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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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言非说的工作是街道最近筹备的一个新计划。社区针对初小课后，预备开展的一个公益性课后学堂，可以帮学生更好的完成作业。
陈稳抬起头，神回来一半。
“有意向的话你可以来街道面试，就清点清点学生，坐着干活。”赖言非话道一半，蹙起眉，手盖上他额头上，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猛的侧过脸，原本只浅红的侧脸，蔓延向上，从耳朵到脖颈通红成一片。
“不舒服就要去医院。”赖言非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带着几分不认同，扯起他的手腕。
“不是。”他挣了一下，没挣脱。
赖言非眉头撇的更深了。
“讳病忌医?”赖言非拎起他的小臂，直接蹲下，“上来。”
陈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两步，盯着地面：“你想要什么?”
赖言非没听清，不过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对上他浅淡的瞳孔。
不可否认，陈稳拥有一副好皮囊。高挺的眉骨下是一双浅瞳，峰鼻薄唇，和手掌盈盈一握的小脸。眉侧有两道淡成浅白的疤，粗糙的皮肤上是干裂的血丝。
她回过神，询问道:“你说什么?”
陈稳嘴唇动了下，换了个口径:“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不行。”她拒绝的干脆。“你在发烧。”
赖言非看着他起皮的嘴唇，以及额头渗出的虚汗。再次探上他的额头，掌下湿热，和脸上不均匀的红，不由分说的拉起他，强硬道:“去检查一下。”
陈稳用力的抽回手，扯远了些距离。
淡淡的风从中间穿过，他的脸没那么红了。
他疏离的再次后退了些，盯着地面，摇了摇头，生硬的说:“不要你管。”
赖言非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问:“你在闹什么脾气?”
她皱眉，语气平缓下来，带着很清晰的疑问。
“我没有。”陈稳抿唇，心道脸不要再红了。
赖言非顿了下，后退半步。
“好。”她松口，目光仍锁在他脸上，“你自己回去，量体温，吃药。”
陈稳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让步。
“如果明早没退烧，”赖言非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去找你。到时候，就不是商量了。”
她说完，侧身让步。
陈稳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的像一团乱麻，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拄着拐杖几乎是落荒而逃。
赖言非:“...”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然后落在怀里的汤上，沉稳的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他吓跑了?
不过青春期的小孩，难懂一点也正常，她想着。
他就像一颗小草，顽强的在角落里挣扎的生长，带着一股子坚韧的生命力。
暖黄色的路灯柔柔的照亮路面，街边的霓虹牌起此彼伏，越晚，街上的人越多些，也更热闹。
赖言非把自己罩在大衣里，风吹的脸紧紧的疼。她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得先把巡逻报告写完。
然后，去给他送药。
家门推开，暖光流泻。
“爸?”赖言非停在玄关。
赖邢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闻言看了过来，眼里浮现笑意，“回来啦。”
“饿了没?”他又问。他手上动作停下，起身走到鞋柜前站定，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过去，道:“先吃点垫垫，你妈一会儿才会回来。”
赖言非正弯腰解鞋带，橘子已经到了面前，她看了赖邢一眼，只好用手背接着直接放进嘴里。
“忙完了?”
赖邢又回到沙发上坐着，电视上放着财经频道。他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边吃边回:“忙完了。那批钢管要的急，脚手架都赶的紧，都搞好了。”
“辛苦了。”赖言非应了句。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赖邢眼下还青黑的侧脸，嘴角拉了下去。这几天赖邢早出晚归，两个人都有事情要做，父女两竟是今天才见到对方。她给赖邢的茶杯加满水，放到桌上，然后走到侧边沙发上坐下。
“回来还适应?”赖邢扔给她一个橘子。
“嗯。”赖言非接过。
“江城变样了吧。”
“路宽了不少。”她顿了顿:“黎阳路的梧桐都换了。”
赖邢叹了口气，答:“是啊，黎阳路边整个都改建了，那片地方的工程还是我包下来的。”
赖言非看向他，抿了口橘子的汁水。
赖邢又递给她一个橘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你回来我准备去接你的，但是你赵叔来家里做客，我走不开。”
赖言非把橘子又扔了过去，眼皮抬了抬，语气平缓:“我知道....你不吃就放着。”
赖邢讪讪一笑，他换了话题，看向电视:“寒假回不回江城?”
赖言非把橘子皮全都扔进垃圾桶，起身道:“今年外婆有不少收成，冬天处理不好她会伤心的。”
“那今年我们也早点回去。”赖邢说，“你妈也老念叨。”
赖言非走向储物间，药箱锁扣弹开的声响清脆利落。她将感冒冲剂，退烧药扫进背包，顿了下，又拿了瓶碘伏棉签和新的绷带，仔细清点后，才拉上拉链。
“毕业了考虑回来么?”
赖言非换鞋的动作停下，迟迟没有回应。
赖邢坐在沙发上，看不见鞋柜后的人，过了一会儿，他换了话题:“要出去?”
“嗯。”赖言非系紧鞋带，声音从底下传来，“晚饭不用等我。”
她单挎着包出门，循着记忆拐进夜晚的青石巷。
她走到陈稳家门口，与白天相比，夜晚的门口冷意更甚。透过窗看向屋内，里面空空如也，连那个砖头垒起的床也不见了踪迹。她知道陈稳去了老李家，但她不知道路，只是来碰碰运气。
赖言非没找到人，转身就准备离开。
头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她抬头，屋檐下的那盏旧灯泡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声音，光晕奄奄一息。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巷子的最里面，只有年久失修的破败路灯和头顶的灯来照明。她抬头端详起顶灯的构造，与她学校寝室的灯差不多。
于是她从墙角踢过几块断砖垫脚，伸手握住温热的灯罩，腕部一拧。
“咔”。
稳定的光束倾泻而下，瞬间吞没了先前的昏暗，将门廊照的清晰。她一跃而下，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才转身离开。
青石巷不深，却很蜿蜒，小路错综复杂。
她往最外边人多的地方走，顺便看看江城夜晚的景象。沿着路往前，路过一家人满为患的苍蝇小馆。她从边上绕开，恰好拐进了饭店后面的巷子。
饭店后巷的腥膻气扑面而来。陈稳正单脚跳向水池，怀里歪斜的碗碟撞出脆响。他拧开水龙头，寒凉的自来水哐哐流入塑料大盆，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衣摆。
赖言非出现在盆边，把手探入水中。
刺骨的冰冷瞬间咬住指尖，沿着手臂直蹿头顶。
“你...怎么在这里?”陈稳被惊的一愣，猛的看向她，洗洁精从手里掉落，泡沫溅上他的颧骨。
赖言非没答，收回手，在裤侧擦干，看向他:“一天多少?”
“八十。”陈稳下意识答道，反应过来有点恨恨的咬了咬舌尖。
“非做这个?”她眉头紧锁。
陈稳指腹摩挲着盘子，然后全部放进盆里，闷声回答:“现在只有这个老板娘肯收我。”
赖言非站在原地环顾一圈，转身就往店里走去。
门帘晃动的阴影里，陈稳抿着嘴，抓起一个碗，手指用力的泛白，指尖的裂口在碱水里针扎似的疼。
门帘再次掀开，赖言非提着铝壶回来。壶身印着昏暗的光线，她倾斜壶口，滚烫的开水轰然冲入冷水，蒸腾的白雾炸开，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陈稳张嘴，上下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她走了，她应该走的。
话到了嘴边，只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哪来的壶?”
赖言非又烧壶新的，面不改色道:“买的。”
陈稳欲言又止，这壶的样子，还有这壶的老旧程度。他咽了咽口水，接着问:“不是店里的?”
“现在是我的。”赖言非撇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继续往里倒水。
一壶，又一壶，直到盆中水汽变得温顺，才又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陈稳接过杯子，滚烫的温度烫着掌心。他低头喝水，水汽氤氲，熏得他眼眶发热。
此后，每当他泼过一盆脏水，那个铝壶都会准时出现。沸水一次次撕裂冰冷，白色的雾气像一面小旗，在陈稳面前短暂的升起，消散。
将最后一摞洗好的碗碟归位，陈稳走进后厨。老板娘倚在门边，目光扫过摆好的碗具，又落在那程亮的铝壶上，嘴角弯起一个精明的弧度。
“小陈，你姐姐?”她声音不高，刚好能让两个人听见，“挺有个性。”
陈稳略过她眼底的揶揄，没应声，拄着拐杖走向角落。赖言非坐在那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低垂的侧脸。
“坐。”她头也没抬。
他对面坐下，沉默的看着她。她的睫毛在屏幕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按。
直到赖言非结束游戏，才抬眼看向陈稳。
浅色的瞳孔在背光下变得幽深，这一次，先移开视线的竟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