃突然齐颤，宋敏霞的声音裹着寒意穿透雕花门扉："谁在外面？"

　　李炲炎躬身道：“弟子李炲炎奉师命前来，求见宋师叔。

　　"进来吧。"

　　李炲炎躬身奉上描金漆盒，盒面离火纹触到冰玉案的刹那，蒸腾起氤氲雾气。暖阳珠在左侧盒内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晕，右侧冰珠表面凝结的霜花正与宋敏霞广袖暗绣的九转寒梅相映成趣。

　　“师父令我给您送来暖阳珠与千年冰珠。夏季炎热，屋内陈设千年冰珠可令人凉爽自得，冬季寒冷，暖阳珠可令屋内暖如盛夏。师父寻觅多年方得此二物，望您莫要拒绝。”

　　宋敏霞看不出喜怒之色，只淡淡道：“多谢你师父一片心意，我收下了。”而后轻抬右手，桌上便出现了一个精工巧雕的木罐，道：“正巧我前几日方得一罐新茶紫峰，你拿去给你师父品茗。小小茶叶，请你师父不要嫌弃。”

　　“宋师叔客气了。”李炲炎将东西收下，又道：“弟子还有一事求宋师叔应允，弟子与灵仙是故友旧交，初到宗中来，还没领略过九峰大美之姿。正好已是午膳时刻，如若师叔准许，我想带灵仙去膳堂吃个饭，并在宗中走动一二可否？”

　　“我倒忘了，你们初入宗中尚未辟谷，必食一日三餐。宗中只有瞻天峰中有膳堂，你们先去用膳罢，今日我要准备些事物，你们四处走走也好。”

　　“是，师父。”灵仙道。

　　“多谢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