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4、第 64 章 ...
-
第六十四章:金阶生苔,心湖起澜
一、御花园的惊鸿影
深秋的御花园落满银杏叶,像铺了层碎金。苏瑶捧着刚染好的“秋波绿”绸缎,正往尚服局走——这是给太后寿宴准备的桌旗,料子上暗绣的云纹,是她熬夜用银线勾的边。
“这颜色染得好,像极了早春的湖水。”
身后忽然传来温润的男声,苏瑶回头,见皇上正站在银杏树下,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只是眼神里带着种她读不懂的探究。她连忙屈膝行礼:“参见陛下。”
皇上拾起片落在绸缎上的银杏叶,指尖划过布料:“苏瑶?景南的妻子?”他忽然笑了,“朕记得你,上次在紫宸殿,你说草木染能养百姓,很有见地。”
苏瑶心跳漏了一拍,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只恭顺回道:“臣妇只是实话实说,都是景南……”
“别总提景南。”皇上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朕听说,锦绣堂的孩子们都叫你‘瑶姐姐’?连淑妃宫里的小太监,都偷偷去你那儿学染布。”
苏瑶这才发现,皇上身后没跟着内侍,只有两个隐在树后的侍卫。她握紧手里的绸缎,低声道:“孩子们愿意学,是他们抬举臣妇。”
皇上忽然往前走了半步,几乎与她并肩,目光落在绸缎的云纹上:“这银线绣得不错,是你绣的?”他的指尖离布料只有寸许,却没碰到,“景南说你夜里总在染坊忙,原来还会绣活。”
苏瑶脸颊发烫,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时远处传来景南的声音:“陛下!臣来迟了!”景南穿着绯红官袍,快步走来,见苏瑶和皇上站得近,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陛下找臣?”
皇上看着景南护犊子的样子,忽然笑了:“朕只是夸苏瑶的手艺好。景南,你倒是好福气,娶了个文武双全的媳妇。”
景南揽住苏瑶的肩,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陛下谬赞,臣妇笨手笨脚的,让陛下见笑了。”
皇上深深看了苏瑶一眼,转身时丢下句:“太后寿宴的桌旗,就用这个吧,朕很喜欢。”
苏瑶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手心竟沁出了汗。景南捏了捏她的手:“别怕,陛下只是随口说说。”可他眼底的凝重,却让苏瑶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二、深夜的赏赐
三日后,内侍突然造访将军府,捧着个描金漆盒。“苏夫人,这是陛下赏的。”内侍笑得意味深长,“陛下说,只有苏夫人才配得上这物件。”
盒子打开的瞬间,苏瑶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支凤钗,凤凰嘴里衔着颗鸽血红宝石,流光溢彩,一看就是贡品。景南的脸色沉了下来,接过盒子时指节泛白:“替我们谢陛下恩典。”
内侍走后,景南把凤钗扔在桌上:“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 pacing踱步,“上次在御花园,我就觉得不对劲。”
苏瑶拿起凤钗,宝石的光映在她眼底,却没半分喜悦:“或许只是单纯的赏赐?毕竟太后寿宴的桌旗,陛下确实很满意。”
话虽如此,可接下来的日子,皇上的“赏赐”越来越频繁。今日是江南进贡的云锦,明日是西域的香料,甚至有一次,竟赏了个会唱江南小调的戏班子,说是“苏夫人思乡,让他们给你解闷”。
景南为此进宫递了三次折子,请求皇上收回赏赐,都被驳回了。皇上在奏折上批:“赏给功臣家眷,合情合理。”
苏瑶开始刻意避开进宫的差事,连尚服局的订单都让苏婉去送。可这天傍晚,内侍又来了,这次带来的是皇上的口谕:“明日重阳节,朕在御花园设了家宴,特邀苏夫人陪太后赏菊。”
“不去!”景南想也不想就回绝,“臣妇身子不适,怕是要辜负陛下美意。”
内侍却道:“陛下说了,若是苏夫人不来,就请景将军替她领罚,去边关戍守三个月。”
苏瑶心一沉,握住景南的手:“我去。”
景南急了:“瑶瑶!”
“没事的。”苏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只是家宴,有太后在,不会出什么事。”她看着桌上的凤钗,忽然觉得那宝石红得像血。
三、重阳宴的试探
重阳节那日,苏瑶穿了身最素净的月白襦裙,头上只插了支景南送的木簪。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紫的,像片彩色的云。
太后拉着苏瑶的手问长问短,很是喜欢她染的“东篱黄”披肩。皇上坐在主位,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苏瑶身上,看得她如芒在背。
“苏瑶,听说你会唱江南的采莲曲?”皇上忽然开口,“给太后唱一曲吧。”
苏瑶心里咯噔一下,她哪里会唱什么采莲曲?正为难时,景南起身道:“陛下,臣妇近日嗓子不适,怕是扰了太后雅兴。臣给大家弹段琴吧,臣妇新学的《秋江夜泊》。”
皇上看了景南一眼,没再坚持:“也好。”
景南的琴声清越悠扬,苏瑶坐在琴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可一曲终了,皇上却举杯道:“苏瑶,陪朕喝一杯。”
酒杯递到面前时,苏瑶闻到了熟悉的桂花酿香气——那是她家乡的酒,皇上怎么会知道?她犹豫着接过,刚要沾唇,太后忽然道:“这酒烈,女孩子家少喝点。瑶丫头,来陪哀家吃块桂花糕。”
太后的话解了围,苏瑶连忙谢恩,走到太后身边。皇上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宴席过半,皇上借口赏菊,邀苏瑶单独走走。苏瑶硬着头皮跟上,御花园的石板路铺着青苔,走起来很滑。皇上忽然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的手腕,像有电流划过。
“你染的布,朕都让人做成了屏风,放在养心殿。”皇上的声音很轻,“每天看一眼,就像看到江南的春天。”
苏瑶抽回手,屈膝行礼:“陛下喜欢就好,臣妇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皇上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苏瑶,你和宫里的女人不一样。她们想的是争宠,你想的是染坊,是孩子们……”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水,“朕倒希望,你能多为自己想想。”
苏瑶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抬起头,语气坚定:“陛下,臣妇是景南的妻子,锦绣堂的苏瑶,这就够了。”
皇上的眼神暗了暗,忽然笑了:“倒是朕唐突了。景南有你,是他的福气。”他转身往回走,“回去吧,太后该等急了。”
苏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明黄色的龙袍,比深秋的寒风还要冷。
四、将军府的抉择
回到将军府时,景南正在门口等她,见她平安回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以后再也不许单独跟皇上相处。”他的声音带着后怕。
苏瑶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皇上那句“为自己想想”总在耳边回响。景南察觉到她的不安,开了盏小灯:“要不,咱们辞官吧?去江南开个小染坊,再也不管这些事。”
苏瑶愣住了:“你舍得?”景南在朝中步步高升,离大将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有什么舍不得的?”景南握住她的手,“官位再高,也不如你重要。”
可苏瑶知道,景南心里是有抱负的。她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不能逃。”她坐起身,眼里闪着光,“皇上是天子,可他也是人。他或许只是……一时新鲜。只要我们守好本分,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忘。”
景南皱着眉:“可我怕……”
“别怕。”苏瑶吻了吻他的唇角,“你忘了?我可是能把紫草染成朝霞色的人,再难的颜色,我都能调出温柔来。”
接下来的日子,苏瑶更加低调。皇上再赏东西,她都以“将军府用度节俭”为由退回;皇上邀她进宫,她就说“染坊忙走不开”,让景南代为请安。景南则一有空就陪着她,朝堂上更是步步谨慎,不给皇上留任何挑错的机会。
三个月后,皇上忽然赐婚,把淑妃的妹妹指给了新科状元。御花园的菊花又开了一茬,苏瑶路过时,听见小太监们议论:“皇上最近总在养心殿看奏折,再也没提过将军府的苏夫人呢。”
苏瑶摸了摸头上的木簪,阳光透过银杏叶洒在她脸上,暖洋洋的。景南从身后抱住她:“看什么呢?”
“看阳光。”苏瑶笑着转身,“景南,你看,冬天快到了,咱们该给锦绣堂的孩子们做棉衣了。”
景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都听你的。”
御花园的风穿过回廊,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苏瑶知道,有些风浪,只要站稳脚跟,守住初心,总能过去。就像她染布时总说的:“再深的颜色,多洗几次,总会露出最干净的底色。”而她的底色,从来都是将军府的月光,是景南掌心的温度,是锦绣堂孩子们的笑声——这些,谁也夺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