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她火烧龙袍》南枝焰

12、大梁武试开（2）

　　武试场

　　玄金相间的太子服就在眼前，元青争连忙收敛表情，恭恭敬敬的把江湖礼换成官礼：“臣刑案司知事元青争，参见太子殿下。”

　　“免。”太子瞥了眼台下的周慕，问道，“这是你什么人，竟能引得你如此吹捧？”

　　元青争低眉敛目，看着十分好脾气：“好友一位。”

　　太子不屑道：“你且低声些，本次武试乃孤一力操办，不想听些叽叽喳喳的鸟叫烦言！”

　　她继续装乖：“诺。”

　　待太子离开，元青争迫不及待的从看台上下来，一把拉起周慕手腕：“走走走，这里今日没有你的比试了吧？”

　　周慕不想被人抓手腕，确切地说，是不想被元青争抓手腕，别人可以。

　　他胃里一阵翻涌：“是的，空手互搏，只要决出每十人中的魁首便好，青争，我怎么看这个太子殿下，对你颇有微词啊？”

　　元青争拉着周慕一直快步走出武试场，才松手无奈道：“他不待见我。”

　　手腕失去桎梏，周慕的胃液得到平息，但心内却一阵落寞：“为何？你与太子算来，不还有层表亲吗？”

　　“表的哪门子亲！”元青争环顾四周，低声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室，我可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杨夫人不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周慕懵了。

　　这就要迁出一场爱情史诗了。

　　元青争的外祖母当初嫁给她外祖父作妾时，已经怀有五个月身孕，是别人的，但她外祖父认下了这个孩子，也就是杨如晦。

　　这事儿当时在平京城里疯传。

　　她粗略给了句话：“我娘跟皇后娘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名义上的姐妹而已。”

　　明明时过境迁，但架不住有些人偷偷在元青争跟前嚼舌根，还是叫她知晓这事儿了，但这终归是她家“密辛”，她自然不会跟别人多多提起。

　　任谁想要知道，自己打听去。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她为人“豁达”，而是因为众口悠悠，她堵不死。

　　“皇后娘娘与侯夫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继而你与太子也毫无干系？！”周慕惊奇道。

　　元青争点头称是，还说皇后娘娘因此并不喜欢她母亲，太子随了皇后娘娘，也不喜欢她。

　　“可在我印象里，皇后娘娘对侯夫人挺好的呀？”周慕依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当初今上荣登大宝，侯夫人去求皇商的头衔请离皇城，是皇后娘娘从中斡旋，此事才得以达成？”

　　“切～”元青争往旁侧翻了个白眼，低声道，“我家现在挣的每一笔银子，在交过国税后，都要拿出一半，孝敬皇后娘娘。”

　　“什么？！一半？！”周慕十分震惊，声音都大了。

　　元青争连忙抬手捂他嘴：“你低声些，这不是明面上的事！”

　　周慕点头，她松开手：“在外人看来，我家是因为没有人在朝中为官才倍受冷落，
　　但其实也是看人下菜碟，我和我娘，不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青睐罢了。”

　　“太子对你如此不好，就因为他娘亲？”周慕醍醐灌顶，“他难道没有长出自己的脑子？”

　　元青争把刚放下的手又捂回他嘴上，吓得眼神四处乱瞟，低声肃然：
　　“什么他娘亲啊，你得称皇后娘娘！被人听到你不尊皇室，你可要挨板子的！还有，敢说天家坏话，你不想活了？”

　　周慕轻轻拍她的手。

　　“你能不能别口出狂言了？我不想捂你的嘴，都是口水。”元青争再次把手放下，将掌心往侧腰处的衣裳抹了抹。

　　周慕侧头看她：“是他不好。”

　　元青争瞧他一眼，蓦然笑了，抬脚往停马车地行去：“他厌恶我这事儿，我是从十几岁上给他当侍读发现的，
　　你不知道，那段日子除了一个太子的对头不曾欺负我，整个侍读队伍都众志成城的孤立我。

　　有些人还故意磋磨我，磋磨完了再去找太子邀功，说太子会高兴。”

　　“那太子怎么说，他维护你了吗？”

　　“维护个鬼！一开始我还顾忌着皇城之地、天家颜面，可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不自觉间，元青争越走越快，声音满是寒凉，
　　“于是生生在宫里闹了一通，把当时我最恨的一个侍读打得哭爹喊娘，我先动的手，然后如愿以偿的被踢出了侍读队伍。”

　　她在马车旁站定，又扯出一抹笑：“现在想想，终归是因为我没有一个活着的、有官位的爹罢了，
　　那些侍读也不过是见风使舵，但此后哪怕侍读队伍已散，我也时常生活在那段日子的阴霾里。”

　　周慕解下马匹的绳索，重呼一口气。

　　元青争这会儿才略显呆滞，因为……没有人搬马凳了：“哎～落籽呢？哎呦喂，我把落籽忘在武试场里了，你等我会儿。”

　　武试场里，落籽又在练神功：站如松。

　　他其实看到元青争拉着周慕走了，但他没去跟上，反倒是上来一股矫情劲儿，心想着，郎君，你会回来找我吗？

　　会的吧，毕竟我还得给你驾马车，所以，你快点想到我，来接我吧。

　　唉……我怎么是这样的人？

　　“落籽，你居然在这儿！叫我一顿好找。”元青争万万没想到，阴凉地有那么多，这落籽居然找了个犄角旮旯。

　　“郎君，你来了。”

　　“走吧走吧，回家。”

　　“好，我们回家。”

　　翘了半天值，元青争午间回到至清楼神清气爽，想着明日一定要把盛舒宇拉去。

　　尚未进主屋，身后落籽却拉住了她的衣袖，眼神异常可怜：“郎君，你以后能不能多多想到我一些，不要总丢下我。”

　　元青争一看，暗道小可怜人。

　　但你是小厮哎，郎君把你忘了，你自己也没跟上啊，光怪我丢下你，这不好吧？

　　可看着落籽湿漉漉的眼面，她还是哄道：“郎君都是有事情才让你原地等候的，哪回没有再回来啊，对吧？”

　　“话是这样说，可郎君……”说着说着，落籽缓步凑近，虚虚握住她的手，将其大半都笼进了掌心，道，“能多带着我，就多带着我，好吗？”

　　落籽生得比她高，元青争连身影都被笼住，略有些不自在，慌乱道：“好了好了，郎君知道了。”

　　她自觉心脏跳得有些快，认为是被身高压制得不自在，便赶紧转身离开，没注意落籽又被她扔在了原地。

　　落籽看着元青争离去的背影，慢慢将手掌贴近鼻腔，细细嗅了嗅。

　　他家郎君不爱用香，他什么都没闻出来。

　　心脏好似刚刚结束竭力的奔跑，此刻又被藤蔓紧紧缠绕。

　　武试来到第二日，太子殿下亲自在看台为考生陈述规则：“射试，即每人十支箭，射死靶，记环数。
　　避试，即受十支无头箭，记躲避数，两数相加，即为最终分数并排名，前一百者，参加明日器搏，规则如是，比试开始——”

　　元盛二人老招再使，早早来到武试场。

　　只不过这次没往看台上去，甚至也没和场地里看热闹的士兵站一起，老老实实跟外围百姓站一起了。

　　射避之试比空手互搏进行得更快，场上立好的靶子一眼望不到头。

　　一排一排的考生拿着比半个人还长的硬弓等在后面，有些人甚至都拉不开这武试的重弓，还没上场就被淘汰了下去。

　　记零分。

　　“子衡加油！”元盛二人在人堆里尽力呼喊着。

　　看台中央又一记眼刀扫过来，但由于距离较远，元青争也不将视线往看台偏离分毫，并没有受到影响，喊得更大声了。

　　“射！”监考官一声令下，一阵箭雨“嘟嘟嘟”不停射在靶子上。

　　结束后唱靶：“太行开阳周慕，满环！”

　　此时场边走来一个太监，慢悠悠停在他二人面前：“元小侯爷安好，太子殿下请您上看台呢。”

　　“……宝树公公，本官在此处十分自得，不用到看台上去，劳烦公公转达，臣多谢殿下好意。”元青争心下震惊，万分推拒。

　　宝树笑道：“小侯爷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了，殿下说您若不去，就要奴才请人带您上去呢。”

　　这话一出，元青争自然是要乖乖跟着走，不然最后指不定是怎么上的看台。

　　如今还算很有体面，是太子身边近侍来“请”，再拖下去，可说不好是几个大汉来“请”了。

　　她暗骂宝树笑里藏刀，自己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劳烦公公引路。”

　　上来看台，元青争给乌泱泱围着太子的一堆人以及太子见礼：“臣刑案司知事元青争，参见太子殿下，各位大人。”

　　太子不语，恍若未闻。

　　“臣，刑案司知事元青争，参见太子殿下——各位大人——”这次她加大了声音。

　　可太子依旧不语，恍若未闻。

　　褚太尉在一旁心道不好：“殿下，忠义侯府的元世子来了。”

　　太子此时才像刚听见似的，转过头看向她：“哦，这射试看得孤入了迷，没在意……谁来了？”

　　元青争心里骂他狗东西：“臣，忠义侯府元青争，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赐座。”

　　“谢殿下。”

　　落座，她垂首抿唇，在心里骂骂咧咧。

　　狗东西！君臣之礼犹嫌不足，你有本事把我这官身剥去呀？！你有本事……

　　你还真有本事，算了，我好不容易当的官，我还指望我能撑起我家侯府呢，我不同你一般计较。

　　直到射试结束，太子取过一把重弓，走到看台边上，喊道：“元青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