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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第九十五章故影重逢,半是陌生半是亲

      暮春的风卷着落樱穿过将军府的回廊,苏瑶坐在窗前翻着一本泛黄的《南华经》,指尖划过“夏虫不可语冰”几个字时,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不是景南那匹“踏雪”的轻快,而是更沉稳些的,像碾过青石板的惊雷。

      “三小姐,萧公子来了。”丫鬟春桃的声音带着点雀跃,“说是从漠北回来,带了些新奇玩意儿。”

      苏瑶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一紧,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萧公子”三个字在舌尖滚了滚,既熟悉又陌生。属于苏瑶的记忆里,这名字像浸在温水里的墨,晕开一片模糊的影子——好像有个总穿着玄色劲装的少年,会翻过高墙扔给她西域的葡萄干;好像有次她被苏婉推下水,是这少年跳下来把她捞起,自己发了三天高烧;好像她十岁生辰时,收到过一把嵌着蓝宝石的匕首,送礼人落款是“彻”。

      可这些画面在曦瑶的意识里始终隔着层纱。她记得穿越前的每个生日,父母会订芒果慕斯蛋糕,闺蜜会送限量版漫画,却想不起任何与“玄色劲装”“蓝宝石匕首”相关的片段。

      “请他到花厅吧。”苏瑶合上书,理了理裙摆。铜镜里映出张略显苍白的脸,眉梢眼角是苏瑶的轮廓,眼神里却藏着曦瑶的局促。

      花厅里的檀香刚燃到一半,萧彻就走了进来。他比记忆里更高些,肩背挺直如松,漠北的风沙在他脸颊刻出几道浅痕,却没磨掉那双眼睛里的亮——像藏着星子的夜空,看过来时,带着种熟稔的暖意。

      “阿瑶。”他开口时,声音比记忆里沉了些,却精准地落在苏瑶心尖最软的地方。他手里提着个牛皮袋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哗啦”的轻响,“给你带的驼奶酥,漠北的牧民说这个最养胃。”

      苏瑶看着那袋子,属于苏瑶的记忆忽然涌上来:小时候她总爱闹胃痛,萧彻就从家里偷来羊奶酥给她揣在兜里,说“吃了就不疼了”。有次被萧夫人发现,罚他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他却把最后一块酥饼藏在袖里,瘸着腿送来时,饼都被体温焐化了。

      “谢谢。”苏瑶的声音有点发哑,指尖摩挲着袖口的盘扣——这动作是曦瑶紧张时的习惯,却被萧彻捕捉到了。

      他挑眉笑了笑,眼底闪过丝玩味:“怎么见了我跟见了生人似的?在漠北三年,我难道长变了?”他走近两步,身上带着淡淡的马草香,“还是说,被景南那小子教得见外了?”

      属于苏瑶的记忆里,萧彻总爱这样跟她斗嘴。他们是真正的“发小”,从穿开裆裤时就在一个院子里爬树掏鸟窝,萧彻比她大两岁,却总被她欺负得团团转——她抢他的弓箭,撕他的课业,把他攒的兵符模型扔进水缸,他却从来没跟她红过脸。

      可曦瑶的意识里,“发小”是放学一起吃辣条、周末一起打游戏的存在,与眼前这自带凌厉气的将军府世子完全对不上号。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苏瑶的记忆里那些亲昵的称呼——“阿彻哥”“小气鬼”“萧瘸子”(他小时候摔过腿)——都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叫不出口。

      “听说你……”苏瑶避开他的目光,拿起块驼奶酥,“在漠北立了大功?”这话是从景南那里听来的——萧彻随父镇守漠北,前些日子击退了来犯的蛮族,皇上亲赐了“少年将军”的匾额。

      萧彻的笑淡了些,他盯着苏瑶的侧脸,忽然伸手想拂去她鬓边的落樱——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可指尖快要触到发丝时,苏瑶却下意识地偏了头。

      空气瞬间僵住。萧彻的手停在半空,眼底的亮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你果然……”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忘了很多事。”

      苏瑶的心猛地一揪。她看见萧彻收回手,指尖在身侧攥成了拳,指节泛白。属于苏瑶的记忆里,这是他难过时的样子——有次她把他母亲留给他的玉佩弄丢了,他就是这样攥着拳,却对哭着道歉的她说“没关系,我再找就是了”。

      “不是忘。”苏瑶急忙解释,声音里带着曦瑶的慌乱,“就是……有点模糊。”她拿起那袋驼奶酥,往他面前推了推,“我记得这个,你以前总偷给我吃。”

      萧彻的目光落在袋子上,嘴角牵起抹浅淡的笑,却没达眼底:“你小时候总说,萧府的奶酥比我们家的香,吵着要把厨子拐走。”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还说,等我当了将军,就骑着最烈的马,带我去漠北看星星。”

      属于苏瑶的记忆里,那是个夏夜,他们躺在屋顶上看星星,萧彻说长大要去漠北,那里的星星低得能摘到。她抱着他的胳膊说:“那我跟你一起去,你当将军,我当你的副将,我们把星星串成项链。”

      “我记得。”苏瑶的眼眶有点热,“星星项链。”

      萧彻的眼睛亮了下,像被点燃的星火:“你记得?”他往前倾了倾身,“那你还记得,你把我画的兵阵图折成纸飞机,说要让它飞到漠北去报信?结果飞机掉进了泥塘,我追着你打,你跑的时候摔了跤,哭着说再也不理我了?”

      苏瑶忍不住笑起来,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那些画面忽然清晰得像昨天——她摔在泥里,白裙子沾了大片黑渍,萧彻吓得忘了生气,背着她回家,一路喘着气说“阿瑶不哭,我把兵阵图再画十张给你折飞机”。

      “记得。”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曦瑶的窘迫和苏瑶的亲昵,“你后来真的画了十张,被萧伯父罚抄《孙子兵法》。”

      萧彻看着她笑中带泪的样子,忽然也笑了,伸手笨拙地替她擦了擦脸颊:“还是这么爱哭。”指尖的温度很烫,像漠北的阳光,“景南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场,好多事记不清了,我还不信……”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释然,“现在信了。”

      “对不起。”苏瑶的声音很轻,“那些事,我会慢慢想起来的。”

      “不用急。”萧彻收回手,拿起块驼奶酥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看着苏瑶,眼神像漠北的天空,辽阔又温和,“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你想起一件,我们就说一件;想不起来的,我就当新故事讲给你听。”

      苏瑶看着他,忽然想起曦瑶世界里看过的一句话:“真正的朋友,是把你的过去揣在兜里,等你慢慢捡起来。”她忽然明白,无论是苏瑶还是曦瑶,眼前这个人,都是值得被好好记住的人。

      “萧彻。”她叫他的名字,带着点试探,也带着点笃定,“漠北的星星,真的很低吗?”

      萧彻愣了下,随即笑起来,眼底的星子重新亮了起来:“低得能砸到头上。”他伸手比了个大大的圈,“比京城的星星大好几倍,像灯笼一样挂在天上!”

      “那你要带我去看。”苏瑶的语气里,苏瑶的娇憨和曦瑶的期待缠在了一起,“还要给我串星星项链。”

      “好。”萧彻重重点头,像小时候拉钩盖章时那样认真,“等景南不忙了,我们一起去。”他看着苏瑶,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枚用银丝串着的星星吊坠,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个,先给你当定金。”

      属于苏瑶的记忆里,那把嵌着蓝宝石的匕首,刀鞘上也有颗一样的星星。

      苏瑶拿起吊坠,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链,忽然觉得,曦瑶的世界和苏瑶的过往,像这银链上的星星,正一点点被串在一起。

      “萧公子,景南公子回来了!”春桃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萧彻起身,拍了拍苏瑶的肩膀:“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笑了笑,“别总欺负景南,他性子软,哪像我,经得起你折腾。”

      苏瑶拿起个蜜饯朝他扔过去,带着苏瑶的熟稔:“快走你的吧!”

      萧彻笑着接住蜜饯,转身时,正好撞见进来的景南。两人拍了拍彼此的肩膀,像多年未见的兄弟。景南走进来,看见苏瑶手里的星星吊坠,笑着问:“阿彻把这个给你了?”

      “嗯。”苏瑶把吊坠戴在脖子上,蓝宝石贴着心口,暖暖的,“他说要带我们去漠北看星星。”

      景南挨着她坐下,拿起块驼奶酥喂到她嘴边:“好啊,等我把手头的事忙完就去。”他看着苏瑶眼底的亮,忽然低声说,“阿瑶,不管你记不记得过去,那些爱你的人,都会在你身边等你。”

      苏瑶咬着奶酥,看着窗外飘落的樱花,忽然觉得很安心。曦瑶的记忆里没有萧彻,可苏瑶的生命里有;就像苏瑶从未见过芒果慕斯,曦瑶却能描述出它的甜。或许穿越的意义,不是取代谁,而是带着两个世界的记忆,认真地活下去。

      花厅里的檀香还在燃着,驼奶酥的甜混着花香漫开来。苏瑶摸着脖子上的星星吊坠,忽然期待起漠北的星星来——无论是苏瑶还是曦瑶,都该去看看,那些被惦记了许多年的风景。

      (本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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