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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姐? ...

  •   傍晚的暮色带着寒潮与刺骨的冷意。
      秦秋阑拢了拢冲锋衣的领子,试图盖过那抹挥之不去的潮湿。他舔舔唇,淡淡的水色掩去唇上的干燥。
      他加快了步子,追上前面一言不发的引路人:“杨叔,还没到吗?”秦秋阑抬头看了看有些暗沉的天
      走在前面被叫到名的杨叔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看着天多了一丝清明,哑着嗓子回道
      “快了,天黑前就能到”
      得到了这个确定的答复,秦秋阑稍稍放心了下来。他打量着这个来自苗疆深处的山林,心中不禁些好奇,这个地方是否真的有传闻中的大片的艳色杜鹃花
      二十二岁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新星画家秦秋阑,在过完年的二月被传闻中的杜鹃花一脚踹入这个破落的深山。
      “杨叔,这处地方真有杜鹃花吗?为什么走半程了,连片杜鹃花叶也没瞧着?”秦秋阑带着好奇与引路人攀谈起来。
      前面传来咳嗽声,沙哑的像没上油的自行车链,迟缓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有是肯定有的,只不过要看运气了,运气好的话一找就能找着”看着秦秋阑逐渐亮起的眼,笑了两声补充道“运气不好要等,等到他愿意”
      为什么要看运气?要等到谁愿意?
      秦秋阑刚想追问,就撇到前面的点点灯火。
      杨叔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到了,就在前面”他指了指前方的亮光
      “小秦,我就不送了,剩下的路自己走吧,家里老婆子还等着我吃饭呢”
      秦秋阑忙不迭的答应说着从身后背着的那个背包中取出一叠红钞和一包软中华。
      红钞被拿去了几张,杨叔摆了摆手,向来时路走去。
      秦秋阑刚要走向苗寨,身后传来声音“离苗寨的女人远点,杜鹃花开完就回来吧,我在山脚等你。”
      秦秋阑笑着对杨叔离去的背影喊道:“好!不过杨叔,离花开还有三个多月,这话可说早了!”
      杨叔的背影被雾气盖过,像虚空中飘散的幻象。
      秦秋阑趁着最后一丝光亮跑进苗寨。
      苗寨带着世间常有的烟火气,炊烟袅袅,在黑夜中勾勒出浅浅的白烟。
      秦秋阑打开手机,时间才五点多,这里的黑夜好像降临的格外快。来不及感叹,他就瞧见手机上方显示的一格信号,发出了沉默。
      有的画家在欧洲的宫殿中绘制史上最娇艳欲滴的玫瑰,自己则一脚踏入深山。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秦秋阑放下在这里成废砖的手机,敲响了第一栋木质吊脚楼的门。
      门内响起脚步声,沉重的木门缓缓被推开,秦秋阑向旁边退了步,避开即将砸到自己脸上的木门,看着门内的人。
      一个身穿藏蓝色苗服的身型健硕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他也在垂眸打量着秦秋阑。
      “我是听说苗山深处有杜鹃花前来观赏的画家,杨叔应该有提前跟你联系过的。”秦秋阑打破僵局,开口介绍道。
      面前高大的男人点点头:“贵客,有失远迎。”说着偏身让出一个人的过道。
      秦秋阑道了个谢,走向屋内,里面有个燃着的火炉,散发着耀眼的橙黄。
      他伸出冻的有些发紫的手,放在火炉旁烤了烤。
      苗疆的冬天格外的长也格外的冷,二月底了天还是像深冬。
      秦秋阑搓搓手,把双手缩回口袋。张口打破沉默:“我叫秦秋阑,来这可能要麻烦你们几月。”
      男人笑笑,面孔上的褶皱被笑容带起,看起来更苍老了“我是龙飞鹰,这处村子的村长,你叫我龙叔就好。老杨头把你大致情况前段时间就说过了,你安心在这住着就好,有事来找我。”
      秦秋阑乖巧的笑笑,奉承道:“那以后可要麻烦龙叔了。”
      房内被烘烤得温暖,不知道是不是有家草木的缘故,屋里有种淡淡的草木香。秦秋阑挠挠手,有点想抽烟。
      “飞鹰,开饭了。”楼上传来妇女的叫声,用的是苗疆这边的方言,所以秦秋阑听不太懂。
      龙飞鹰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秦秋阑的肩问道:“小秦,饿了吗?要不一起上去吃点?”
      手在空中挥了挥,拒绝道:“算了,我不太饿,刚好出去抽根烟。
      龙飞鹰没再强求,道了句自便就向楼上走去。
      秦秋阑慢慢挪步到门口,冷风灌入,把屋内暖气冲散了许多。从右口袋中取出打火机,“咔哒”一声,小小的火苗在夜空中冒出。
      偏头点燃烟,明明灭灭的烟头被自己的影子遮住,留下惨淡的火光。
      最后一丝的暮色终于跌落进黑云,只留下了寂静无边的黑夜。
      身后的暖光打在背上,勾勒出秦秋阑口中吐出的白烟,尼古丁的味道是醉人的美酒,他像是清醒了几分,又像是醉溺在飘渺的烟雾中。
      这个苗寨不算大,顶多二十来户人家,在黑夜中自然是看不清全貌的,但那一盏盏暖光却能数出。
      一盏盏亮色在黑暗下似蛇竖立的瞳,隐藏在夜深人静处,凝视,眺望着自己。而那缕缕带着呛意的烟是阻隔自己与这里的最后一层屏障。
      回神,指间夹着的烟快要燃尽,把烟头摁灭在一旁的沙土中,正欲转身进屋,却猛地顿住脚。
      木质大门旁,正挂着一块布织的红褐色图腾。颜色很淡,在里面灯光的映衬下几乎看不见。
      图腾的纹路是由蛇和一种不知名的虫子相缠绕组成的,虫的形状像一个扭曲尖叫的人脸。
      整体看起来是从红色褪下来的,秦秋阑拧了拧眉,别人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这才不是什么褪色,这是血在空中被氧化后形成的颜色。
      “小秦,抽完了不?”龙叔的大嗓门透过半掩着的门板轻了不少,秦秋阑回了句推门而入。
      他虽然胆子大,但并不想惹事情,这深山老林的万一惹这人真给自己命搞没了怎么办。而且他也确实不想知道这是人的血还是动物的血。
      对上屋内龙叔探究的眼神,秦秋阑笑了笑:“出去抽了根烟。”话罢还把烟往龙飞鹰那推了推。
      龙飞鹰单手接过烟,却并不急着抽,用粗粝的指尖磨了一会儿烟嘴才咬进口中道:“我先去帮你看看之前说好的那户人家在不在,这几个月你先住他那,之前你让老杨头带上来的钱已经给他了。”
      秦秋阑点点头,本身就带着些棕的头发搭在额头上,看起来乖乖的。
      看着龙飞鹰从门口出去,屋内一时间静了下来,只余下火炉的噼啪声。
      他盯着火炉,许是呆的有些无聊,从包中摸索出画本,指尖沾上边上带着火炉余温的碳粉,一笔一画的在纸上涂抹起来。
      灰黑色慢慢附上白色无暇的画纸,留下苗疆特有的印记。
      跟门口一模一样的图腾,在涂抹成黑色的画纸上,只有它是唯一的亮色。
      暗沉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感受。画中蟒蛇紧紧缠绕在虫子上,虫身上的人脸,也扭曲的尖叫着。看起来很瘆人。
      画家都是爱自己的创作的,秦秋阑也不例外。
      木门一开一关。秦秋阑装作若无其事的把画放进包中。与从门外进来的龙飞鹰对上了视线。
      “小秦,我跟阿厌说好了。你现在直接过去就成。”龙飞鹰边说着,边脱下带走夜晚寒气的外衣。
      秦秋阑拉上背包拉链站起身,理理刚刚坐的有些发皱的衣服,“成,龙叔,那我先过去收拾东西了。”
      陪着秦秋阑走到门口,龙飞鹰顿住了脚他指了指苗寨后头道:“那我就先不送了,我打过招呼了,你过苗寨后面那片林子就到了。” 从龙飞鹰家中出来后,月色已然爬上了树梢,浅薄的月光透过密密的枝丫将雾气渲染成雾蓝色,常年不见日光的林中还残留水汽的气息。
      林中安静的只剩下嘹亮的虫鸣和树枝与地面的摩擦声。
      月黑风高,忽地一根藤蔓从头顶垂落,攀爬上秦秋阑的脖颈,手机中微弱的光照亮藤蔓,带着沼气的藤蔓舞动着牵动自己的身体。
      迟缓的捆住四肢,秦秋阑被带到了半空中。背上的背包因动作太大而从半空滑落,发出画具碰撞的声音。
      秦秋阑听得有些心疼,这些画具可不便宜,但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更应该心疼一下自己。
      他动了动摇,却被藤蔓缠得更紧。林中传来细细的踩踏声,凭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看清了来人。
      先瞧见的是那皮革长靴,雾气被扰散显现出那人的全貌。
      深紫色的苗服在夜中有些许发黑,但那衣襟上的暗纹,却在月光下发出浅白的光。随着动作身上的银质饰品发出碰撞声。
      还有那清脆的银铃声。
      面貌被青面獠牙面具挡住,却能看见那人及腰的长发。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面前这个人搞得鬼,秦秋阑有些窒息,刚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着,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小姐,要不你先给我放下来?有话好好说。”人被吊在半空中,心里总会变得格外脆弱,秦秋阑打着商量道。
      话刚出口,他却感觉那人气质更冷了。
      那人从树林边走过,在刚刚自己经过的地方缓缓蹲下才开口道“外乡人,你踩到我的蛇了。”声音似清晨浸在露水中的刀刃
      秦秋阑汗毛倒竖细看过去才发现一直不大的小蛇正缓缓从地上爬行,盘踞到那人指尖。
      一时竟不知是踩到蛇更让人震惊还是面前这长头发的人是个男生更让人震惊。
      “看了这么久还不说抱歉,你们外乡人都这么没素质吗?”声音从下响起,小蛇适时的吐出粉色的蛇杏子。
      被困在树上的秦秋阑咽了咽唾沫,口中像被火燎般梗住,怎么也说不出话。
      按理来说,他胆子并不小,但在这荒郊野外岭的深夜,是个人都应该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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