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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碣石调·幽兰(五十五) ...
若嵁钓的鱼尚未咬钩,便有不速之客循迹而来。
隔日午后,一名翠云阁的侍女来到了北城陋室,言说奉红绡姑娘之命,送来雅集善款物资的明细册子,请若先生过目。
侍女低眉顺眼,言辞得体。云徵主动接过那本装帧精致的册子,呈与若嵁。
若嵁指尖拂过册页,并未翻阅,只是淡淡对侍女道:“有劳红绡姑娘费心。数目既已厘清,我便放心了。回去代我谢过姑娘。”
侍女应声退下,举止并无异常。
然而,一直抱臂倚在门框上的李趣,却在侍女转身离去时,不由眉峰微蹙。他总觉得这侍女来得有些突兀,可具体蹊跷在何处,他又抓不住实证,只能将这丝疑虑压回心底。
侍女离去后不久,若嵁指尖在册子封皮的内衬边缘轻轻一按,极细微的“沙”声,一页薄如蝉翼的素笺滑入她掌心。
其上凸起之处有寥寥几字:
「事急,盼面晤。」
若嵁指腹摩挲着素笺,沉默片刻,方开口道:“云徵,准备一下,随我去翠云阁。”
她转而“望”向李趣的方向,语气平淡随意:“李护卫,也请同行。”
再次踏入翠云阁,白日的喧嚣与夜间的旖旎皆不似前次。阁内显得格外安静,唯有几个小婢在默默擦拭着桌椅。
红绡早已候在雅间内,见若嵁进来,目光在她身后的李趣和云徵身上一扫,眼中掠过不易察觉的讶异。
她原以为,既与先生传密信,此番会设法独处。
若嵁并未如往常般先与红绡寒暄,她于琴台前坐下,盲杖轻靠案边,直接开口,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
“我与红绡姑娘有要事相商。请李护卫带云徵去隔壁厢房稍候。”
此言一出,室内空气霎时一凝。
云徵乖巧,虽不明所以,但仍立刻点头。李趣却是身形陡然绷紧,看向若嵁的目光瞬间锐利。他嘴唇紧抿,脚下如同生根,抗拒之意显而易见。
红绡亦是心头一跳,先生此举太过直接,与她素来润物无声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看向李趣,又小心翼翼瞥向若嵁看不出情绪的侧脸。
僵持不过刹那。
若嵁并未催促,亦无解释,只静静“望”着前方,对李趣的反应似是了然于心,静待下文。
李趣胸腔剧烈起伏一瞬,脑海中闪过那日巷弄中她关于“忘却”的言语,闪过她抚琴时不经意流露的风骨,闪过她点拨廖怀时那与记忆中某些身影重叠的沉静……
即将爆发的情绪与画面交织,最终化为一腔无力辨明的烦躁与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探究欲。
若她真是陆氏之人……
李趣死死攥了攥拳,牙关紧咬,从喉咙里逼出一个字:
“……好。”
说罢,他猛地转身,近乎粗暴地拉过云徵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跨出雅间,“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
那声响,泄露出他内心的挣扎与极大的不情愿。
直至房门合拢,红绡才轻轻吁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先生,您这是……”
若嵁不欲解其惑,只淡淡道:“姑娘且说,何事如此紧急。”
红绡神色一正,挥去杂念,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却清晰:“前夜雅集结束,瓦剌那边来了新人,接替昭翎与我联络。”
她回忆起那夜的场景,仍觉背脊发凉。
来人并非昭翎那般带着商队掩饰,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她熄了灯的房中。黑暗中,那带着浓重北地口音的汉话冰冷刺骨:
“‘杜鹃’沉寂太久,草原上的雄鹰已失去耐心。昭翎之事,总需有个说法。”
夜间,翠云阁正是三教九流荟萃,人潮如织之地。行事稍露痕迹便易引人侧目,此人却如入无人之境。这般任人宰割的局面,纵是红绡心志坚毅,亦难免心生惶惧。
此刻,她的声音仍夹杂着尚未消散的惊悸:
“来人自称乌恩其,地位似乎不低。他……他根本不信昭翎是死于燕王亲兵之手,话里话外,都在怀疑是奴……抑或奴背后之人,设计除掉了昭翎。”
若嵁静默听着,覆纱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只指尖在琴弦上无意识地轻叩。
“姑娘是如何应对的?”
“奴家按先生先前所教,只作惊惧交加之态,”红绡定了定神,回忆着当时的应对,“言说那日王府亲兵来得太快太急,昭翎是为了掩护奴,才……才不幸罹难。奴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藏匿自身,只能任由燕王属军将他带走,实在不知具体情形……”
红绡先抬首觑了眼若嵁的神色,随即将声音压得更低:
“奴家还‘无意间’透露,大同府官场刚经历清洗,许多旧日关系都已断裂,新任官员皆是燕王心腹,行事比以往更为酷烈难测。那乌恩其听罢,沉默良久,虽未全信,但似乎也找不出破绽。”
“他此来,除了问责,可有新的指令?”若嵁问到了关键。
红绡连忙点头,语气急促起来:“有!他命奴家设法查探两件事——
其一,燕王周放离此番清洗大同官场,究竟揪出了多少与我们有关联的暗线,损失几何,还剩下哪些可用之人。
其二,他要奴家查清,那个在粮价风波中搅动风云、如今又在苍梧镇声名鹊起的盲眼琴师……究竟是何来历,与燕王是何关系,是否……可能为我们所用,或需尽早除去?”
轻叩琴弦的声音凝滞,红绡不由心头一跳。
自先生重伤苏醒以来,行事愈发难测。往日里那份温润谦和,不过是层精心遮掩的假面,如今假面渐褪,露出的真实自我,既有看透世情的淡漠,又有藏于眼底的锋芒,叫人愈发看不透、也不敢轻慢。
“你如何回复?”若嵁的声音难辨喜怒,打断红绡的思忖。
“奴家不敢擅专,只推说官场清洗后风声太紧,暗线损失惨重,尚需时间梳理。至于先生您……”红绡仍难改旧习,又抬眼看了看若嵁,“奴家只说您与燕王关系微妙,似是利用而非纯粹下属,且您目盲心狡,难以掌控,建议他们……暂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若嵁微微颔首,对红绡的应对表示认可。她沉吟片刻,方缓声道:
“此人疑心深重,不会轻易信你。他接下来,必会动用其他渠道验证你所言,甚至会亲自查探。”
红绡脸色微白:“那……奴家该如何是好?”
“以静制动。”
若嵁面露讽意,将双手敛入袖中,“他既让你查,你便认真去查。官场暗线的损失,拣些无足轻重、或已暴露的报上去。至于我……”
她语气微顿,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却恰如其会地安抚了红绡紧绷的心弦。
“姑娘大可如实告知他,我正欲借廖怀之手,插手地方庶务,似在培植自身势力。并提醒他,我身边有燕王亲卫‘李十一’寸步不离,监视甚严。”
红绡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先生这是要借乌恩其之手,反向确认她传递信息的“真实性”,同时将李趣的存在也纳入这个迷局之中,增加信息的复杂度和可信度。
“奴家明白了。”红绡心下稍安,但旋即又涌起新的担忧,“只是……先生,那乌恩其绝非善类,手段狠辣。他若亲自查探,恐怕……”
红绡对若嵁的担忧,从不假掩饰。
此时,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许久之前,先生初次来翠云阁教琴的那日。
彼时,其他被请来的琴师,无论面上多么客气,眼底总藏着几分对风尘之地的疏离与自矜,授课一毕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污了清名。
唯有先生不同。
她安静地来,安静地教,安静地收琴离去。那双覆纱的眼眸后,无悲无喜,无惊无厌,看待这满楼莺燕、看待她红绡,与看待窗外一草一木,并无分别。
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反倒勾起了红绡几分不甘与好奇,抑或……还有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欲要在这双空茫的眼睛里留下痕迹的冲动。
一日课后,她假借请教琴技,葱白指尖似无意般拂过先生置于琴案的手背,吐气如兰,语带暧昧:
“先生日日来此,便不惧人言可畏,污了先生清誉么?”
她等着看这盲眼琴师惊慌失措,或义正词严地斥责。
然而,若嵁只是极缓地抽回了手,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珠玑,刺得红绩当时体无完肤:
“姑娘以为,唯有这秦楼楚馆之内的烟花女子,才算得上‘妓女’么?
放眼这世间,庙堂之上,江湖之远,多少人身不由己,典卖灵魂、技艺、乃至良知,以换取生存之资、晋升之阶、或片刻安宁。
你我皆在其中,无非是……标价不同,恩客各异罢了。”
那一刻,红绡所有伪装的风情与试探,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虚妄“盲眼”之前,土崩瓦解。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从内到外,被看了个通透。没有鄙夷,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等的洞悉。
“无妨。”若嵁打断她的回忆,语气中竟带上了些许从未有过的凛冽意味,“既入了这苍梧镇,便由不得他随心所欲。姑娘只需记住,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所有信息,需得经由我首肯,方可传递。
切记,姑娘如今能倚仗的,可不多了。”
末句落时,带着千钧不容置疑的分量,沉沉敲打在红绡心头,震得她指尖微颤。
她深知,自昭翎殒命的那一刻,便是她与瓦剌彻底割裂之时。往日倚仗已成泡影,往后生死全凭一念。
眼前之人虽目不能视,身形瞧着单薄,内里的筹谋心智,深不可测。她唯一的生路,便是将自己全然托付,紧紧攥住这缕能护她周全的微光。
“是,先生。奴明白。”她低声应道,语气恭敬而决绝。
“此外,”若嵁似想起什么,补充道,“留意乌恩其与城中哪些人接触。他初来乍到,若要验证消息,必然需要借助残存的暗线或新的接头人。找出他们。”
“是。”
交代完毕,若嵁遂不再多言。
隔壁房间,隐约传来云徵细微的说话声和李趣压抑的踱步声。
终于,若嵁缓缓起身。
“今日便到此为止。后续如何,依计行事,随机应变。”
红绡与若嵁的前情,化用了英剧《浴血□□》里的那句台词——“人人都是妓女,格蕾丝。我们只是贩卖不同的东西罢了。”;以及美剧《犯罪心理》中的“你就是一男妓”、“怎么说?”、“你随叫随到,受人差遣。”
对这两句台词印象特别深刻,私以为,用在这里挺合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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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碣石调·幽兰(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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