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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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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家的温度与时光的诗
暮椿和林瑜的婚期定在初秋。
那是一年中最温柔的时节,天空像被水洗过的蓝玻璃,云朵懒懒散散地飘着,路边的梧桐叶刚染上浅黄,风里带着桂花的甜香。林瑜穿着米白色的婚纱站在试衣镜前时,指尖轻轻拂过蕾丝花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书吧见到暮椿的样子——他穿着洗旧的蓝衬衫,低头看书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幅安静的素描。
“好看吗?”她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的暮椿。他手里正翻着一本关于婚礼流程的策划书,闻言猛地抬头,脸颊瞬间泛起薄红,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好看。”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望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声音轻得像叹息,“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林瑜笑出声,转身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几年的时光像细砂纸,磨平了他初见时的腼腆,却没磨掉他骨子里的温柔。他还是会在紧张时脸红,会在她熬夜画画时默默煮好一杯热牛奶,会把她随口说的喜好记在笔记本上——就像现在,他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笔帽上刻着极小的“椿”字。
婚礼的细节琐碎得像撒在地上的星子。他们要选请柬的花纹,确定伴郎伴娘的礼服颜色,甚至要反复确认宴会厅的灯光亮度。林瑜的工作室刚接了个绘本项目,每天忙得团团转,常常是凌晨两点还在改画稿;暮椿的杂志社在筹备年度文学奖,审稿、校对、安排颁奖流程,连轴转了半个月,眼下的青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一个周末的晚上,两人坐在地板上核对宾客名单,台灯的光晕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剪影画。林瑜忽然盯着名单上“苏然”的名字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面。暮椿注意到她的迟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片刻后轻声问:“不想请他吗?”
“不是。”林瑜摇摇头,把笔放在名单旁,“只是突然想起……那时候你因为他误会我,躲了我整整两周。”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尾音却微微发颤。暮椿放下手里的笔,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沾着点颜料,是她最近画的向日葵的金色。
“对不起。”他说。这三个字他说过很多次,但每次提起那段误会,他还是会觉得心口发紧。那时候的他像只被困在自己世界里的刺猬,用猜忌竖起尖刺,却不知道最疼的是彼此。
林瑜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他的微凉:“早都过去了。再说,要不是那次暴雨夜我去找你,也不会发现你哭起来那么丑。”她故意逗他,看着他耳尖发红的样子,忽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其实我该谢谢那个误会,让我们知道,原来失去对方的滋味那么难受。”
暮椿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她的头发上有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着画室里松节油的气息,是他闻了就安心的味道。“以后不会了。”他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婚礼前三天,暮椿的母亲突然从老家打来电话,声音带着哭腔说他父亲摔了一跤,正在医院观察。暮椿挂了电话就订了最早的高铁票,临出门时,林瑜把他的外套递过来,口袋里塞了个暖手宝:“我把这边的事收尾,明天就去找你。别担心,叔叔吉人天相。”
她帮他理了理围巾,指尖触到他冻得发红的耳朵,忽然踮脚抱了抱他:“去吧,我等你回来。”
暮椿在老家待了两天。父亲只是轻微骨裂,没什么大碍,但看着母亲鬓角新增的白发,他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夜里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他给林瑜发消息,说可能要推迟婚礼。林瑜很快回了电话,背景音里有裁纸刀划过卡纸的声音——她还在工作室准备请柬。
“推迟就推迟,”她的声音带着笑意,“重要的是你在身边,不是吗?再说,我还想多穿几天婚纱呢,量身定做的,藏着可惜了。”
暮椿握着手机,听着她那边传来的笑声,忽然想起他们刚异地时,她也是这样,总把难过藏在玩笑里。那时候她在欧洲的画室赶稿,视频里说“这边的面包硬得能硌掉牙”,转身就对着画架掉眼泪;他在杂志社加班到凌晨,说“办公室的咖啡比中药还苦”,挂了电话却对着她的照片发呆。
第二天下午,林瑜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裹到下巴,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鼻尖冻得通红:“阿姨说叔叔想吃城南的馄饨,我绕了半条街才买到。”
暮椿的母亲拉着林瑜的手,眼眶红红的:“这孩子,这么远跑过来……”林瑜笑着帮她擦眼泪:“阿姨,我是您半个女儿,该来的。”她把馄饨端出来,热气氤氲了她的眼镜片,“叔叔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天晚上,两人挤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里。窗外飘着细雨,把路灯的光晕晕成一片模糊的黄。林瑜靠在暮椿肩上看他写的诗,那本笔记本里夹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电影票根,还有她画给他的小像——画里的他抱着本书,头顶落了片梧桐叶。
“这首写的是我吧?”她指着其中一页,“‘你的笑像柠檬黄的风,吹亮了我所有的雨天’。”暮椿点点头,看着她睫毛上沾着的小绒毛,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等忙完这阵,我们去度蜜月。你不是想去冰岛看极光吗?”
林瑜眼睛亮起来,像落了星星:“真的?”
“真的。”他说,“到时候我把你的画和我的诗,都写进极光里。”
婚礼最终如期举行。
那天的阳光格外好,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在红毯上投下斑斓的光斑。林瑜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过长廊时,看见暮椿站在圣坛前,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戒指——戒指内侧刻着“椿”和“瑜”,是他们一起在银饰店亲手敲上去的。
交换戒指的时候,暮椿的手在抖,林瑜笑着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才稳住心神,把戒指轻轻套在她无名指上。牧师问他们是否愿意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彼此相爱,林瑜看着暮椿的眼睛,忽然想起很多画面:书吧里指尖相触的电流,暴雨夜他拥住她时的温度,异地时视频里他泛红的眼眶,还有此刻他眼底映着的自己的模样。
“我愿意。”她说,声音清晰而坚定。
暮椿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愿意。”
仪式结束后,宾客们在草坪上举杯庆祝。林瑜的闺蜜抱着她哭,说从来没见过她笑得这么甜;暮椿的同事拍着他的肩,说真羡慕他把诗里的月光娶回了家。林瑜看着不远处和父亲聊天的暮椿,他正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侧脸在阳光下柔和得像幅油画。
她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暮椿转过身,把她圈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知道吗?刚才牧师说‘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死亡也带不走我们。”
林瑜笑着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是真的。”他握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会变成老两口,坐在摇椅上看夕阳。你画画,我写诗,我们的猫趴在脚边打盹。等我们都变成星星了,就把我们的故事讲给月亮听。”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首未完的诗。草坪上的气球飞向天空,带着他们的笑声和祝福,飞向那片他们曾一起仰望过的、洒满星光的夜空。林瑜靠在暮椿怀里,看着远处孩子们追逐嬉戏的身影,忽然明白,所谓的永恒,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琐碎温暖——是他记得她不爱吃香菜,是她知道他胃不好总备着胃药,是无数个平凡的清晨,阳光落在彼此脸上时,那句轻轻的“早安”。
就像此刻,暮椿低头吻她的额头,轻声说:“回家吧。”
她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向属于他们的、漫长而温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