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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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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龙椅上的孤影,萧彻的三封密诏
秋猎的围场旌旗猎猎,萧彻坐在观礼台的主位上,玄色龙袍上绣着的十二章纹在夕阳下泛着暗金的光。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漫不经心地看着下方骑士们追逐猎物,忽然开口问身旁的内侍:“景南今日来了吗?”
“回陛下,景将军一早便带着苏夫人在围场西侧布防,说是怕有刺客惊扰圣驾。”
萧彻轻笑一声,指尖在扳指上摩挲:“他总是这样,比朕还紧张。”可眼底却漫过一丝暖意——那是只有在提及景南时,才会流露的柔软。
谁也说不清这位萧陛下的来历。十年前,先皇骤然驾崩,膝下无子,满朝文武正为皇位继承争论不休时,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拿着先皇的传位密诏出现在太和殿。诏书上的玉玺印鉴无误,可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这萧彻是谁?为何从未出现在皇室宗谱上?
直到三日后,宗人府才翻出尘封的卷宗,在泛黄的纸页里找到了关于他的记载:先皇微服私访时,与民间女子所生,自幼养在江南,连名字都是先皇亲笔取的——“彻”,取“通透明达”之意。
“说白了,就是个私生子。”那时的御史台御史,在朝堂上直言不讳,当场被萧彻贬到了琼州,终生不得回京。
可今日的围场,再无人敢提“私生子”三个字。萧彻登基十年,北击蛮族,南平叛乱,修水利,兴科举,把先皇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得井井有条,连最挑剔的老臣都不得不承认:“陛下的手腕,比先皇还硬三分。”
景南带着苏瑶巡防归来时,正撞见萧彻在给小太子讲狩猎的规矩。小太子才五岁,奶声奶气地问:“父皇,他们说你小时候在江南钓过鱼?”
萧彻捏了捏儿子的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钓过,用竹竿绑着棉线,在村口的池塘里钓小龙虾,还被你祖母追着打。”
苏瑶站在远处听着,悄悄对景南说:“真没想到,陛下还有这样的过去。”
景南低声道:“他刚登基时,江南的乡邻被请到宫里,说陛下小时候总帮邻居挑水,还把省下来的米分给更穷的人家。那时我就知道,这位陛下,心里装着百姓。”
夜色渐浓,萧彻屏退众人,独自坐在御书房。烛火跳动间,他从龙椅下方的暗格取出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是三封从未示人的密诏,收信人都是“景南亲启”。
第一封写于登基元年:“朕知你父曾随先皇战死,朕许你,若有朝一日朕行差踏错,你可持此诏,率羽林军废黜朕,勿念私情。”
第二封写于三年前:“南疆水患,朕欲开仓放粮,户部以‘国库空虚’拒之,你若看到此诏,速带亲兵接管户部,朕要让百姓活着,哪怕朕背上苛政的骂名。”
第三封墨迹未干,是昨日刚写的:“朕查得楚州知府贪墨赈灾款,你悄悄去办,不必声张,别让太子看见这些腌臜事,他该活在干净的天下里。”
景南深夜收到密诏时,苏瑶正帮他研墨。看着那熟悉的笔迹,景南忽然想起十年前的太和殿——那时的萧彻站在百官面前,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株在石缝里长出的竹,没人知道他前一夜在偏殿吐了多少血,只知道他攥着传位诏的手,指节泛白。
“他总说自己是‘孤家寡人’,”景南把密诏收好,声音有些沉,“可这些诏书上的字,比谁都热乎。”
苏瑶忽然想起白日里小太子的话:“陛下说他在江南时,最大的愿望是‘村里的私塾别总关门’。”
是啊,那个曾在江南钓小龙虾的少年,如今坐在最高处,心里念着的,依旧是“别让太子看见腌臜事”。龙椅再冷,也冻不住一颗曾在泥土里扎过根的心。
次日,早朝的官员发现,楚州知府被革职抄家的消息已传遍京城,却没人知道是谁办的。只有景南注意到,萧彻今日看他的眼神,比往日多了些什么——那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默契,是“你懂我未说出口的话”的释然。
而苏瑶在整理书房时,无意间看到景南藏密诏的盒子里,还放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是当年江南乡邻托人带给萧彻的,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彻儿,家里的枇杷熟了,有空回来吃。”纸条旁边,压着一枚枇杷核,据说萧彻带在身上十年了。
原来,龙椅上的孤影,也有他的牵挂。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身世委屈,那些深夜里独自舔舐的伤口,都化作了“勿念私情”的密诏,化作了“让百姓活着”的执念。萧彻的来历或许曾被质疑,但他用十年光阴证明:坐在龙椅上的,是个记得江南枇杷味的皇帝,是个把“干净天下”留给太子的父亲。
苏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明白景南为何对萧彻如此敬重——不是因他是天子,而是因他在孤高处,依旧守着那份来自泥土的初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