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 1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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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重燃红烛
苏府的红绸从垂花门一直铺到正厅，风过处，绸缎上绣的金鸾仿佛振翅欲飞。苏瑶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一身霞帔的自己，指尖划过凤冠上的珍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竟有些发怔。
“小姐，姑爷那边催了第三次了。”喜娘笑着往她发间插最后一支金簪，“您看这凤冠霞帔，衬得您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景南将军见了，保管眼睛都挪不开。”
苏瑶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笑，眼角却先热了。镜中映出的不仅是今日的红妆，还有去年此时——她穿着素衣站在苏婉灵前，手里攥着那半块梅花酥，看景南一身素缟，隔着三尺距离，连呼吸都透着生分。
那时谁能想到，一年后的今天，红烛会重新亮起来呢？
“来了！”院外传来景南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爽朗，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拘谨。苏瑶听见喜娘笑着迎出去，听见孩子们闹哄哄地喊“姑爷来了”，听见景南被堵在门口讨喜糖的动静，镜中的自己，嘴角竟悄悄翘了起来。
喜娘掀起帘子进来时，手里捧着个红布包：“姑爷刚塞给我的，说让给您戴上。”打开一看，是串红豆手链，颗颗圆润，用红绳串着，坠子是枚小小的银质同心结。“姑爷说，去年欠您的‘重新开始’，今日用这个补上。”
苏瑶捏着那串手链，指尖蹭过温润的红豆，忽然想起苏婉那封信里的话——“景南嘴笨，心里却有数”。可不是么，他从不说花哨话，却把“重新开始”藏在红豆里，藏在满院红绸里，藏在被孩子们堵门时那声无奈又纵容的笑里。
“小姐，走吧，吉时到了。”喜娘扶着她起身，裙摆扫过地面，窸窣声响里，仿佛能听见时光的回音。
跨出房门的那一刻，阳光正好落在红绸上，晃得人眼睛发烫。景南就站在廊下，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肩宽腰挺，平日里束着的长发松松挽了个髻，用红带系着，少了几分武将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看见她出来，他明显顿了一下，眼里的惊艳像被风吹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我来接你了。”他伸出手，掌心干燥温暖，带着点紧张的薄汗。
苏瑶把 hand 放进他掌心时，听见围观的孩子们发出“哇”的惊叹，听见喜娘高声唱喏“新人启程”，可耳边最清晰的，是景南的声音，低低的，像怕被人听见：“瑶瑶，这次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她抬头看他，正撞进他眼底。那里面映着她的红妆，映着漫天红绸，更映着一点藏了许久的认真，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熬过了寒冬，终于破土而出。
拜堂的鼓乐声响起时，苏瑶忽然想起苏婉。若是她还在，此刻定会站在人群里，一边撇嘴说“酸死人了”，一边偷偷往景南兜里塞辣椒面，想让他拜堂时打喷嚏出糗。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景南察觉到，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看着眼前的红烛，“就是觉得，今天的烛火真亮。”
是啊，亮得能照见去年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误会，照见苏婉没说出口的惦念，照见景南笨拙却执着的坚持。司仪唱“夫妻对拜”时，苏瑶弯腰的瞬间，看见景南的喜服下摆沾着点泥——定是刚才被孩子们追着闹，不小心蹭的。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不完美，才是最扎实的“真实”。
入了洞房，孩子们闹了阵就被景南笑着轰走了，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红烛跳跃的光影。景南倒了杯合卺酒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去年这时，你总躲着我。”景南的声音浸在烛影里，软了几分，“我去慈幼局找你，你要么正教孩子做糕，要么就说要去给苏婉上坟，一次都没让我把话说完。”
“那你呢？”苏瑶呷了口酒，眉眼弯弯，“上次在桂树下，是谁说‘重新开始’，说完就脸红得跟柿子似的，转身差点撞翻花架？”
景南挠挠头，耳根果然又红了：“那不是……紧张么。”他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打开是对玉镯，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缠枝莲纹。“这是我娘留下的，她说给未来儿媳的。上次想给你，又怕你不收……”
苏瑶拿起一只戴上，玉镯贴着腕间的皮肤，暖融融的。她忽然倾身，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像蝴蝶点水。景南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被惊到的小鹿。
“景南，”苏瑶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轻的，却字字清晰，“苏婉说得对，你心里有数。”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腹蹭过他发烫的耳垂，“其实我也有数。去年那些日子，我不是躲你，是怕……怕这‘重新开始’只是一时兴起。可刚才拜堂时，看你连喜服沾了泥都不知道，我忽然就不怕了。”
景南猛地回神，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力道紧得像要揉进骨血里：“不是一时兴起。”他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后怕，“从在集市上拉住你的手，不让马撞到你那天起，就不是。”
红烛的光晕在墙上投下相拥的影子，缠绵又安稳。苏瑶想起苏婉的信，想起慈幼局孩子们的笑，想起景南笨拙地为苏府翻案时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佳话”，从来不是一路顺遂的甜，而是跨过那些磕磕绊绊后，依然能握住彼此的手，说一句“重新开始”的勇气。
“景南，”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明天陪我去看看苏婉吧，把我们重新结婚的事告诉她。”
“好。”景南应声，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小动物，“顺便告诉她，她的‘三妹’，这次抓牢了幸福，跑不了了。”
红烛燃得正好，烛芯爆出个小小的灯花，噼啪一声轻响，像谁在暗处应了声“知道了”。苏瑶靠在景南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明白，流传千古的从来不是“佳话”本身，而是藏在里面的“不肯放弃”——对爱的执着，对彼此的坚信，还有那些在波折里长出来的、更结实的牵绊。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红绸上，像给这份失而复得的圆满，镀上了层温柔的银辉。屋里的烛火摇啊摇，把两个影子晃成了一个，再也分不出彼此。
作者有话说
第197章 第 19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