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我喜欢郎君 ...
-
太极殿
又是一日朝会,元青争依旧站得老老实实,等着喊退朝的山呼。
兵部侯曹稳出列:“启禀陛下,微臣派去护卫工部小队的兵士,在河豫州东部被马贼伏击,半数丧命。
臣请命领兵出京,荡平此地响马,夺回水利之银,以安裹尸而回的兵士们!”
什么?!
元青争竖起耳朵。
皇帝还没有说什么,郑副相出列了:“陛下容禀,户部今年的税收,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收上来。
现下的钱粮,主要还应当供给水患灾民与北境和南境的边疆兵士,臣以为内患终是没有气候,抢些银财也就收手了,不如容后再讨。”
曹部侯急了:“郑副相此言偏颇,不安内患,何以安天下?陛下,臣以为讨伐响马一事,刻不容缓!”
郑副相跟着就道:“不如容后!”
紧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殿上吵起来了:
“你别以为你是个文官,我揍你就不会下狠手!”
“匹夫有本事就打死我!”
众人议论纷纷。
皇帝听得脑仁疼,问江相什么想法:“回陛下,老臣以为郑副相所言有理,不如先安稳好荆州之事。
令工部小队原地待命,户部再出一人押银,兵部再出兵士,护送小队由河豫州中部再行荆州,待粮草库银充沛,可议匪患。”
“褚爱卿呢?”皇帝又问。
“臣附议江相之言。”褚太尉自有考量。
由此,皇帝颔首道:“江相结议,准。”
元青争这些日子不是跟在李烛后面打下手,就是在刑部文书局呆着,大案不给,小案也不给,牢狱差事不给,律法差事也不给。
日日“闲”着。
又“混”到今日下值,落籽远远的就站在车厢旁等她,阳光并没有把落籽身影拉得很长,他好似消瘦不少,显得十分落寞。
盛舒宇奔赴荆州,已将近一月,马车许久没有三人行了。
元青争行至近处,心下骇然,见他昔日红润的口唇,竟全染上了病色:“落籽,房医者的汤药你好好吃了吗?箴言有没有每日好好记啊?”
落籽把马凳搬下来:“有的,郎君,汤药一顿不落,箴言每日睡前都会复诵。”
元青争没有上车,看着落籽担忧道:“那怎么毫无起色呢?他的医术深受我母亲信赖,我自小也由他来诊治,不会是庸医的啊。”
落籽垂眸。
电光火石之间。
“我这病症只有郎君才是药,我喜欢郎君,我喜欢的不得了,我愿意在下面,我不在意这个,我只想和郎君在一块。”
元青争迅速将眼神收了回来,心如擂鼓。
这,我总不能真把落籽收了吧?
我这女身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而且照落籽那天的话来讲,他喜欢的是男人,我满足不了他!
元青争眼神飘忽不定,脑中思绪杂乱,几欲开口,又频频止住,可见是这一个月来“闲”得很,这会儿被情爱之事占据了心房。
可观得落籽面色无光,她自己心里也不太好受。
哎呀,大不了本郎君就给他点情感慰藉,好歹这身子别垮了,再这么拖下去,人家以为我日日苛待下人,以后编排我带着“麻杆小道”行走。
等到他好了,我再抽身而退,给他找几个姑娘或者象姑接触接触,那也就成了。
不错,就这样!
落籽见他家郎君一会低头沉思,一会抬头看看自己,不觉好笑:“郎君,上车吧。”
元青争登上马凳,却并没有进到车厢里去,身影微顿,下定决心,一盘腿坐在车板上。
落籽神情一滞,看她坐在了自己平时驾马之地旁边,掩饰着慌乱:“郎君?”
“今日天色美妙,郎君想看看繁华街景。”元青争不好意思看他。
落籽滞住,继而恍然笑起来:“好~”
今天就能再进一步了!
一路上,元青争时不时地偷瞄落籽,半点儿街景也没看,觉得这棵窝边草真是长大了。
落籽五官融在金光里,线条走势非常清楚,脸颊小绒毛细弱清晰。
眼睛不大不小,配了个含蓄的内双眼皮儿,鼻梁高挺,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右侧耳垂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长在这儿应该是主寿,皮肤也能算在白净那挂里。
说实话,落籽长得挺不错的,“身长颜伟”,他占全了。
回到至清楼,进了二层寝卧,有侍女正在清扫地面,元青争尽量自然道:“都下去吧,一层也不要留人,郎君有事要办。”
她坐下顺手倒了杯水,见侍女都离开,又让落籽关上门。
想起那日,她面颊爬上绯色,举杯呷过一口,将杯子往外递了递:“喝水吗?”
落籽呼吸轻促,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迎着光,找到杯沿水渍,轻轻将自己的唇印在了那痕迹上,一口气喝干。
元青争两颊登时烧红了:“落籽,你坐,郎君有点事要对你说。”
“怎么了?”
她攥拳隐在袖中:“郎君想问问你,你这心里,当真喜欢我,喜欢得紧?”
落籽正色道:“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之前,从未察觉出你这心思来啊?”
落籽闻言有些落寞:“那一堆孩子,郎君独独挑了我买回来,好衣好食好住,给了我之前从没过过的日子,
还生得粉雕玉砌,对我也好……我小时候就想,如果是为了郎君,我甚至愿意去死。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当自己忠肝义胆,直到后来,我结识了许多其他书童,他们跟我聊天,他们说……”
“好了好了。”元青争出言打断他,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落籽的喜欢,来得那么早。
那他许多次等在半里玉成外面时,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是想着许多年的点点滴滴,还是想着压抑自己的内心,不给我添麻烦?
无数次的丢下他,于他而言,竟然真是无数次的煎熬……都是真的。
沉默良久,元青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落籽,我真的不知道,对不住,我……”
“郎君为何要对不住我?我喜欢郎君是我的事,接不接受却是郎君的事,我喜欢郎君,无怨无悔,”
落籽苦笑道,“若郎君要我,我就时刻准备着,若郎君不要我,那我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侍奉,绝不逾矩半步。”
元青争暗骂,那你别被这情爱迷昏了头,病歪歪的啊?!
……罢了,就算是诊心病,如此真心,假戏真做又能如何。
她想定,又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你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落籽知道,这应该是最终的考验了:“我只喜欢郎君,谁来问也不改,其他男人女人再好,我也不云想分毫。
别说郎君和我是两个大男人,就算郎君哪天变成了毛毛虫、小麻雀,亦或什么不是人的怪物,我也都要和郎君在一起!”
“你才变成不是人的怪物!”元青争随口驳言。
落籽当即反应过来,劲儿使大了。
他确实有些太紧张,手心此时一堆汗:“不是,郎君,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行了,郎君以前是不知晓你的情谊,而今既已知悉,那也就不能装作不知悉,你的身体不适,我不乐见,所以……”
元青争把刚下的决心提了起来,缓声道,“我愿意回应你的情谊,你先养好身体吧。”
言罢,她羞得找不着地缝钻,索性在凳子上转了半圈,背对落籽。
“什……”最后一句话激荡在落籽脑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
饶是准备了今日可能会推进自己与郎君的感情,此刻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
世界喧嚣,窗外还有整夏不会懒惰的蝉鸣。
但此刻,落籽满眼只剩下面前人的一切:“郎君,愿意回应我的情谊?”
他瞳孔里映出的元青争,僵硬地点了点头。
落籽朝着她的背影缓缓半跪下去:“郎君,我今日所说,无一字不真。
我愿终生侍奉,哪怕我的生命消逝,我也将用我的魂灵保护郎君,如违此言,定叫我浑身生疔,不得好死……”
“你快起来,别胡说八道!”元青争听到这儿,忙转身回去打断他,“我丑话说在前面,
这事儿要保密,你与那些书童也谁都不许讲,任何人都不许讲,懂了吗?”
“唯。”落籽握住她双手。
“还有,你先养好身体,郎君只是准备回应你的情谊,我们来日方长着呢。”
元青争被落籽盯得不好意思,扭过头去,“你若是哪天病倒了,我直接就换一个小厮,必不会为你伤神。”
落籽闻言,目光炽热:“我一定好好吃药,好好把箴言往心里记,只要郎君要我,我必然血肉疯长,毕竟我还要以此身,相报郎君。”
元青争虽受感动,但一听这话,想到落籽是把她当男人,心下又觉得十分不对味儿。
啧……
等他身愈,还是给他相亲罢!
彼时落籽还沉浸在喜悦里,觉得自己真是天才,卖得一手好惨,全然不知元青争又把那颗和他在一起的决心放下了。
两人对视。
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们之间一时还竟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眼波里流转。
可谁都没有退缩,任由这种暧昧的感觉,洗刷各自的身心。
最终还是元青争先败下阵来,装着害渴喝水,喝完了才后知后觉,这杯子她用过,落籽又用过,而今她又用了,不免心中激荡。
扶额,她装作无事要走人:“哎呀,我有些热,去院里纳纳凉。”
起身走人,在元青争即将抓住门扉时,落籽蓦然从她身后贴了上来,双手顺势将她一抱,没让气氛溜走。
“郎君,你给我抱抱,就抱一会儿,我太高兴了,我怕一会儿出去,我会忍不住,让我现在抱抱你吧。”
呼吸绵绵而去。
元青争的手掌顿在半空,又缓缓放下,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她默许着,纵容着落籽的环抱,任由他埋在自己肩窝,疯狂攫取自己身上皮肉的味道。
热。
落籽双臂收得紧,他明白自己使的是什么手段,元青争现在终归不是爱他,而是在怜他,他得在他家郎君悔棋之前得手。
“郎君……我想亲亲你……”
元青争瞬间找回理智:“不,不行,你等等,不行!”
“郎君,就一下,多了再不求了。”
落籽认为,凭着元青争的人品,只要两人一朝肌肤相亲,元青争一定会和自己缠绵一辈子。
这事儿得尽早完成,至于感情那东西,之后好培养。
元青争开始挣扎:“不行!你快撒手!”
她挣扎不开,只好左掌猛推右拳,向后肘击,打在了落籽侧腰。
落籽惊痛放手,她落荒而逃。
“那就从今天开始,不喂虫子了……”落籽低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