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梦倾古情牵景南》邱莹莹

147、第 147 章

　　第147章古刹深潭，毒计沉底

　　甘露寺的晨钟敲过第三响时，苏瑶已跪在观音像前的蒲团上。案前的长明灯跳了跳，将她素白的裙角映得微微发亮，手里攥着的平安符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是景南临行前亲手为她求的，符纸边缘还留着他指尖的薄茧印。

　　“妹妹倒是虔诚。”苏婉的声音从香雾后飘来，带着点潮湿的水汽。她不知何时换了身月白僧衣，手里托着个黑漆托盘，盘里放着两碗素面，汤汁清亮，飘着几片青菜叶，“寺里的素面最是养人，刚从后厨端来的，妹妹趁热吃。”

　　苏瑶抬头时，正撞见苏婉眼底一闪而过的急切。托盘边缘的水渍洇湿了僧衣，那位置偏巧在她方才跪拜的蒲团旁——昨夜雨大，蒲团吸足了水汽，此刻正往下滴水，若素面里藏了东西，遇水融化，倒比直接下毒更隐蔽。

　　“多谢姐姐。”苏瑶接过面碗，指尖触到碗沿的刹那，悄悄用指甲刮了点汤汁——指甲缝里藏着景南给的试毒石粉末，遇毒会变紫。此刻指甲微微发暗，虽不明显，却足够让她心头一紧。

　　这汤里掺了“软筋草”的汁液，无色无味，混在面汤里只会让人四肢发软，看似劳累过度，却能在礼佛时突然瘫倒，若是被香客撞见，难免传出“冲撞神灵”的闲话。

　　“姐姐也吃。”苏瑶用筷子夹起一片青菜，递到苏婉碗里，“听说这青菜是寺后菜园种的，沾了佛气，吃了能清心。”

　　苏婉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下，避开她的筷子：“我刚在斋堂吃过了，妹妹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她目光落在苏瑶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串玛瑙手链，是景南送的生辰礼，珠子圆润，却在最末颗珠子的孔眼里，藏着根极细的银线，线头闪着寒光。

　　苏瑶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那银线是苏婉前几日让人送来的“护身手链”，说是高僧开过光，实则线芯淬了“蚀骨水”，贴身戴久了，皮肤会慢慢发红溃烂，状似恶疾。她故意戴着，就是要看看苏婉今日还有什么后手。

　　“姐姐瞧这手链？”苏瑶抬手转了转玛瑙珠，银线在香光下泛出冷光，“倒是别致，只是戴着总觉得手腕发痒，许是我皮肤嫩，受不住这‘佛气’。”

　　苏婉脸上的笑僵了僵，端起自己那碗面：“许是新珠子磨手，戴些时日就好了。”她用筷子搅动着面条，汤汁里的青菜叶翻卷，露出汤底沉着的几粒白色颗粒——那是“醉仙散”的粉末，遇热汤融化，比“软筋草”更烈，半个时辰便能让人头晕目眩。

　　苏瑶看着她把那几粒粉末搅得越来越散，忽然“哎呀”一声，手一抖，面碗脱手摔在地上，汤汁溅了苏婉一裙角。“真是对不住姐姐，我手滑了。”她弯腰去捡碎片，指尖在苏婉裙角的水渍里飞快地一抹——那里沾着的面汤正慢慢晕开，在僧衣上留下浅黄的印子，遇空气后渐渐发黑，正是“软筋草”氧化后的颜色。

　　“妹妹这是做什么？”苏婉猛地后退，裙角的黑印愈发明显，她慌乱地用帕子去擦，却越擦越脏，“不过是碗素面，何必如此！”

　　“姐姐息怒。”苏瑶直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的香客——几个老妇人正对着她们窃窃私语，显然看到了裙角的黑印，“许是这面汤里有什么东西，才让姐姐如此紧张？”

　　她转向守在殿角的老僧：“大师，方才姐姐说这面是寺里的斋饭，可这汤洒在衣上，怎么会发黑？莫不是……”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目光落在苏婉裙角的黑印上，脸色微沉，“寺里的斋饭只用清水煮菜，从不放杂物。女施主这衣上的痕迹，倒像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了几分威严，“像是‘软筋草’的汁液。”

　　周围的香客顿时哗然。“软筋草”是禁药，用来害人是要报官的！

　　苏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手里的面碗“当啷”落地，碎片溅起，划伤了她的手背。“不是我……是她陷害我！”她指着苏瑶，声音尖利，“是她想毁了我！”

　　“姐姐何出此言？”苏瑶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里面是前几日苏婉送来的“护身手链”拆解后的银线，“这银线淬了蚀骨水，姐姐敢说不是你放的？还有这碗面，若不是心里有鬼，姐姐为何不敢吃我夹的青菜？”

　　香客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已经跑去叫寺里的护院。苏婉看着围上来的人，忽然抓起案上的烛台就往苏瑶身上砸——烛火摇曳，映得她眼底一片疯狂。

　　苏瑶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烛台砸在观音像的莲花座上，火星四溅。“姐姐连佛祖都敢冲撞？”她的声音清亮，足以让所有人听见，“可见你求的不是姻缘，是孽缘！”

　　护院赶来时，苏婉正瘫在地上哭，手背的伤口渗出血珠，混着面汤的黑印，看着狼狈又可怖。老僧叹了口气，让人取来解毒的草药：“施主执念太深，今日之事，若报官，便是牢狱之灾；若肯在寺中面壁三年，或许还能化解些戾气。”

　　苏婉看着苏瑶腕间那串玛瑙手链，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苏瑶看着她被护院带走的背影，将那包银线递给老僧：“这些东西，就劳烦大师处理了。”她转身走出大殿，阳光穿过香雾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像景南的手掌抚过她的发顶。

　　青禾跟在后面，小声道：“姑娘，二小姐这次……”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苏瑶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符纸依旧温热，“她若肯回头，三年后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若不肯，谁也救不了她。”

　　寺外的马车里，放着景南刚派人送来的信，字迹遒劲：“北疆安稳，勿念。知你今日去甘露寺，已让人在寺后种了株玉兰，来年花开，我便归来。”

　　苏瑶将信纸贴在脸颊，仿佛能闻到信纸上的风沙气。她知道，苏婉的算计不过是沿途的荆棘，只要身边有景南，再陡的路，也能走出坦途。

　　马车驶离甘露寺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寺门在暮色里渐渐缩小，像幅淡墨画。那些藏在香灰里的毒计，终究没能挡住阳光，就像人心底的恶，再深，也见不得光。

　　来年玉兰花开时，她定会和景南一起来看。到那时，春风和煦，花香满径，再无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