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苹果醋醋

18、第 18 章

　　李化生与季心明分开的这几天一直睡得不怎么好，总在半夜醒来。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无尽的黑暗，他有些空落落的。
　　季心明是不是也跟他一样?
　　掰着手指头，李化生数了数，还有两天，季心明就要回来了，这几晚睡觉，李化生没再关灯。
　　梦里——
　　李化生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那时候的他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去学校里面上学，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上学就意味着可以暂时远离李雨，但不可避免的是，彭泽也在那个学校，他们二人都在一个班。
　　彭泽天生就是坏种，任由着他们欺负李化生。
　　放学被堵，被扇耳光是常有的事，但彭泽就会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在李化生被打得最惨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将伤害他的人都打跑。
　　彭泽以为自己的表演天衣无缝，其实李化生早就碰见过他们在一起狼狈为奸的场景。
　　他很讨厌彭泽，但是如果没有他，李雨也不会让他来学校念书，也不会给他出门。
　　被打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自己还能在这里上学，要是自己还手，会不会被挂上不听话的名称，被他所认识的好人所厌恶？
　　他好像丧失了勇气。
　　那些勇气似乎早就被用光了。
　　不过，他在这里的确认识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离开李雨和彭泽的时候，他认识到了他的班主任曹柔，是一位很温柔的女老师。
　　她会温柔地问他，“脸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痛不痛？”
　　还给他拿药，为他涂。
　　往往这个时候的李化生就不说话，他怕他一开口，曹柔就会被他吓跑。
　　这是他离开圆圆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情，也是第一次知道，外面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李雨这样。
　　日子过得很快，李化生也渐渐长大，比李雨还高，他渐渐地脱离她的控制。
　　但却不能完全脱离彭泽的控制。
　　他好像一直都在禁锢他。
　　李化生知道，彭泽家中的产业很大，他也从来没有去过，但听李雨讲过。
　　那时的李化生正值高中，他刚好要出门，只隔着门缝，看见李雨跪在彭泽的面前，嘴里还说着什么。
　　彭泽一副蛮横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正把玩着一把小刀。
　　刀很锋利，擦过李雨的发丝时，瞬间断裂。
　　“你说的，李化生从来的那天就是我们家的人，还算话吗？”
　　李雨点点头。
　　“那等他成年就让他嫁过来，你没意见吧？”
　　彭泽将刀收回去，拿出火机点了根烟。
　　李化生看得有些不适。
　　他很讨厌烟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知道。
　　李雨半天才开口道，“能不能让他上完大学？”
　　李化生没想到李雨会为他求情。
　　散落的烟灰落在李雨仰着的脸上，她没有躲开。
　　彭泽笑了笑，“迟早的事。”
　　他起身离开，只剩下李雨一个人，忽然，她往这边看了一眼，李化生立马退了几步。
　　不久后，门外传来细细的抽泣声。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李化生对李雨开始心软。
　　高三填志愿，李化生特意选了A市。
　　为了脱离这里，他一直日夜不停地学习。
　　只为了有一天，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如他所愿，彭家经历了一场危机，彭泽很久都没来找他。
　　李雨也没有来找他。
　　这是他过得最自由自在的几年。
　　他不停地赚钱，不敢停下脚步。
　　直到过年的那天，李雨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有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那是彭泽的声音。
　　“你等着。”
　　他想起来当时彭泽说要娶他。
　　李化生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摆脱过他。
　　于是他积攒多年的勇气又拿了出来。
　　他要结婚。
　　以此来打消彭泽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把最爱的人也牵扯进来了。
　　他不想让季心明掺和这趟浑水。
　　梦的最后，是季心明被他害了，他满脸的伤口，哭着让李化生远离他……
　　手机铃声将他吵醒，他从噩梦中抽离出来。
　　是季心明，他心里疑惑，这么晚了，季心明还没睡。
　　李化生拿起手机接了接。
　　“不会吵到你吧？”
　　电话那边是完整的健康的季心明，正穿着居家服躺在床上，发丝上似乎还有水在滴落。
　　不过好像瘦了些。
　　“嗯。”李化生应了一声。
　　“我就是很想你，才给你打电话，今天你都忘记给我打电话了。”季心明委屈道。
　　李化生今天确实是有些累，晚上帮温时整理资料一直到八点多，回来吃晚饭洗漱完，看了一眼手机准备想小憩一下，再给季心明打电话，却不小心睡了过去。
　　中途虽然醒过来，但是已经是12点，他干脆就默认季心明已经休息，没有打扰他继续睡了。
　　直到这个电话将他的噩梦驱散。
　　李化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太累了。”
　　“嗯。”
　　电话这端，季心明看着屏幕里面李化生额头上细细的汗珠。
　　又转头看向那电子显示屏中，半分钟前还在皱眉的李化生，现在喜笑眉开。
　　“你还没睡吗？”李化生有些关心他的状态，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刚准备睡呢。”
　　季心明温柔地笑了笑。
　　“那好吧，那我挂了？”李化生问道。
　　“嗯。”
　　挂断电话后，季心明看见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又睡了过去。
　　离季心明回来还有两天，李化生如常给花浇浇水，红山茶的花已经落了，鸢尾也凋零了。
　　但后院的向日葵长势很好，应该很快就会开花吧。
　　李化生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花朵上。
　　那花种的有点偏僻，季心明曾经告诉他，这花有轻微的毒性，最好不要靠近，李化生拿着水壶退的远了些。
　　今天是阴天多云，李化生下了车后径直走进了学校。
　　路上有一道诡异的目光注视着，李化生驻足朝那边望去，却没看见什么。
　　反而看到了正匆忙跑来的温时。
　　“早上好。”他开心地对着李化生打了个招呼。
　　“好。”
　　李化生笑笑，看向温时，又望向温时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
　　温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什么呢？”
　　“没什么。”

　　今天的课上完后，李化生照常回到自己办公室整理资料。
　　但一路上总觉得有些心慌。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季心明发来的消息。
　　【小太阳：下课了吗？】
　　还配了一个“期待”的表情包。
　　【李化生：刚下。】
　　【小太阳：司机会来接你。】
　　【李化生：好。】
　　收起手机后，李化生朝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关过，难道是……
　　近期来，学校查人查得更加严，应该不会放不相关的人进来……
　　他匆忙走过去看了看。
　　原来是一个修理工正搭着人字梯修理他办公室的空调。
　　但他办公室的空调没有问题啊？
　　“你好，你是不是弄错了？”李化生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戴着口罩的修理工瞥了一眼他。
　　李化生走近看了看。
　　心中一怔。
　　就算隔着口罩，他也能认出这是谁。
　　“好久不见，李老师。”
　　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彭泽拽住。
　　李化生给他来了两拳，正好打中他的脸。
　　彭泽眼疾手快，逃到他面前，又撒了些东西，那些东西顿时弥漫在空气之中。
　　“靠……”李化生没想到，这么卑鄙的手段彭泽还会再用。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只是感觉到晕厥，随后浑身无力，很快就难以撑起自己，倒在了地上。
　　随后被彭泽放进了一个容器里面。
　　随后，车轮声响起，他应该是被推着走。
　　李化生咬住自己的舌尖保持清醒。
　　他听到了温时的声音。
　　推车停了下来。
　　“你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温时很警觉地问道。
　　“修空调的。”
　　温时：“哪个办公室？”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温时：“李化生的？”
　　“嗯。”
　　车又动了起来，李化生实在是没有力气，就连咬紧牙冠的力气也没有。
　　只好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李化生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面前是彭泽的那张脸。
　　李化生别过头去，看向别的地方，这里应该是一间废弃了很久的房间。
　　房子里面没有窗户，只能看到那扇门。
　　“你要干什么？”李化生冷脸道。
　　彭泽冷笑几声，“让季心明来救你。”
　　“你有病吧。”李化生瞪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他今天不会来的。”
　　“我知道他不会来，他在D市。”
　　“你怎么知道？”
　　李化生有些心慌，就连语气也急了几分。
　　“因为我们家也在D市也有生意啊？”
　　彭泽笑着拿着一把匕首，轻轻抵住李化生的下巴。
　　他猛然躲开。
　　“以前都没想到，你这么叛逆。”彭泽笑着。
　　“你们家在D市也有生意关季心明什么事？”
　　彭泽站在他的面前，大笑道，“当然是和我们家谈生意。”
　　他又探着身子，凑到李化生面前。
　　“他不会为了你把生意给推了。”
　　李化生闻到了一股臭烟味，连忙把脸转过去，屏住呼吸。
　　“但是我不一样，我可以为了你推掉工作，为了你来到这里。”
　　“我不需要你，我也不喜欢你。”李化生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喜欢听话的，乖巧的，我现在与你的期望背道而驰，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我喜欢你。”
　　李化生之前从来没觉得这几个字念出来恶心。
　　他笑了笑，低吼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最后又道，“你的喜欢我受不起!”
　　“你今天如果是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我不想听。”
　　彭泽的表情开始在他的脸上乱飞，“李化生你别以为季心明就是好人。”
　　“至少他不会像你一样。”李化生淡淡道。
　　“……”
　　彭泽没拿刀的手，撑在他凳子旁，凑到他面前，“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认识你的!”
　　又将匕首抵住他的脖子。
　　“不是你。”李化生又道。
　　房内一阵沉默。
　　片刻后，彭泽的声音幽幽地从面前传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李化生不想多说，“放开我。”
　　“李化生，你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要我放开你，该放开你的是季心明!”
　　彭泽面目狰狞，像是失控的猛兽，说罢就要凑上来亲李化生，却被李化生双脚一抬，踢了一脚。
　　“离我远点。”
　　李化生厌恶道。
　　却发现手上的绳子似乎松了一些。
　　“你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李化生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化生看着眼前情绪不稳定的彭泽，没有一丝情绪。
　　“我建议你去医院精神科看看。”李化生冷冷道。
　　“是季心明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肯定说了我的坏话，草!”
　　彭泽颤抖着双手，又咬咬牙。
　　“他没说你，彭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的那些事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被打被骂，你以为在我眼里你是英雄，我第一天就知道了，那些都是你演的。”
　　李化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被戳穿的谎言，更加让人崩溃。
　　彭泽愣在原地，看着他。
　　“别装了，彭泽，别装深情了。”李化生冷笑道，“你不过只把我当做你的物品，一个得不到的物品罢了。”
　　他瞥向门口，那里不是密码门，而是最简单的那种门。
　　绳子好像在刚才的挣扎中断了一部分。
　　“你就这么喜欢季心明？”
　　彭泽又大吼道。
　　“对，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李化生回道。
　　“你骗人，你们明明没有办婚礼，就连你手上的戒指也是临时准备的吧。”
　　彭泽冷笑道。
　　李化生心中一紧，没有说话。
　　“我送你的可以比他珍贵百倍，千倍甚至万倍，只要你跟他离婚，我就娶你，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彭泽红着眼睛看着他。
　　“我不喜欢你，别逼我了好吗？”李化生对上那双眼睛。
　　李化生不知道为什么彭泽要死磕他，也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显得珍贵。
　　“小时候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小时候我不懂事，我以为我会永远拥有你，但你好像都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彭泽在说什么李化生已经听不见了，手腕上的绳索脱落，他拿出口袋里的细管，倒了一点在手上。
　　彭泽冷笑。
　　“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