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她火烧龙袍》南枝焰

18、盛宴投毒案（4）

　　琼林园

　　只能说林子是半点演技也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我怎么不知道？！王井于我而言不过是老乡，你于我而言又是什么？！”
　　榆钱进去柴房门后，就气冲冲朝林子大喊，“竟是自作多情到如此地步，要杀了他？！”

　　林子这才反应，跪起来朝榆钱膝行两步，可怜兮兮道：“榆钱，我是喜欢你的，我……我一直都喜欢你！只不过我从不曾对你表露，但我真的喜欢你！”

　　“我呸！你这是使的什么下三滥招数，要把我拖进脏水里！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个傻子，任你们揉圆搓扁！”榆钱怒从心边起。

　　她转头在屋子里挑了根趁手的柴火棍，拿着就恶狠狠的朝林子走去，像是要给他头盖骨砸烂才算泄愤。

　　可她半道被截住了，不得已拧身，举着棍子喝道：“放开我！”

　　元青争一手环住榆钱的腰，把她圈在怀里，一手去夺她手中高高举起的柴火棍：
　　“女郎，使不得使不得！我都知道了，这都是他一个人的胡言乱语，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你冷静一点！”

　　榆钱挣不开，发怒间想把柴火棍扔向林子头顶，一副誓要把他瓢劈开的气势，却不慎被元青争轻巧夺走了。

　　武器丢失，她一怔，怒火慢慢平息，又见元青争还环着她的腰，直接回首瞪了一眼。

　　元青争见状立马脱手，看着榆钱在旁边整理衣服，一扔棍子连忙作揖：
　　“对不住，对不住！榆钱女郎，在下冒犯了，再也不会了，还望女郎海涵。”

　　看着元青争连连作揖，榆钱忍俊不禁：“小侯爷莫要放在心上了，我没恼。”

　　“多谢女郎不恼，多谢多谢。”元青争连连赔笑，招手道，“来人！
　　给案犯林子上刑，撬一撬他的嘴，问问他为何要顶下这杀人之名，手轻手重的，别死了就成。”

　　林子刚躲过柴火棍，心还没有完全放下来，这会儿闻言天都塌了：
　　“大人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认罪的呀，我认罪为什么还要给我上刑？我冤枉啊——”

　　回到游廊下，元青争让榆钱先回去。

　　榆钱行礼后离开，她就那么站着目送，直到这倩丽背影拐了弯。

　　“我还真是小瞧榆钱了，一个小小宫女竟不是愚昧之辈，凭着我们几句话就知道是有人用她做了个套。”
　　元青争缓缓落座，“不过也能够断定了，林子不是下毒之人，他演得实在太差劲，让他受些刑罚，我瞧着他怕得狠，估摸着一时半刻就能改口。”

　　盛舒宇手中不知何时端了杯茶，顺手递过去：“还剩余庆，我们本来要面对的案犯。
　　既然他供出太尉，那我们就必得把太尉拉下水了，只是光把太尉一人叫来，恐怕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不错，此事牵连了太子和太尉，也就是牵连了朝堂，”元青争看着杯中摇晃的水面，缓声道，“与其让它暗流涌动，不如索性把它曝露在太阳底下。”

　　她抬杯呷了一口，觉得这茶回甘太少，不算好喝：
　　“既然余庆说他是受太尉指使，那么他二人必然认识……再采用一次对付榆钱和林子的招数，未尝不可。”

　　旁侧一侍卫小跑过来，行礼道：“二位大人容禀，林子胆小，刚打了几拳就承认毒不是他下的。
　　说是有人承诺他认下此番罪责，也不会丢掉性命，事成之后，保他后半生荣华富贵。”

　　元青争笑道：“辛苦郎君了，再把他重新关起来罢。”

　　盛舒宇还想从林子身上再挖出些什么，吩咐道：“告诉他，何时主动供出联系之人的线索，何时才能出柴房，
　　不然他这后半辈子，吃喝拉撒睡，不在柴房也就在牢狱了。”

　　将侍卫打发走后，元青争朝盛舒宇道：“我收回我的前言，这宫里，并不是没有愚昧之人。”

　　盛舒宇笑了笑。

　　元青争眼角亮亮的，牛饮半杯茶后，朝盛舒宇探过去身子，耳语：“我有个好主意，一会儿对峙四公时，我们不如诈一诈余庆？”

　　“说说看？”盛舒宇也凑近她，两人低声谋划，语罢，他弯起唇角：“可行。”

　　“褚太尉以前是我爹的副官，好歹算是亲近些，此事我来办，你去查纸。”元青争一饮而尽，把杯子塞进盛舒宇手里，起身走人。

　　茶杯已经空了，杯底一览无余。

　　倒也不是元青争因着她爹的缘故，多么想保褚太尉，只是她能定官刑案司，褚太尉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出了大力气的。

　　既然褚太尉有可能是无辜的，那么她愿意卖这个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琼林园东偏殿里，余庆正跪在地面，五花大绑的受审。

　　他昂着头，像个好战的大公鸡，两边椅子上分别坐了四公和元盛两人，上首坐的是太子。

　　太子手边桌上，是从他脚底搜出来的鹤顶红，颜色恣意张扬，纸张翻开有一新鲜墨滴，那是盛舒宇在此之前特意而为。

　　门窗俱已关闭，侍卫们已在外面将偏殿围住。

　　元青争厉声询问：“余庆，你说你是受褚太尉之命毒害太子的，有何证据？”

　　余庆活像一个来报案的受害者，不像是个犯案的凶手。

　　他中气十足：“褚太尉卧房书架之后有一密室，在那里他吩咐的我，若是不信，各位可以去搜一搜。”

　　首席御史段之何，此时吹胡子瞪眼的站起来，咆哮道：“你是哪里蹦出来的死玩意儿？竟敢如此攀蔑老夫！”

　　说着说着，他还要去拔旁边侍卫的剑。

　　那张整日里之乎者也的嘴，这会儿脏话不断，什么“砍成肉酱”、“八辈祖宗”、“汝之父母”、“扒了你的皮”、“肠子掏出来喂狗”之言。

　　太子看着变故隐而不发，手掌在衣袍内虚虚蜷握。

　　明明遭受指证的是褚太尉，怎么段御史这么义愤填膺？

　　彼时余庆梗着头颅看向段之何：“太尉这么着急又有何用？左右我活不成了，就拉你一个作垫背罢！”

　　……大殿安静了。

　　段御史冷哼一声不再骂，坏笑着整理衣冠，缓缓踱步回座。

　　这边堪堪才落座，那边就又站起来一个。

　　褚太尉从方才就多加隐忍，此时手背都已攥得不见血色，不由分说，他走到余庆面前就给了他一脚。

　　余庆直被踹出三丈远，方才发觉不对之处。

　　这动脚的人力道之大，合该是武官，难不成，他认错人了？！

　　段御史忽而笑了，搓搓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道：“我说褚益，你们行伍之人骂脏话，是比我们文人直白哈，稍学这几句，骂得我舒爽极了，哈哈！”

　　真假两个褚太尉，又遭一记窝心脚，余庆急火攻心，眼见要晕。

　　元青争启唇：“敢晕，本官就把你泡在水里，继续审。”

　　这话音量不高，语气不重，却似有奇效，余庆登时睁了眼，又自己挣扎着跪起来，什么气焰都荡然无存，缓慢膝行回原处。

　　屋里站着的侍卫白他一眼，那表情就差把“算你识相，知道不劳烦老子”写在脑门上了。

　　余庆此刻心里万分后悔没有沉住气。

　　天杀的……遭骂两句就遭两句呗，这辈子又不是没被骂过，方才非得张嘴挖苦回去做什么，这下可怎么办？

　　一脚后，褚太尉心火消去不少，拢了拢袖子坐回去：“你们会骂什么，见着小的就是竖子敢尔，见着大的就是老匹夫，
　　略带一些文采的骂人都带着偏门典故，就连你们自己人都听不懂，毫无新意，毫无杀伤力。”

　　段御史着恼，脱口而出：“你个老匹夫！嘴脏还骄傲，你修养何在？斯文何在？！”

　　褚太尉虚虚挑眉朝他望过去，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欠揍得很。

　　段御史后知后觉。

　　他刚刚真的骂了“老匹夫”，确实“毫无新意，毫无杀伤力”，遂拂袖不再理会众人。

　　“你连褚太尉之人都能认错，可见方才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元青争厉声询问，“说！是谁让你来毒害太子，攻讦太尉的？”

　　破绽都这么大了，没想到余庆还能死鸭子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是褚太尉指使我毒害太子的，
　　说天家对他如今信任不在，唯恐哪天身首异处才出此下策。”

　　元青争现在看他就跟看个笑话一样，但案子还摆在这里没有告破，心里又暗骂他两声，也不得不佩服起来，余庆要把这场戏演完的态度。

　　可一旁的江相坐不住了。

　　现在此人看似是在攻讦褚太尉，但细细想来，既要除去褚太尉，又要除掉太子，得益最大的人是谁？

　　是他。

　　天子子嗣单薄，除去太子，就只剩下一个襁褓中的二皇子，而同辈王爷早在自己扶植他上位时就杀净了。

　　今日投毒之事若成，届时国无储君，宫里那未长成的二皇子继位，他就是天天大喊着“我没有篡位之心”，也不会有人信。

　　任谁都会觉得他这夺权之路，顺顺当当的就走了！

　　亏得他留了个心眼，察觉此事苗头不对截下仵作问询，联系前后发生的事和仵作之言，拼了个“真相”，让随从随意找个人假扮案犯。

　　却没想到就这一下午的功夫，那人就被择出去了，连被带到东偏殿的资格都没有。

　　江相暗暗攥拳。

　　心道，褚益这些年愈发偏向皇帝，已经拿捏不住，元盛二人此番给我推进阴沟，纵然清者自清，可谁知他们会不会有后招。

　　该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