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梦倾古情牵景南》邱莹莹

114、第 114 章

　　第114章金殿烛影，两心暗潮

　　腊月初八的雪下了整夜，天亮时已积了半尺厚。养心殿的炭火烧得正旺，萧彻披着件石青蟒纹常服，指尖捏着苏瑶昨日递上的赈灾奏折，目光却透过窗棂，落在宫墙外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上——景南正牵着苏瑶的手，在雪地里教她骑一匹纯白的小马，马背上的苏瑶笑得眉眼弯弯，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响。

　　“陛下，户部的奏折该批了。”太监总管李德全轻声提醒，见萧彻没动，又补充道，“镇南将军府递了帖子，说景南将军想请旨，开春后带苏瑶姑娘去江南巡查河工。”

　　萧彻这才收回目光，指尖在奏折上敲了敲：“江南？”他想起去年苏瑶在御花园说过，祖父曾在江南做过知府，她小时候跟着住过两年，最爱那里的乌篷船。

　　“景南倒是有心。”萧彻翻开奏折，笔尖蘸了朱砂，却迟迟未落，“苏瑶的慈善堂建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苏姑娘在城郊建的慈幼局已经收了二十多个孤儿，昨日还亲自去御膳房讨了些米粮。”李德全答得仔细，“景南将军几乎每日都去帮忙，听说还请了太医院的人定期去看诊。”

　　萧彻的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小红点，忽然笑了：“他倒成了半个管事。”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喧哗，景南一身雪水闯进来，怀里抱着个发烧的孩子，急声道：“陛下，求您让太医院派个太医！慈幼局的孩子烧得厉害，小的们拦不住！”

　　苏瑶跟在后面，裙摆沾着泥雪，手里还攥着个药包，见了萧彻，忙屈膝行礼，脸颊冻得通红：“陛下恕罪，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宣太医。”萧彻没看景南，目光落在苏瑶冻裂的指尖上，那里还沾着草药渣。等太医来时，他已让人取了件狐裘，不由分说披在苏瑶肩上，“手都冻成这样，不知道找暖炉？”

　　苏瑶一愣，景南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刚要道谢，却见萧彻转头对景南道：“你也是，办事毛躁，不会先让人来报信？”语气虽重，却让人听不出怒意。

　　太医抱着药箱赶来时，萧彻已让人在偏殿生了火盆，苏瑶正捧着暖炉搓手，景南在一旁给孩子喂温水。萧彻坐在主位，看着那画面——苏瑶的发梢沾着雪花，景南替她拂去时，指尖擦过她的脸颊，两人对视一笑，像落进炭盆的火星，暖得晃眼。

　　“陛下，”李德全悄声道，“英国公夫人来了，说送年礼给苏姑娘。”

　　萧彻挥挥手：“让她放着。”他忽然起身，走到偏殿门口，“景南，江南的河工巡查，朕准了。但开春后，苏瑶得先陪朕去趟皇陵，太后念叨她做的杏仁酥了。”

　　景南动作一顿，苏瑶也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萧彻却像没看见，继续道：“太医院的人，朕调两个去慈幼局常驻，米粮从内库拨，你不用再跑御膳房。”

　　苏瑶忙起身谢恩，萧彻却已转身回了正殿，留下句：“孩子交给太医，你们去换身干净衣服，下午来御书房，朕有话问。”

　　偏殿里，景南看着苏瑶肩上的狐裘，指尖微微发紧：“陛下好像……”

　　“别多想。”苏瑶拢了拢狐裘，上面还留着龙涎香的味道，“太后确实爱吃我做的点心。”可她心里清楚，太后上个月刚说过牙口不好，早不吃甜食了。

　　御书房里，萧彻正对着一幅江南水村图出神。图上的乌篷船旁，他添了个小小的人影，穿着粉裙，像极了苏瑶。听见脚步声，他将画轴卷起，指着桌上的卷宗：“江南水灾刚过，河工要紧，但慈幼局的事也不能放。景南，你带一队亲兵去，苏瑶留京，朕让工部给慈幼局修几间暖房。”

　　“陛下！”景南急了，“阿瑶她……”

　　“怎么？”萧彻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你想抗旨？”

　　苏瑶拉了拉景南的衣袖，对萧彻道：“臣女愿留京打理慈幼局，景南将军专心巡查河工便是。”她知道，萧彻从不是随性的人，这安排里藏着什么，她猜不透，却明白不能硬碰。

　　景南还要说什么，被苏瑶按住手背。她望着萧彻，忽然笑道：“陛下，臣女想求个恩典——慈幼局的孩子们想学认字，能不能请翰林院的先生们抽点时间？”

　　萧彻挑眉：“你倒会提条件。准了。”他看着苏瑶眼里的狡黠，忽然觉得，这场拉锯战，越来越有意思了。

　　景南离开前，深深看了苏瑶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不舍，还有点不甘。苏瑶回以一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早去早回。”

　　殿门关上时，萧彻忽然问：“他走了，你好像不难过？”

　　“难过有什么用。”苏瑶拢了拢狐裘，“倒是陛下，明明关心慈幼局，偏要绕这么大个弯子。”

　　萧彻没否认，从书架上抽出本《江南水利志》递给她：“景南笨，你帮他看看，里面有几处标注，是朕当年去查勘时记的。”

　　苏瑶接过书，指尖触到扉页上的小字，是萧彻的笔迹：“赠瑶儿，盼江南水暖时，同乘乌篷船。”墨迹已有些淡，显然写了很久。她抬头时，撞进萧彻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炭盆的火，竟比窗外的雪还烫。

　　她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必说破。就像景南的守护，是风雪里的同行；而萧彻的在意，是藏在皇权下的退让与成全。这两种温柔，像冬日的阳光与炭火，缺一不可，却又让她在暖意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怅然。

　　雪还在下，慈幼局的孩子们在偏殿里围着太医笑闹，景南的马蹄声渐远，萧彻的朱笔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笔，苏瑶捧着那本水利志，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或许不会那么冷了。而这场关于“爱”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没有输赢，只有各自的坚守，在时光里慢慢酿成最醇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