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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秋雨别 ...

  •   妈妈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我死水般的心湖,溅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毁灭性的巨浪。去挪威?卑尔根?那个只在地理课本和模糊影像里存在的地方?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拿着筷子的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曲。

      “为什么……是挪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你小姨在那儿,总能照应一下。而且,北欧国家,环境好,压力小,适合你现在的……状态。”妈妈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为你着想”的漠然。“国内这套教育体系,我看你是适应不了了,竞赛也别想了,换个赛道,对大家都好。”

      “大家”?指的是谁?是我,还是她?我几乎要冷笑出声,但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难听的气音。我适应不了?是因为谁让我变成现在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是因为谁亲手掐灭了我刚刚看到的一点点微光?

      “我……我不想出国。”我鼓起全身的勇气,声音却微弱得像蚊蚋,“我想参加完竞赛,我想……”

      “你想什么?”妈妈打断我,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虽然音量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你还想着那个竞赛?还想着那个程砚初?!季知秋,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让你出国,就是为了让你彻底摆脱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刚刚因为程砚初的到来而积蓄起的那一点点力量和暖意,瞬间被击得粉碎。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或者,她猜到了。她要用地理上的遥远,来斩断所有可能的联系。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只有一片荒芜的坚决。我知道,任何反抗和争辩在此时都是徒劳的。她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她是在下达通知。这个家,这个我赖以生存(或者说苟延残喘)的方寸之地,已经容不下我了。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将我淹没。我低下头,不再说话,机械地往嘴里扒着已经冷掉的米饭,味同嚼蜡。喉咙像是被什么硬块堵着,每吞咽一下都异常艰难。

      那顿饭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我默默地收拾碗筷,妈妈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那“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对我命运的最终宣判。

      回到房间,反锁上门,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寒意,但我感觉不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收缩,再收缩,带来一阵阵窒息的痛感。挪威……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群。我要一个人去那里,在举目无亲的环境里重新开始?光是想想,就让我恐惧得浑身发抖。

      程砚初带来的那本物理竞赛书和试卷还藏在抽屉里,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甜蜜又痛苦的梦。他说的“你值得”、“别放弃”言犹在耳,可现实却给了我如此沉重的一击。我要怎么告诉他?我要怎么面对他可能出现的、失望或者不解的眼神?

      “路是你自己的。”他说。

      可现在,我的路,似乎要被强行扭转到另一个我完全不想去的方向。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一种浑浑噩噩的麻木中度过的。妈妈没有再提出国的事,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无处不在。她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压低了声音,但我能听到“签证”、“材料”、“学校证明”之类的只言片语。每听到一个词,我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我没有再试图爬窗出去,也没有给程砚初发短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他的关心?然后告诉他我可能很快就要被流放到地球的另一端了?这太残忍了,对他,对我自己,都是。

      家里的气氛冰冷而僵硬。我和妈妈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尽量避免任何眼神和语言的交流。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课本和作业发呆,效率低得可怜。程砚初给的那本竞赛书,我翻开了几次,看着那些熟悉的公式和题型,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曾经为之奋斗的目标,如今看来像个笑话。

      周三下午,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脏兮兮的灰布蒙在城市上空。我又一次在书桌前对着习题册走神,心里乱糟糟的,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那种熟悉的、细微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是他?他又来了?

      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欣喜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心脏疯狂跳动。我冲到窗边,颤抖着手拉开窗帘一角。

      果然,还是那个清瘦的身影,站在老槐树下,穿着那天的深色外套,仰头望着我的窗口。这一次,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怎么又来了?不是才见过吗?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他只是不放心?

      我看着他,内心天人交战。下去吗?妈妈今天在家,我能听到她在客厅走动的细微声响。太危险了。可是,如果这次不见,下次……还有下次吗?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楚和不舍。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拿出了手机。

      很快,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还是他的短信:「下来一下,好吗?就五分钟。」

      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这不像他平时的风格。我的心软了一下。

      最终,那股想要再见他一面的冲动,压倒了对危险的恐惧。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像上次一样,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穿过寂静的客厅(庆幸妈妈此刻似乎在阳台晾衣服),熟练地从厨房窗户爬了出去。

      冷风扑面,让我打了个寒颤。我跑到楼后,他果然等在那里。

      看到我,他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你没事吧?”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目光在我脸上仔细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这几天……你一直没消息。”

      “我……我没事。”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小的几乎自己都听不见,“就是……家里有点事。”

      “你妈妈……”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还在为难你?”

      何止是为难。我心里一片苦涩,却不知从何说起。

      “竞赛资料看了吗?”他换了个话题,大概是看出我的窘迫。

      “看了……一点。”我含糊地回答,心里难受得像针扎。那些资料很好,正是我需要的,可它们现在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空气冰冷而滞重,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季知秋,”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目光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侧脸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节奏。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那眼神很深,里面翻涌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坚定,还有一丝……我从未在他眼里看到过的,类似紧张的东西。

      “我这两天,总是忍不住想起你每次……被心理疾病折磨的样子,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你”他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发现自己……很担心你。”他继续说,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不仅仅是作为同学,或者……所谓竞争对手的那种担心。”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仿佛有暗流涌动。

      “看到你难受,我会觉得……这里很不舒服。”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左胸口,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惊人的坦诚。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他这是在说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不可能……程砚初怎么会……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惊人,但手脚却一片冰凉。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似乎被我的反应弄得更加紧张,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但他没有移开目光,依旧坚持着把话说完:“季知秋,我可能……比我自己以为的,还要在意你。”

      他没有用更直白的词语,比如“喜欢”,比如“爱”。但“很担心”、“很不舒服”、“比以为的还要在意”——这些含蓄而克制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比任何热烈的告白都更具有冲击力。我能感受到他话语里那份小心翼翼的珍重,以及不想给我压力的克制。

      可是……可是……

      为什么是现在?在我刚刚得知自己可能要被放逐到天涯海角的时候?在我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像一叶浮萍般无助的时候?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的酸楚和绝望。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视线。他站在我面前,对我表露了心迹,这本该是让我心跳停止、欣喜若狂的时刻,可我却只觉得心如刀绞。

      “对不起……”我听到自己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受伤。

      “对不起……程砚初……我……我不能……”我语无伦次,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我……我可能要走了……”

      他眉头紧锁:“要走?去哪里?”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震惊和……慌乱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只是那样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难以置信,有骤然袭来的失落,还有一丝……被我那句“对不起”刺伤的痛楚。

      “对不起……”我再也无法面对他那样的眼神,那让我愧疚得无地自容。我猛地转过身,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把他还带着未散尽的话语和那震惊受伤的眼神,统统抛在了身后冰冷的空气里。

      “季知秋!”他在身后喊了我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我无法分辨的涩然。

      但我没有回头。我不敢。我怕再多停留一秒,我就会崩溃地在他面前哭出声,就会忍不住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告诉他,就会……贪恋他那份刚刚袒露的、我却无法回应的心意。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厨房窗户,狼狈地摔进屋里,也顾不上会不会发出声响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灭顶的难过和愧疚。我伤害了他。我用最残忍的方式,回应了他那份珍贵的、克制的表白。

      回到房间,反锁上门,我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无声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眼泪浸湿了布料,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明明……我明明也是在意他的啊。从他递给我那张写着“呼吸”的纸条开始,从他耐心地给我讲解题目开始,从他站在楼下,带着书和一杯热茶出现开始……他那清冷外表下偶尔流露的温柔,早已像细密的藤蔓,不知不觉地缠绕住了我的心。

      可是,这份刚刚萌芽的、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情感,就要被遥远的距离和既定的命运无情斩断。我连自己的去留都无法决定,又拿什么去承载他的“在意”?除了说“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要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吗?我做不到。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陷入了自我封闭的泥沼。那天的场景在我脑海里反复上演,他最后那个震惊而受伤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记忆里,每一次回想都让我心痛难当。我没有再收到他的短信,他也没有再出现在楼下。我们之间,仿佛因为我那句仓皇的“对不起”和那个突如其来的“出国”消息,瞬间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而妈妈那边,出国的进程却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她不再避讳在我面前谈论这些。

      周五晚上,她再次把我叫到客厅,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尘埃落定的平静。

      “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她开门见山,把几张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茶几上,“学校也联系好了,挪威卑尔根的卡特德拉高级中学,国庆假期之后入学。我已经给你订了国庆第一天飞卑尔根的机票,到了那边,小姨会去接你。趁国庆假期,把住处安顿好,熟悉一下环境。”

      卡特德拉高级中学……国庆第一天……

      这些词汇像冰冷的子弹,一颗颗射入我的心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离开的日期如此具体地摆在面前时,我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这么快……竟然这么快……

      我张了张嘴,想问她是不是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送走,想哀求她再给我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参加完初赛……但看着她那张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脸,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化作无声的绝望。

      “机票和签证相关的东西都在这里,你收好。”她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这几天把行李收拾一下,不用带太多,缺什么到了那边再买。”

      她交代完,便起身回了房间,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几张决定了我命运的纸,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灯光白得刺眼,照得我眼前发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关上门,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

      我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
      离开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离开熟悉的学校,离开……他。

      这个认知像海啸般席卷了我,巨大的恐慌和焦虑如同实质的触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喉咙。呼吸变得困难起来,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通过一道极其狭窄的缝隙,肺部火烧火燎地疼。我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却感觉不到丝毫氧气进入身体,只有一种濒死的窒息感。

      我踉跄着扑到书桌前,想抓住什么,手指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碰倒了桌上的笔筒,哗啦一声,笔散落一地。视线开始模糊,边缘泛起黑斑,耳朵里嗡嗡作响。

      学业……竞赛……还有程砚初……

      我要怎么跟他解释?我甚至没有勇气再给他发一条短信。我那天的“对不起”已经伤了他,难道现在还要告诉他“我要走了,再见”吗?这太残忍了。我宁愿他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也许他会很快忘了我这个不告而别、还拒绝了他的胆小鬼。

      可是……一想到他会忘了我,心脏就像被生生撕裂一样痛。

      混乱的思绪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交织在一起,将我拖入了更深的黑暗。我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床沿,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抓住胸口的衣服,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带来一阵阵冰冷的战栗。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一阵阵上涌。我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这个冰冷的房间,这个即将不再是“家”的地方,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绝望的深渊里挣扎。黑暗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我彻底吞噬。我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凝固的绝望封存。

      ……

      出发的那天,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湿冷,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行李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了,只有一个大箱子和一个背包,简单得不像要远行,更像是进行一次短暂的旅行。妈妈帮我叫了车,她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我出门前,生硬地说了一句:“到了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点了点头,没有看她,也没有说“再见”。我们之间,似乎连这最后一句客套话都显得多余而虚伪。

      出租车驶离小区,熟悉的景物在车窗外交替、后退,最终消失在雨幕之中。我靠在车窗上,玻璃冰凉的触感传来,和我内心的温度一样。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离开。林晓薇不知道,班上其他同学不知道。当然,程砚初……也不知道。

      机场里人来人往,喧闹而匆忙。我像一个游魂般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走向登机口。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我无数次地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映出我苍白而麻木的脸。指尖悬在程砚初的名字上方,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

      说什么呢?
      说我走了?
      说对不起?
      还是说……再见?

      无论哪一句,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最终,我关掉了手机,拔出了电话卡,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那小小的塑料片硌得掌心生疼。

      登机的广播响了起来,冰冷的电子女声催促着旅客登机。我站起身,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城市的方
      向。隔着重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我仿佛能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或许正坐在教室里,或许在图书馆,或许……他还会偶尔想起那个仓皇逃走的、对他说了“对不起”的季知秋。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密而绵长的疼痛。

      对不起,程砚初。
      对不起,我的懦弱。
      对不起,我们还来不及开始的……一切。

      我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转身,汇入排队登机的人流,再也没有回头。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轰鸣着冲上灰蒙蒙的天空。失重感传来的那一刻,我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再见,程砚初。
      再见,关于福城的一切。

      而我并不知道,在我离开后,在那个我熟悉的城市里,那个名叫程砚初的少年,在几天后终于按捺不住担忧,再次拨通那个早已停机的号码时,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冰冷提示音,脸上会是怎样一种茫然与……逐渐沉落的表情。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这个秋雨绵绵的午后,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脏被掏空般的失落与钝痛,仿佛生命中某个重要的部分,被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抽离了。

      为我们未完的故事,埋下了一个不知何时才能续写的伏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秋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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