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苹果醋醋

17、第 17 章

　　那道被锁着的门里透出一丝丝不易被察觉的亮光。
　　李化生偏过头去看。
　　自他来季心明家里居住开始，三楼的那道被锁着的门从未开过，他记得季心明说，这里面是仓库。
　　李化生走向前。
　　伸出一只手，正准备推，那道微弱的光芒霎时不见。
　　黑暗的走廊里面，李化生顿住脚步，没有再向前。
　　季心明在里面。
　　于是他又迈出步子，向前去推门。
　　“季心明？”他弱弱地喊了一声。
　　隔着一道门，房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与他日常所听到的还要沉几分。
　　“快去睡觉，别过来。”
　　季心明抵住门。
　　李化生只好没再推。
　　他不知道季心明怎么了，这种情况之前也未曾出现。
　　李化生还是站在门前没有走。
　　“你没事吧？”
　　李化生的声音很小，却很担心。
　　“我……我没事，你……躲远点。”
　　季心明在门的那边一字一句道。
　　李化生很久之后才道，“为什么？”
　　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地李化生好像听到了季心明微微喘气的声音。
　　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李化生站得有点累了，蹲了下来，背靠着门。
　　他就在这里陪他。
　　季心明好像从来都在他面前装作很开朗，无论什么事情在他面前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其实季心明也很过分吧。
　　瞒着他很多事。
　　“季心明，你不是说我们已经结婚了，既然结婚，我们就要坦诚相待对吗？”
　　门那边还是没有声音。
　　“季心明，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是不是不太舒服？不想让我担心？”
　　李化生又道。
　　还是一阵沉默。
　　“季心明，门外面有点冷。”
　　李化生感觉到背后的门好像开了点。
　　他立马站了起来。
　　又佯装打了个喷嚏。
　　房间里面的光一点点渗出来，落在他的腿上，身体上，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他夺门而入，看见了门后的季心明。
　　他的表情很凶，但是又很无奈。
　　眼镜已经摘下，没有那层镜片，季心明的眼睛在微光下闪闪的。
　　“……”
　　肩上一重，李化生望向自己的肩，季心明给他披了一件披肩，暖黄的灯光下，李化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颜色。
　　“你先回去睡吧，我……处理点东西。”
　　季心明偏过头去，没有看他。
　　李化生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桌子上的那堆注射器。
　　他径直走了过去，却被季心明拉住了衣角。
　　“别……”
　　李化生自然是不会听他的，还是走上前去。
　　拿起一只看了看。
　　是抑制剂。
　　还是最强效的那种。
　　他曾经听温时说过，这种抑制剂很伤身体。
　　“你……易感期？”
　　李化生的手指有些泛凉，好像是冷起来了。
　　季心明别过头去，“你走吧，我不想把自己最差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
　　“我讨厌现在的自己。”
　　季心明说着说着就垂下头。
　　李化生别过他，打量着这狭小的空间。
　　这里竟然也有一张床。
　　还有面前的桌子。
　　李化生转过头，看到墙上的内容时，瞳孔骤缩。
　　那里是他当大学教授的时候，被偷拍的一些照片。
　　“偷拍我？”李化生疑惑地看着季心明。
　　“嗯。”季心明应了一声。
　　“为什么？”李化生看着那些照片。
　　“因为……易感期看的时候，可以缓解。”
　　季心明的呼吸有些急促。
　　李化生的心有些疼。
　　他头一次为自己是Beta而感到难过。
　　他不是Omega，不能安抚Alpha。
　　李化生只好看向别处，另外一面墙上，唯一的一张旧照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的表情又凝住了。
　　那是他的照片。
　　还是很小的时候，他在福利院的照片。
　　正准备仔细看，季心明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回去好吗？”
　　李化生抿了抿嘴，一把推开季心明，快速取下来墙上那张有些旧的照片。
　　很快，他就看清，那照片里还有一个小孩，脸很熟悉，是记忆中圆圆的模样。
　　眼角那颗痣还清晰可见。
　　他猛然抬头，对上那双眼睛。
　　原来这么早就认识了。
　　原来季心明就是圆圆。
　　那季心明的爸妈又是怎么回事？
　　……
　　“圆圆？”
　　李化生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季心明不敢看他的眼睛。
　　李化生看着眼前的季心明。
　　他的头发又有些长了，快要戳到他的眼睛里面，眼睛里面是少见的忧郁。
　　“我不走，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圆圆？”
　　李化生捏紧手心那张照片，质问着眼前的人。
　　“因为……我不敢。”季心明垂眸。
　　“你偷拍我就敢了？”
　　李化生冷笑一声。
　　他的身体有些站不稳，陈年情绪猛地涌上来，堵着他的胸口有些疼，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
　　“我以为……你找到了比我更好的家人，所以不要我了，我不敢接近你。”
　　季心明的声音软了很多，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有些痒。
　　“但是，我很想你，我一直都在找你。”
　　李化生想起当年的情况，如果在季心明看来，的确是他一走了之。
　　没想到，季心明会找他这么久。
　　“还好，后来我有机会再见到你，我不敢说我是圆圆，我怕你又离开我……”
　　季心明又道。
　　“对不起。”
　　李化生突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只好伸手抱住了他。
　　“不是这样的，我也……很想你。”
　　抱住的身子怔了怔，也慢慢搂住了他。
　　片刻后，季心明又松开了他。
　　将他推得远了一些。
　　“怎么了？”
　　“你先走。”季心明推着他。
　　李化生是铁了心要陪他，又怎么能让他推他出去。
　　“你再把我赶出去，我就在外面等你。”
　　季心明的手又顿住了。
　　“外面比里面安全……”
　　易感期的Alpha，季心明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伤害李化生。
　　每次易感期，季心明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只能看见他在这里面筑的巢和一堆抑制剂。
　　抑制剂是最好的见效最快的，但也是最伤身体的。
　　季心明很厌恶自己这种形象——一种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觉。
　　“咔——”门又关上了。
　　“季心明，我要生气了。”李化生看着关紧的门。
　　易感期的Alpha能可怕到哪里去？
　　李化生还是想为季心明做些什么。
　　既然看他的照片都能缓解，为什么他现在站在这里，他反而不让他进去。
　　“季心明，快开门。”李化生敲着门，“你不开门，我就生气了。”
　　季心明站在门的另一面，听着外面敲门的李化生。
　　快要被情绪冲昏头脑。
　　“不开门，我又走了怎么办？”
　　不准走。
　　但不能开门，会伤害到他。
　　门外好像真的沉默了。
　　季心明有些心慌。
　　“咔——”
　　李化生逃窜进来，抱住他。
　　“我在这里，我也可以帮你，不是吗？”

　　季心明没有说话，李化生看着他的眼睛。
　　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在的这双眼睛里面，布满了//欲//望。
　　下一秒，李化生就被压在那张小床上。
　　他主动搂住他的头，吻了上去。
　　季心明有些失控，力气比之前的那次大很多，攻势很猛，李化生有些喘不过气，推了一下季心明。
　　他的手瞬间被季心明抓住，一起按在他的头顶上。
　　换不了气，李化生有些吃力，不小心哼出了声。
　　季心明又将他翻了过来，灼热的唇吻上他的后颈。
　　好不容易有了大口喘气机会的李化生，脖子后面瞬间传来一阵温热。
　　“我……我没有那个东西。”
　　伸出的獠牙收了回去，李化生只感觉季心明在蹭着他的后劲，蹭的他有点痒。
　　“夸夸我。”
　　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夸？夸什么？
　　李化生脑子飞速旋转着，最后吞吞吐吐地吐出来几个字。
　　“好……乖宝……宝宝……季宝……”
　　每喊一声，季心明的动作似乎就会温柔一点。
　　……
　　李化生又做梦了。
　　梦里的他和季心明一起，相互拥抱着。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
　　阳光大片大片地占据房间，李化生盯着卧室的床。
　　应该是季心明把他抱回来的。
　　他下意识看了看昨天那间小房子。
　　没有上锁。
　　微微虚掩着，李化生走过去轻轻推开。
　　房间里面弥漫着季心明身上淡淡的香味，季心明就蜷缩在那围着的被子里面。
　　这是在李化生的记忆里，季心明第一次赖床。
　　李化生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圆圆就是这样像一只蜷缩的小猫一样睡在床上。
　　李化生走过去，蹲在床边，动作很轻，趴在床沿，细细打量着他。
　　那些小时候李雨施加的痛苦，好像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那场暴雨原来在季心明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停了。
　　紧闭着地双眼动了动。
　　睁眼便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我去做饭。”李化生心虚着，在季心明视线中走了出去。
　　*
　　一连过去好几天，季心明的易感期也过去了。李化生还是第一次知道，易感期可以过得这么快。
　　季心明说是因为他在，其实李化生知道，是因为季心明注射的那种特制抑制剂。
　　他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网上根本查不到。
　　李化生有些心疼，他不想让他用那种抑制剂。
　　温时跟他说过，高匹配的Omega能够更好的安抚Alpha，也不用抑制剂……
　　李化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是周六，季心明要离开他一段时间。
　　“记得跟我视频。”
　　季心明抱了抱他，李化生送他到家门口。
　　“嗯。”李化生亲了亲他的脸。
　　“对了，这个给你。”
　　季心明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细管。
　　外面是磨砂的材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李化生：“这是什么？”
　　季心明：“这是花粉，要是你真的遇到了事情，还可以自保。”
　　李化生笑笑，“我有那么弱吗？”
　　刚想要打开看，被季心明阻止住。
　　“少量花粉能使人进入昏厥，是让你对付坏人的。”
　　“噢噢。”李化生点点头将这小瓶细管装入了口袋。
　　看着远去的车，思念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他好像感受到了曾经离开季心明时，季心明的感觉。
　　他转身走进家里，瞥了一眼窗台上的那盆鸢尾，走到窗边，凑到前面嗅了嗅。
　　不经意间察觉到一丝视线。
　　李化生立马警觉起来。
　　裤子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李化生拿起手机，看了看。
　　【小太阳：已经开始想你了。】
　　【李化生：才刚走没多久吧？】
　　后面他又补充道。
　　【李化生：我也想你了。】
　　【小太阳：我不在的时候也别怕，有保镖会送你上下班。】
　　原来是保镖。
　　李化生叹了口气，放下心来。
　　【李化生：我又不是什么很弱的人。】
　　【小太阳：我知道，但是这样的话我会更加放心。】
　　清理掉一些垃圾消息之后，李化生收起手机。
　　季心明离开的第一天，李化生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一年。
　　上班后保镖把他送回家，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
　　他看着打扫卫生的阿姨，问道，“阿姨，不劳烦你，我自己会做饭，再说您做这么多我也吃不下啊。”
　　李化生有些无奈。
　　“是季先生吩咐的，他说你不按时吃饭，一定要我好好监督你。”
　　李化生确实打算随便吃点东西，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阿姨，我们一起吃吧。”
　　阿姨扫地的动作顿了顿，望向他，又笑了笑，“我等会儿吃。”
　　“一起吧，阿姨，我也正好想问您点事。”
　　李化生笑笑。
　　阿姨只好洗了手，过来坐在他旁边。
　　“阿姨，您贵姓啊。”
　　来了这么久，李化生还是不太记得这位阿姨叫什么，住在哪里。
　　“不用这么客气，我姓丁。”
　　李化生乖乖点点头。
　　李化生：“那您是多久之前在这里工作的啊？”
　　丁阿姨微笑道，“十多年了。”
　　李化生挑了挑眉，十多年前，可是他和季心明已经分开二十一年，丁阿姨估计也不太了解那时的事情。
　　他想了想又抬头问道，“那……季心明是个怎样的人呢？”
　　“季先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会和你一样来招呼我一起吃饭呢。”丁阿姨笑笑，“季先生之前很少在家里待着，总是忙着外出，好像自从你来了之后，我来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
　　“那他的那些花怎么办？”李化生又问了问。
　　丁阿姨似乎没有想到李化生会问这个，想了想后道，“我会定期来帮他浇水。”
　　“那……”
　　李化生又发现没什么好问的。
　　饭菜在放下去就要凉了。
　　“我们还是吃饭吧。”
　　他笑了笑，看向丁阿姨。
　　“好……”
　　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正准备入睡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李化生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季心明打来的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季心明还是穿着正装，坐在米色的沙发上，看起来才刚刚下班的样子。
　　“你今天忙完了？”李化生开口道。
　　“嗯，好累。”季心明疲惫的神色难以隐藏。
　　“那……你吃饭了吗？”李化生看着他也没什么好问的，但就是想看看他。
　　那边的声音很委屈，“你不在，我感觉什么饭菜都不好吃。”
　　季心明的眼镜在灯光下发出柔和的光，李化生没有移开视线。
　　“今天，丁阿姨来给我做饭了，我好好吃饭了，你也要好好吃饭。”
　　李化生像哄小孩一样轻言细语。
　　“嗯，羡慕丁阿姨，可以见到你。”
　　李化生的脸又有些泛红。
　　相看无言，两人盯着屏幕，李化生又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季心明那边，有人叫了一声，“季总，有人找你”后，季心明冷着脸应了一声。
　　李化生见状只好道，“你先忙。”
　　季心明这么晚还在上班吗？
　　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