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梦倾古情牵景南》邱莹莹

66、第 66 章

　　《瑶梦倾古：情牵景南》第六十六章：龙章凤篆藏帝名

　　苏瑶正在偏厅整理景南的书案，指尖拂过一叠泛黄的奏折，忽然瞥见最底下压着个紫檀木盒。盒子上了锁，雕刻着繁复的龙纹，样式古朴，不像是寻常物件。她正想挪开，景南恰好从外进来，见状脚步顿了顿，神色略显不自然。

　　“这是……”苏瑶抬头问。

　　景南走过来，拿起木盒掂了掂，低声道：“是先皇赐给母亲的遗物，里面藏着些旧事。”他取出发髻上的玉簪，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嗒”一声，盒子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用明黄绸缎包裹的卷轴，和一封封蜡的信。景南展开卷轴，上面是用朱砂写就的祭文，字迹苍劲有力，末尾的落款让苏瑶呼吸一滞——“元昭”。

　　“元昭……是当今皇上的名字？”苏瑶轻声问。她自幼在将军府长大，只知皇上年号“启元”，从未听过他的本名。宫中规矩森严，臣子百姓直呼帝名是大不敬，久而久之，连皇亲国戚也鲜少提及。

　　景南点头，指尖划过“元昭”二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母亲说，皇上幼时叫阿昭，和她同在上书房念书。那时他还不是太子，性子跳脱，总爱抢母亲的点心吃。”他拿起那封信，蜡封上印着小小的“昭”字，“这是皇上登基前写给母亲的，你看。”

　　苏瑶凑过去，景南小心翼翼地拆开信。信纸是极薄的蝉翼宣，上面的字迹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

　　“阿姐亲启：今日先生考《左传》，我又被罚抄了。你藏在砚台下的桂花糕真甜，比御膳房的还好吃。听说你下月要去行宫避暑，能不能把我画的那只小猫带给你？母妃说它像我，总爱挠人……”

　　信末没有署名，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旁边写着个极小的“昭”字。苏瑶看着忍不住笑了：“没想到皇上小时候这么顽皮。”

　　“后来先皇病重，宫廷局势变得凶险，他就再也没写过这样的信了。”景南的声音低了些，“母亲说，他登基那天，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上，远远看了她一眼，眼神陌生得像换了个人。那天，他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废除太子旧名，以年号行世’，从此，‘元昭’这两个字，成了宫里的禁忌。”

　　苏瑶想起上次重阳宴上，皇上看景南的眼神，忽然明白了那份复杂里藏着的东西。她拿起卷轴，祭文里“元昭”二字被朱砂填得极深，像是要刻进纸里去。“为什么要把名字藏起来呢？”

　　“帝王无名，才能成其威。”景南放下信，“你看史书，开国皇帝多有本名流传，可越是盛世帝王，越不爱让人提及出身。皇上登基时根基不稳，前朝旧臣总拿他‘非嫡长子’说事，他藏起名字，也是想抹去那些非议的由头。”

　　正说着，内侍监的人来了，捧着个锦盒，说是皇上赏赐的新墨。苏瑶打开一看，墨锭上刻着“元章”二字，墨香清冽。“这‘元章’是皇上的字吗？”她问。

　　内侍笑着回话：“回苏夫人，正是。皇上说景将军近日在练瘦金体，这墨最是合用。”等内侍走后，景南拿起墨锭，指腹摩挲着“元章”二字，忽然道：“他小时候的字可丑了，总让母亲替他瞒过先生的责罚。”

　　苏瑶想象着少年元昭踮着脚偷藏练字纸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那我们以后……”

　　“不行。”景南立刻打断她，眼神严肃，“宫外提‘元昭’是大罪，‘元章’二字也只能私下说。上次我在奏折里写‘蒙陛下元章垂鉴’，还被他批了‘多事’呢。”他无奈地笑了笑，“其实他心里，大概也没那么在意，只是规矩不能破。”

　　夜里，苏瑶翻出景南收藏的《启元起居注》，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一句：“帝讳昭，字元章，太祖第七世孙……”墨迹极淡，像是后来补上去的。她忽然想起皇上赏赐的那支凤钗，钗尾内侧似乎刻着个极小的“昭”字，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竟是他难得流露的心意。

　　“在看什么？”景南洗完澡进来，头发还在滴水。

　　“在看你舅舅的秘密。”苏瑶把起居注递给他，“你说，等天下太平了，他会不会把名字堂堂正正地告诉百姓？”

　　景南凑过来，两人头挨着头看那行小字。“会的。”他肯定地说，“去年赈灾，他在灾民面前说‘朕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那时我就知道，他心里的‘元昭’，一直都在。”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元昭”二字上，像是给这两个藏了太久的字，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苏瑶忽然觉得，帝王的名字从来不是禁忌，而是藏在威严背后的，一点点属于人的温度。就像那封信里的桂花糕，那锭刻着字的墨，还有皇上看景南时，那一闪而过的、像兄长一样的眼神。

　　“以后我们的孩子，教他写‘元昭’二字好不好？”苏瑶轻声问。

　　景南笑着点头，把她揽进怀里：“好。等他长大了，告诉他这两个字背后，藏着一个皇帝，也曾是个会抢点心的少年。”

　　月光漫过书案，卷轴上的朱砂字在暗处微微发亮，像是在应和这个秘密的约定。苏瑶忽然明白，有些名字之所以珍贵，不是因为它有多威严，而是因为它藏着最真实的过往——无论是帝王还是凡人，那份藏在名字里的初心，从来都一样。

　　几日后，景南进宫议事，带回一幅皇上的亲笔字，写着“守正出奇”四个大字。苏瑶在装裱的锦盒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极轻的笔写着：“阿姐的儿子，字练得不错。——昭”。

　　她把纸条夹进起居注里，和那句“帝讳昭”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两个“昭”字遥遥相对，像是跨越了时光的对话。

　　原来，再深的禁忌，也挡不住血脉里的牵绊。就像“元昭”这两个字，藏得再深，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温柔的棱角。苏瑶摸着纸条上的字迹，忽然很期待，期待有一天，天下人都能坦然说出这个名字，说出那个曾经抢桂花糕的少年，如何成为了守护江山的帝王。

　　而她和景南，会在那一天，带着孩子，指着史书上的“元昭”二字，讲起这个关于名字、关于亲情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