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她火烧龙袍》南枝焰

17、盛宴投毒案（3）

　　琼林园

　　元青争虽然不愿与太子在一处，总是提现吊胆的怕被罚。

　　但人家毕竟是正经八百的皇室，而江相只要不篡位就永远是臣，自己不篡位也永远是臣。

　　哪有为臣者，不效君反效臣的？

　　况且，周慕已定官白虎卫，属天子亲兵，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和江相对着干了。

　　而今上子嗣微薄，太子之位固若金汤，所以……

　　元青争跪了下去：“臣愿以微鄙之力，为君效忠。”

　　太子起身行至她身前，伸出双手扶起她：“好，有卿此一言，孤必不相负。”

　　她暗骂太子狗东西，徐徐起身：“殿下，臣还有一问，为何殿下不收笼盛状元，而收笼臣？”

　　“他可不好收笼，”太子阴恻恻的说，“而你，孤知根知底，顶多在心里天天骂孤两句，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举的。”

　　“……”
　　狗东西，我还骂，怎样？

　　嘱元青争退出偏殿后，太子掀开桌上绢布，那纸上除了一些名字外，还有一张小纸条。

　　上字：盛入左公府，不知密语何。

　　元青争从太子处离开直奔司膳坊，刚进去就见盛舒宇坐在矮凳上，眉头紧锁：“复光，可有发现？”

　　“毒物找到了。”盛舒宇抬头看向她，愁云不减。

　　“这不是好事吗？在哪里找到的？”

　　盛舒宇从左右袖子里各掏出一包鹤顶红：“……一个藏在鞋底，一个藏在床底。”

　　元青争蹙起眉头：“两个人？一样的鹤顶红？”

　　“是的。”盛舒宇颔首道，“两人都有鹤顶红，且单从性状上来讲，都与毒菜里的鹤顶红相差不大，你看看。”

　　打开这害人毒物，元青争看得眼都干了，也无法分辨出这两份鹤顶红有何差别，更遑论辨出哪一包才是太子殿下菜里的毒了。

　　就连那用来包鹤顶红的纸，一份专供皇城所用，另一份见都没见过，只怕是他国贡纸，需得找人问。

　　她一时被气笑了：“哈哈，要砍头的罪名，竟然还有人上赶着要，都脑子有病吧。”

　　原先还以为要细审之下，才能抓到案犯，如今可好，案犯不归则已，一归归俩，元青争问：“你审过了吗？”

　　盛舒宇苦恼：“我刚问两句，那俩人就开始秃噜，谁也不让着谁，索性我就把他们分开关押了，等着你与我同审。”

　　“走。”

　　第一间柴房里，侍卫先行把两把重工的梨花木椅搬进来，元盛二人用右手掐着腰带，缓步落座，神情阴鸷。

　　案犯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二位大人，不用给我上刑什么的，我都招，我认罪，
　　是我杀的人，鹤顶红是我放的，我是做那道菜的厨子，辣椒面儿当然由我来放了。”

　　二人不语。

　　“我叫林子，我喜欢那个传菜的宫女，叫榆钱的，可是王井他也喜欢，而且榆钱待他，比待我更好！

　　我嫉妒上心，觉得自己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没了根的太监，一时走迷了路。”
　　林子作揖，拜托道，“我认罪，我伏法，不知可否免于一死啊，我真的没想害太子殿下啊，求两位大人明察。”

　　他说完就开始库库磕头。

　　元青争问道：“你身上的鹤顶红，从何而来？”

　　林子整个身体都在抖，回话：“是我家里的，我自入宫就带着了这一些，怕宫里有老鼠，带来药老鼠的。”

　　盛舒宇又问：“你怎么看，另一个认罪之人？”

　　“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认啊，明明是我，是我下的毒呀，他……
　　他可能不想活了吧，然后想死的惊天动地一点，所以出来承认了，想青史留名？哦，不不，遗臭万年！”

　　元青争瘪瘪嘴，差点没憋住笑：“你是如何避免银器试毒的？”

　　“我把毒下在了鱼头那里，”林子搓搓手指，摆出一副厨子撒料的把式，神情十分诚挚，“试毒不从鱼头试，吃却要从鱼头吃。”

　　盛舒宇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同伙，在哪里？”

　　“我没有同伙，我就下个毒，要什么同伙啊，大人，我什么都说了，能饶我一命吗？”

　　二人又去另一间柴房。

　　可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神情，这个案犯明显更沉得住气，平静得很，元盛二人不吱声，他也不吱声。

　　那可怎么审问？只能主动出击了。

　　盛舒宇语气冷硬：“你是何人？来自何方？”

　　案犯开口：“我叫余庆，江湖中人，受褚太尉之命，扮成送菜人混进皇宫，下毒谋害太子，事成之后，允我百块金饼。
　　我原本正要寻机会钻狗洞逃去，琼林园就封了，然后就被你们从身上搜出了毒药，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元青争听得眼皮一跳一跳：“你身上的鹤顶红，从何而来？”

　　余庆没什么表情：“买的，外面有人卖，三两银子，就那一小包。”

　　盛舒宇再问：“你怎么看另一个认罪之人？”

　　他嗤笑一声：“混淆视听之辈。”

　　元青争再问关键性问题：“你是如何避免银器试毒的？”

　　“此毒只消少许便可致人性命，我趁菜刚摆上桌台，司膳坊众人忙忙碌碌，无人防备，撒在鱼头那里的，毕竟谁试毒，会把银针插进鱼眼呢？”

　　元青争敛眸，盛舒宇问：“你的同伙，在哪里？”

　　“我没有同伙，二位尽管用刑逼问，改一个字，我余庆不再为人。”

　　离开柴房区域，元青争命人把椅子搬到廊下，又遣人去请榆钱过来，盛舒宇与她并排坐于游廊边。

　　沉默几息，元青争先道：“林子，看起来挺傻的，但我分辨不出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他的动机合理，却又不合理。
　　不合理之处在于……偷偷把王井药死不行吗，非要闹得这么大，才算轰轰烈烈？要说合理，因为他傻，所以合理，也是说得通的。”

　　盛舒宇附和：“确实如此，陷入爱河之人，想要轰轰烈烈也不算不合理，
　　毕竟如此一来，榆钱姑娘肯定是知道他的真心了，但有一点我理解不得，既然厨子可以知道哪道菜会被送到太子处……

　　那么就不该将毒下错盘子，引得那假传菜宫女多其一举，所以我认为，毒不是林子下的可能性更高。”

　　“那林子这边最重要的点，就只剩榆钱了。”元青争颔首道，“等她过来，我们再问询一下，就能知道林子到底撒谎没。”

　　“正是如此。”盛舒宇略带愁思，“林子这边好说，可余庆怕是个硬骨头，且一口咬死褚太尉要谋害太子，牵连朝堂四公，不免过于刻意。”

　　“依余庆的供词，是褚太尉要他毒害太子，可我思虑良久，也未能想到褚太尉动机何在。”
　　元青争眼珠一转，“我怀疑是借刀杀人，有人想除掉褚太尉，只怕要牵连党争。”

　　盛舒宇问道：“青争以为，如果是借刀杀人，是谁想借这把刀？”

　　“褚太尉掌管全国军政，主辖兵部刑部，他的立场和位置，无疑对所有掌权者都至关重要。”
　　元青争思量道，“除去他本人和首席御史段之何，那左丞相，右丞相，陛下，太子皆有可能。”

　　“不错，虽然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但他两人的供词就好像背书一样，与之前在我面前所说的一遍，好多句没有几字之差，”
　　盛舒宇道，“我认为这两个人可能都在撒谎，至少供词都是准备过的，这两个人，都是棋。”

　　元青争眼神晦暗不明。

　　榆钱过来了，二人未起身，只吩咐人搬过来一个方凳：“二位大人可是有新发现？”

　　元青争狡黠地笑了笑，打量着她那张鹅蛋脸。

　　观她原本覆在额间的阴霾早已消失不见，两颊薄施粉黛，透出满带气血的好皮肤：“榆钱女郎生得好模样啊！”

　　盛舒宇觉得这榆钱眉形如青山，双眸流光溢彩，下面部的唇珠更添几分乖巧，是个俏丽美人。

　　“啊？！小侯爷说笑了，我就是中人之姿，没有多好看。”榆钱脸颊爬上些红晕。

　　盛舒宇随口就问：“哦？试菜宫人王井和司膳坊厨子林子，不是都爱你……爱的不得了吗？”

　　榆钱惊诧，怒睁美目，急得站了起来：“大人休得胡言！事关女儿家清白，莫要空口白牙，血口翻张！”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女郎你先坐。”元青争连忙起身抚慰榆钱，又转身朝盛舒宇道，“复光兄，你少说两句，我来罢。”

　　盛舒宇将头偏向一侧，讷讷：“对不住。”

　　他自觉失言，出口即后悔，只希望元青争能把话圆回来。

　　元青争也不复之前半带调侃的态度，道：“是这样的，林子在审问时说，他是因为争风吃醋才想对王井下手，
　　因为他觉得你不喜欢他，更喜欢王井，我们的本意，其实也就是想问问，你与他二人的……呃……”

　　她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出口，“……情感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盛舒宇心内偷偷叹气。

　　榆钱好像对这事儿从无察觉：“我与王井是老乡，但他二人于我而言……
　　都不过点头之交，没有什么深情厚谊的，他们为何要因我吃醋？这都无稽之谈，没有的事！”

　　“所以，林子从未对你表达过男女之情？”元青争心下大概有了猜测。

　　榆钱斩钉截铁道：“没有。”

　　她计上心来，给盛舒宇递了个眼神，盛舒宇会意轻轻点头，她才又看向榆钱：“这样吧，榆钱女郎，
　　不如我和你一起到关押林子的柴房去，你二人当面对质，毕竟各执一词，我很难办。”

　　榆钱当即同意。

　　二人走进第一间柴房，盛舒宇站在屋外审视。

　　林子在看到榆钱进来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惊讶、呆滞，却唯独没有爱意，甚至连下意识的动作都是远离榆钱。

　　这些也都落在元青争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